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艳遇
战乱流年,民不聊生,流民众多,抛家去国,流离失所。
梵城是元赵梁三国的边界处,也是众多难民逃难的去处,门禁宽松,手持雁户的比比皆是,就连那不慎丢失路引的,塞几两银钱也能混进城门。
颜翛看中的正是这点。
想杀他的共有三拨人,这是这几个月他遭遇刺杀后的暗中观察。一波梁国皇室,怕自己的到来会威胁他们的地位和利益;一波不过赵国太子之徒,想接机搅乱梁国的浑水,好收渔利;剩下的一拨却是神秘,没有腰牌,服装也无特色,最可疑的便是在明明能置他于死地时,还偷偷放水,着实令他费解。
但不论是哪一方的势力,都没有想到他会选择去九死一生的密林闯一条生路,这是刺客都退避三舍的地界,而密林之外的梵城作为天高皇帝远的边陲小城,或许是看其没有利益价值,三方势力都没有伸手经营,却恰恰给了颜翛喘息之机。
他很容易地跟着一行乞丐混入城门。
快速寻了新的衣物和药膏将自己简单处理了,又偷了些烧饼果腹,便迅速隐入人群。
他的行踪虽然逃过要命的眼线,但也和他原本的计划相差甚远,别说梁国上都,便是离他最近的己方驿站都在东边两城外,不可谓是孤立无援。
颜翛从来都是天之骄子,哪有这般落魄的时候。若是熟悉的旁人见了,定会怜惜同情一番。但偏偏他自己跟个没事人似的,咬着偷来的烧饼就着点河水,吃得津津有味,仿若他天生就该如此。
正当他寻着一城墙墩子坐下歇息,边补充体力边思考对策的时候,便听见远远传来阵阵有序的马蹄声、流民的叫喊声和混杂着的叫骂声。
这不是普通商队的马蹄声,这是加了马蹄铁的骑兵军队!
不知是敌是友,颜翛心惊,大感不妙,连忙将没吃完的饼子塞入怀中,翻身便跑。
早已训练得如鱼得水的他,本该轻轻松松混入人群,销声匿迹,但偏偏遇上一无赖泼皮,坏了他的大事。
“哎!哎!小子你跑什么啊!你把饼子给我!”那泼皮是带他入城的乞丐,说是让他给自己偷饼子作为谢礼,这会见他撒腿就要跑,以为他是想踹了他自己跑路,连忙手脚并用地拽住了他。
若是全盛时期的颜翛,一脚便能将这玩意踢飞得老远,偏偏是虎落平阳,还是一头伤痕累累、几日未进米粮的弱虎。
颜翛硬是扒拉了几把没将这泼皮抽开身来,气急败坏下,只得丢了那还剩半块的宝贵烧饼。
穷山恶水出刁民,谁知这泼皮得了饼子还不知足,硬是扒拉着他不让他跑。这也难怪,这泼皮乞丐几日都偷不到一块饼子,还隔三差五被饼摊老板抓住一顿毒打,谁知这小子随便一偷就成了,可不得使劲逮着这一只羊薅羊毛。
可是颜翛哪是什么绵羊,他可是会吃人的恶虎。眼见骑兵越来越近,他被扒拉得烦了,怒上心头,一脚踹在那泼皮肩上,一声滚吼得让人抖三抖。
但凡是有点眼力见的,都知道此时应该见好就收。但偏偏这泼皮是个没脑子的,只知道认死理,硬是盯上了眼前这个免费的“饼子扒手”,还恬不知耻地当成自己的所有物、工具人,不怕死地继续凑上前,拦了颜翛的去路。
“刺——”一声木棍入肉的声响,让人毛骨悚然。
颜翛懒得跟他多费口舌,将那磨尖的木棍一把插进这泼皮的心脏。这泼皮甚至只来得及微弱地嘶吼一声,便瞬间咽了气。
可这一打不要紧,这人虽是死得无声无息的,但周围还在蜷缩看戏的乞丐们却像是受惊的飞鸟,一哄而散。尖叫声、哭喊声、发狂的救命声…此起彼伏,可谓是瞬间就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更可怕的是那队本已靠近的骑兵的注意力,一下便集中过来。
要命!颜翛心中一骂,也顾不得再去阻止那些发疯的乞丐,只能拔腿就跑。
可是双拳难敌四掌,更何况一双受伤的双腿又如何与那奔驰的宝马相提并论。
颜翛被捕了。
本就虚浮无力的他甚至都挣扎不了两下,便被扣上铁索铁链和木枷,打晕了丢上了马车。
……
等他醒来,他发现自己已经被人清洗过,处理过伤口,身上所着乃是上好的绸缎。若不是人还被绑在坚固的铜椅上,还以为他是被请来做客的世家公子。
他挣扎几番,这铜椅纹丝不动,他便不再白费力气。
还没等他一探究竟,思索对策,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进来的不是令他全身紧绷的敌人,却是一名瘦弱的清秀女子。
她步履侃侃,慢条斯理,不似一般仆从仕女。
“殿下请用膳。”
殿下?听得这称呼,颜翛挑眉。
“姑娘可否告知,鄙人身处何处啊?”
