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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致命


  淮南,盛春,月夜。

  江岸码头,一轮圆月皎洁映着江水波光粼粼,岸边百亩油菜花开得正艳,暖风微醺下大片灿烂鹅黄摇曳生姿。

  颇有些春江花月夜的味道。

  虽入深夜,但码头上十几个穿着粗布麻衫的长工仍挥汗如雨一箱箱从船上卸货。

  “他娘的,今儿的货什么玩意,怎么这么重?”一工人吃力搬着麻袋,黝黑的脸颊不时冒出汗珠。

  “老弟你还猜不出?这年头大半夜运的货能有什么好东西?都是些见不得人的。黑钱,私火哪一样不是从我们淮南码头运出去的?”

  “自从我们大祁把凤台割给吕国后,码头倒是越来越忙了,半夜也不停。”

  “你说这陆上车队马队的多得是,为何要走水路?”

  “你就傻吧!路上关卡那么多,黑钱私火还能过?”

  一语激起千层浪,运货的工人都放下手里的活计,一个个擦着汗议起当今大事,丝毫不知道远处油菜花丛内,有两人正偷偷观望他们。

  油菜花丛生得极茂将二人身姿完美遮掩。这二人均身穿夜行衣,其中一人微胖,眼神警惕四周为她身前的黑衣人望风。

  她身前的黑衣人略瘦,一头青丝黑亮及腰,一双倩丽眸子目不转睛观望码头,黑长睫毛弯出好看的弧度。若有人从上到下将她打量她一番,看到眼睛必定感叹是个美人,但顺着眉眼望下去肿脸塌鼻子歪嘴巴,奇丑不堪,再加上蜡黄的脸色使人不禁叹息此人浪费了一双极美的眼睛。

  但她此时神情专注不放过码头上任何一个瞬间。

  她在等。

  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将码头上的黑货全部拿下。

  但是……

  “他娘的”她学着码头长工骂了一句,却因好听的声音显得有些娇嗔。

  蹲在油菜花丛一时辰脚都快没知觉了,那群磨洋工的搬货才搬了一半,她不禁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小姐,你要不然先睡一会。”小竹挪了挪蹲麻的脚忍不住边打哈欠边道。

  还没说完,脑门上就迎来一个脆生生的脑瓜崩:“你小姐我都望风一个时辰了,要是空手而归阿言他们肯定笑话死我。”

  提到阿言,小竹一撇嘴:“阿言仗着功夫好,整日欺负我,改天可得让鞅少爷好好训训他。”

  “得了吧,”朱雀转过身对着小竹满脸怨妇般酸溜溜道:“鞅哥哥对他随从可比对我好上几倍,训是不可能了。”

  朱雀还没倒完肚子里的苦水,只见对面小竹恨不得将自己眼珠挖下来,一脸嫌弃道:“小姐易容这么丑干嘛?”

  朱雀得意地抚了抚脸上的人皮面具,从师高谷子后,她学武功学用毒,高谷子还赠送她学易容的本事。三样学下来,她虽没把武功和用毒学精,易容倒是出神入化。

  还记得出师那天高谷子看了她易容后的样子吐了一地而后颇为欣慰的拍拍她的肩:“阿雀啊!天生我材必有用,你虽没有习武用毒的天分,但能用易容膈应对手几分也能杀杀对方锐气了。记住,打不过就跑!”

  打不过就跑,朱雀笑了笑。

  虽然她不像卫鞅那般武学造诣高深莫测,但她的轻功确实是连峨山老祖都要竖起大拇指夸两句的。

  “小姐,你看。”小竹指了指码头的方向。

  原来是监工的来了,一甩鞭子吓得聚众偷懒的长工们又吃力地搬起船上的麻袋,一袋袋装在套好的马车上。

  “小姐,今晚他们运的是什么黑货?”

  那些人抱麻袋的时候,似乎极其吃力。

  “未央阁的消息说是要运到京城里的黑货,总之是不义之财。”朱雀凝眉道。

  “京城的黑货,也没人来押运?”

  “这年头时局不定的,大批人员押运岂不太过于惹眼?”

