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土地，打个商量，我与重涟龙君是旧相识，他的身体给我保管吧。”李梳空笑道。
她看着好说话，土地却觉得如果她说不，今晚别想下土里去了。
“如此，就交给上仙了，小仙告退了。”土地说完忙不迭遁回土里。
李梳空把重涟收进百宝袋里，看着地上的一堆死耗子，不知在思索什么。也许，现在茂城里的怪病，和它们有关。
“还是回去和师姐探讨一下吧。”李梳空扇子轻敲额头，小声嘟囔着。
隔天清晨，重涟醒过来的时候，眠官已经在旁边等候多时了。
“公子，该起了，奴侍候您洗漱。”眠官是个机灵忠心的小厮，好像从小就跟在岳琳身边的。
岳琳这个庶子在岳府存在感不高，父爹也早早过世，岳清整日在商铺里忙碌，岳府内宅全交给了嫡夫凌氏负责。
凌氏为了岳清生了一个嫡女和四个儿子，以前是江南富贵大户家的公子，在岳清穷苦时下嫁她，多年后证明这个决定没错，他现在跟着岳清成了茂城的新贵。女儿也中了举，在朝廷有一官半职。
凌氏对岳琳不差，没有苛责虐待，不过比起自己的孩子，总是要轻视几分的。
重涟做起来的时候正好瞥见一旁的铜镜，里面映出一张过分瘦的脸，脸颊两边都凹了进去，两颗黑不溜秋的大眼睛在面上很是突兀，有些瘆人。
重涟一顿，转过去问眠官：“早上吃什么？”
一副饿惨了的模样。
眠官：“？”
饭菜上来的时候，清一色的清汤小菜，重涟：“”
这让他怎么长肉。
这一张脸和他原身相比，实在差太多。
让他忍不住怀疑李梳空是因为他长得太磕碜才逃的。
“公子，你身体刚好，大夫说了不能吃太油热的东西。”一旁的眠官看着重涟不悦的神情，小声解释道。
“嗯。”重涟闷声应道，枯瘦的手执起碗筷。
总觉得公子和以前不太一样，虽然话都很少，以前像一滩死水石惊不澜，病好了细微之处倒是要生动一些。
重涟吃完饭在岳府溜达了一圈，本来他想直接去找山依前的，因为李梳空肯定和她在一起，结果看到岳琳这副鬼样子，他得先养几天，好歹有点肉再去找人。
以他对李梳空的了解，茂城的事没解决，她是不会因为要避开他，就抛下需要帮助的茂城百姓离开的。
毕竟“邪不压正”，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岁寒三尊一直都是以此为训，以身作则，教导门下弟子的。
自从李梳空打死了一只黑鼠精，找回了龙骨，茂城的怪病便不再增加新的病人，山依前的医馆也轻松了不少。
“虽然情况有所好转，但是师姐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山依前坐在医馆前厅，一脸悲天悯人的愁色，对一旁的李梳空说道。
“没错，我也觉得这几天的平静，更像是观察试探，那老鼠精可能还有同伙，得了消息，躲起来了。”李梳空摇着扇子，说出自己的猜测。
山依前日夜研究，初步认定了茂城的怪病可能是老鼠传播，而这一切还需要李梳空尽管抓住在茂城隐匿的另一股妖气的真面目。
山依前点了点头，觉得不无道理。
“看来最近你和阿青要多跑一跑了。”山依前道。
“师姐要是心疼了，就赶紧把城中的鼠疫解决了，然后我们就可以去下一个地方了。”李梳空一如既往说着不着调的话。
“你啊说的轻松，不把后面的黑手揪出来，就算我把人治好了，也还是有人会染病的。话说，那位岳琳少爷，你查到什么了吗？”山依前问道，看到李梳空面上一瞬间的不自然，觉得奇怪。
“嗯有点头绪吧，他就是重涟，是奉太白金星的指示来查茂城的。”李梳空喝了口水，目光微微闪躲。
“原来是他，怪不得我觉得有一丝熟悉，那你们？”山依前恍然大悟，师妹和重涟当年的事，她有所耳闻，没想到时过境迁，两人还能碰在一起。
“唉，师姐，我当年说对了，躲是没有用的，现在看来果真如此，我醒来不提一句从前，没想到一出来就碰到了重涟，天意弄人啊！”李梳空也愁的很。
“你对人家并非无情，当初怕人污蔑重涟魅惑师长，不是为了他差点不当竹尊吗？我们是散仙，不在天宫，可以寻找道侣，重涟又是龙君，以后更是要风光大嫁的，当初你答应了人家，怎么一百年后，什么都不算了？”山依前不知道自家师妹在纠结什么，于是帮她点明了，看她有何要说。
“师姐说的没错，我就是怕了，以前我觉得自己能护好他，现在我就想让他好好呆在龙宫里哪里都别去，那样最安全。”李梳空叹道，百年前的痛苦她真的不想再经历一遍了，如果爱一个人这么艰辛，她不如和重涟相忘于江湖算了。
“师妹此言差矣！重涟如何选择，都是他自己的意愿，你怎能替他做决定。而且你自己出来逍遥，却让重涟待在龙宫，你是胡思乱想自寻烦恼，糊涂！”山依前没想到李梳空会如此想，畏首畏尾有失仙家风范，一时间语气重了几分。
思绪不禁飘回到从前，在一个普通寻常的日子，她意外察觉到重涟好像心悦自家师妹。
岁寒山梅尊掌罚。梅尊刚正不阿，是岁寒山安定人心的顶梁柱，罚人时却不通人情，一时间山上怨言载道，议论纷纷。
梅尊没放在心上，松尊和竹尊却不能不在意。
为了山上的和平，松尊和竹尊私自商量，师姐罚人时，她们尽量看着些，错的该罚的罚，罚狠了能劝就劝。
竹尊又是天生不着调的，她一插科打诨，教弟子像梅尊认错求饶，梅尊一般都会放过。
灵力再高强的女弟子在梅尊手下都受不住，没几鞭就知错了，后来来了一个男弟子，入了梅尊门下，学到了师尊的耿直，犯了错被罚，该多少就多少，他都结结实实受下来。
竹尊劝了几次没效果后，就不再白费功夫了，只是靠在一旁，不正经调笑一通，等结束后再把人带去松尊那里疗伤。
其他人点到即止，能自己走到松尊那里。这小龙儿都受下来，还醒着就不错了，竹尊受累，本着师长应该爱护门下弟子的原则，每次都会送重涟到松尊那里疗伤。
竹尊第一次抱着重涟来长青殿的时候，霁月清风的长身女子怀里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笑着对松尊说：“师姐救命，山上一不小心来了只颇为固执的龙崽子，把大师姐所有鞭子都挨下来了。”
颇为固执，竹尊对龙崽子的评价十分到位。
不知多少年过去，竹尊每次抱来长青殿的龙崽子逐渐长成了一位姿色上乘、气质清丽卓绝的漂亮龙君，窝在师妹怀里，带着依赖之情，在外人看来，两人的姿势亲密过了头。
“师姐救命！固执的小龙儿又被打了！”
松尊看着师妹坦然嬉笑的神情，从以前到现在始终如一，看来一点想法都没有。
只是她没有，不知旁人是否会生出一些别的心思来。
“重涟这次又是因为什么被师姐打了？”松尊叹了一口气，转身让接云去拿药。
竹尊正把重涟轻柔小心地放下来，答道：“听说是和凡人有私情，阿青说上次出去的时候小龙儿救了一位女子，女子写来一封求爱的书信，被大师姐发现了。唉，要是其他外门弟子，找个道侣不足挂齿，可是小龙儿仙骨在身，仙凡不能相恋，大师姐也是怕他触犯天规，及时阻止，否则到时候告到天宫，连龙王也保不了他。”
“确实应该及时阻止。”松尊点头道，表情严肃，毕竟仙凡相恋确实是禁忌，违反者像天上的七仙君被剔除了仙骨，格外开恩才贬为凡人的。其他人不一定有这样的结果。
松尊为重涟上药，竹尊看见一小块肌肤，识相地回避。待重涟的伤势被处理好了，她才又进来。
松尊的药凉丝丝的，让重涟少吃了很多苦头。竹尊进来的时候，他乖乖趴在木榻上，狭长的眼微睁，面上雪一样苍白，人清醒了不少。
“哈哈，小龙儿你醒啦，怎么样，还疼不？”竹尊笑道，冲重涟眨着眼睛。
松尊对吵闹的师妹感到无奈想笑，想说重涟刚醒过来，需要安静。结果一看愣住了，重涟一眨不眨地看着师妹，面上不耐烦，眼里倒是挺欢喜。
这让松尊觉得怪怪的。
“师叔小瞧你了，还学人偷传情书了？”竹尊的扇尖点在龙君精致的鼻尖，调侃着这位薄脸皮的师侄。
龙君扭头避开，表情有些失落，道：“我没有。”
“好了师妹，重涟需要静养，你就别在这里吵他了。”松尊及时把人拉走，看见重涟不声不响，以目相送，才合上眼养神。
“啊？之前都没嫌我吵，师姐怎么突然赶我？”竹尊言笑晏晏，疑道。
“师姐问你，你可对重涟做过什么？”松尊看着不明所以的竹尊，叹道。
“并无，师姐也知道，我虽散漫爱玩，在山上还是有分寸的。”竹尊道。
“我和你说一件事，这是师姐的猜测，你莫要被惊到了。”松尊道。
“师姐请说。”竹尊见师姐严肃，敛了笑。
“大师姐这位男弟子，你师侄，好像心悦你。”松尊道。
“啪”一声，如轰雷掣电，竹尊手中的竹扇跌落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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