  远处长工们在鞭子胁迫中火速装好了车,三个人麻利坐上车一扬马鞭驾车驶上官道,其余人便四散了。

  押运寻常货物也需要五六人,这车黑货只派三人押运未免也太过于大意。现下时局混乱,盗匪横行,路上被抢去也不是没可能。

  更何况,现在油菜花丛里就有人骂骂咧咧想抢了它。

  蹲在花丛的人儿失去耐性,来不及想那么多,便施身展臂纵身跃起。只见皎洁月光下百亩油菜花海中,朱雀一身夜行衣隐于黑夜,影子般地越过朵朵璀璨金黄,动作行云流水悄无声息,连花海中采蜜的蜂蝶类都没惊到。

  江湖上的踏雪无痕碧波无影也不过如此了。

  她飞到木槿树上借着朵朵粉色花朵掩住身姿,等待身后官道上疾驰而来的马车。

  “咕咕”远处似有布谷鸟叫了几声,淮南春夜几声布谷鸟叫,朱雀只觉平常并未多想。

  马车越来越近,车上人的说笑声也越来越清晰。

  “你说要是祁国哪天被吕国灭了,我们可怎么活哦。”

  “祁国听话得很,用不着吕国出兵就跪下给人当孙子了,依我看呐。祁国以后会成为吕国的附属小国也说不准。”

  “那敢情好,我们照样去宜春院听小曲喝花酒。”

  车上人笑得爽朗,引得木槿花树上清丽的人儿嘴角勾起一抹邪笑。

  她轻轻一弹指,几颗赤色药丸便飞了出去,不偏不倚在接近车上三人后散裂成齑粉,那三人正哈哈大笑,饱饱吸足了赤色粉末却并未察觉。

  不过眨眼的功夫,马车上笑声便截然而止,连官道上的清脆的马蹄声也消失了。

  马车上的三人睡成死猪,甚至有人打起了呼噜。朱雀嘴角一扬,那药丸怕是得让他们睡到明日一大早了。

  虽说她学过无数毒药,但高谷子告诫她毒药不能乱用起码不能用在无辜人的身上,她深以为是。

  不是因为不敢杀生,而是因为剧毒下死的人真的很难看,比她易容得都要难看。

  所以朱雀带在身边的毒药,大抵是些不痛不痒的,无非就是让人瞌睡起疹子的弱鸡类。

  她轻轻踩过木槿树干,一个优美的弧线飞到马车上,一脚一个将车上睡成死猪的三人踢到路边油菜花丛:“去宜春院做你的春秋大梦去!”而后向着油菜花丛吹起一声悠扬口哨,只见油菜花丛中小竹施展略笨拙的轻功,在踩倒十几株油菜花后气喘嘘嘘跳到马车上。

  朱雀摇摇头拉起马缰绳:“你这三脚猫的功夫真要遇着危险了,能指望你吗?”

  身后小竹拍拍胸脯:“小姐放心,刀剑来了我替你挡!”

  话落只见官道旁杉树林中七八个黑衣人飞到路中央,扬起手中的大刀挑衅般地看着驾车的朱雀。

  “难怪那几声布谷鸟叫得难听,原来是你们。”朱雀扬起脸,在皎洁月光中人皮面具上丑陋的五官尽显。

  那几人显然是被她的脸给丑到了,后退了几步,打头的那人倒意志极为坚定低声道:“我劝阁下放弃这驾车。”

  朱雀摇摇头:“不放。”



  “你可知这是谁要的货?”

  “不知。”

  “阁下是要劫货换钱?”

  “不缺钱。”

  “只要阁下放弃这架车,我便奉上黄金百两。”

  “小钱,没兴趣。”

  朱雀接连三摇头,惹得对面黑衣人没了耐心,虽说在官道上杀人惹眼了点,但他们见朱雀敬酒不吃吃罚酒纷纷架刀起势直冲她刺过来。

  “啊!”车上小竹没骨气地乱叫一通,惹得朱雀拎起她的衣领将她甩到油菜花丛的安全地带而后自己面对众刀攻击,灵活一跃跳出包围圈。

  黑衣人也不是吃素的,扑空后一个转身刀尖直逼朱雀而去,且他们人数众多看透朱雀只是轻功上乘并无攻击招式,便四散开去,四人负责攻击,四人负责拦截朱雀逃离后路。

  八对一的阵仗演变成只要朱雀一逃跑就会有人拉住她的腿不让她向上飞的略有些让她无语的苦战。

  她有些无奈朝下看着死拉她腿不放的黑衣人:“大哥,可不带这样玩的,你这是哪路的功夫?”

  黑衣人没搭话,而是使眼色让周围黑衣人举刀一跃而起照着朱雀刺去。

  这下朱雀可慌了神,连忙从口袋中弹出刚才的赤色药丸,但黑衣人刚才躲在杉树林中看尽了朱雀的手段,一个个捂住口鼻,赤色的齑粉很快就在微醺的春风中四散而去。

  几个黑衣人一跃升空,举起刀对着朱雀刺去。

  这下玩大了,早知道就不跟阿言打赌来抢黑货了,这是撞了哪家邪神了?

  她的脚挣脱不了黑衣人,只得在半空中拼命躲闪致命招式,最终精疲力尽只得扯着嗓子喊道:“鞅哥哥我错了!你快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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