“请殿下恕罪,此乃林侯府邸,将殿下捆绑在此实为不敬,却也是紧急之策,失礼之处万望见谅。”说罢便一个欠身。
女子随即又上前,拿着钥匙解开了颜翛身上的铁锁束缚。
颜翛观察窗外那影影绰绰的人影,再结合这带着锁头的坚实大门,瞬间明白这是被软禁了。只是不知这林侯是哪派的人,居然知道自己的身份!若非友军,来日定要除掉方为上策。
虽思索着,但面上却是笑得温和。不得不说,这样一张连英俊都锋芒毕露的脸庞,若是配上柔情的表情和话语,又有哪个女子不被迷倒呢?前些时日因为摸爬滚打,染了一身污垢,经此一番梳洗后,整个人原本的容光便焕发出来。他的肤色极白,有种病态的美感。高鼻剑眉配上他眼波流转的桃花眼,当真是另一种杀人的利器。
“你可是赵人?”
女子正害羞地低下头去不敢看他,听得他好听的声音温柔询问,当即闹了个红脸,“回殿下,奴婢是。”
“赵国小奴,是否在想,传说中我梁二公子乃虎狼莽夫,今日一见,怎没有三头六臂青面獠牙呀?”调笑的语气更是让眼前女子漏了怯。
颜翛一笑:“世人都说梁王苛政暴敛、凶残嗜杀、不恤子民、不敬臣下、礼数不知、专擅杀人。而我梁二公子与这梁王又渊源颇深,更是血脉相连,可谓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嗯?”
“回殿下,小女…奴婢见过公子,觉得不若传言可怕,想来也是世人愚钝,勿传谣传罢了。不过奴婢瞧着殿下面色沉郁、神色凝重,或许是有心事积压于心,倒也不似那般和善可亲之人。”
颜翛大笑,直夸她慧眼识人。
“鄙人竭诚北上入那上都会盟,却遭歹人半道截杀,侥幸逃生,却又被林侯重兵囿困于此,赵国小奴你倒是教教鄙人如何和善可亲?”话音落到最后,已有上位者的威慑之气。
“鄙国之过,小女替太子向梁公子请罪。”
颜翛内心哂笑,果然不出所料,正是赵太子的手笔。
“哦?你这小奴倒是口气不小,你敢替一国太子请罪!”
眼前女子此时倒是一改先前的羞涩之态,直言道:“古人云,王之过,臣不谏,臣之罪,臣谏之,王不改,臣替王改之。”
颜翛这下才正眼瞧了瞧眼前女子,温柔一笑,再用那撩人心弦的声音轻声说道:“鄙人见过林府小姐!”说罢郑重地做了个拜礼。
“民女不敢!”见颜翛识破自己的身份,林凝一时心颤。
“鄙人有一请求,还望小姐成全。还望小姐助我一臂之力,帮我离开。”
“民女不过一介女流,手无缚鸡之力,如何帮得?”
颜翛轻轻走上前去,不顾林小姐的震惊,牵起她的纤纤玉手,俯下身去在她耳边耳语道:“刚刚林小姐所言,鄙人深以为意,如今这现成的机会,就看林小姐能不能抓住了。”
说罢微微拉开点距离,又言:“这上都会盟,孤不能不参加。知道的,是林侯盛情邀孤做客林府,但不知道的,还当赵国太子心胸狭隘,不能容忍,故意囚孤在此,阻止孤前去上都赴宴。到时候世人耻笑的可不是孤的缺席,而是令国太子的昏庸无道、行事荒唐!”
林凝被他的话语威慑住了,一时间竟无法反驳。
颜翛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接着说道:“孤困于此地的真相早已派人通知梁王,不久便会大白于天下,到时候赵国又将如何自处?但若是小姐愿助我一臂之力,此间发生的一切不过就是孤和林侯开的玩笑罢了。”
林凝犹豫再三,最后咬咬牙,将颜翛引入内殿中。
在她的指引下,颜翛很快搬开了屏风和地毯,只见地面出现一个人宽的方形切痕,揭开此板,正是一条密道!
“通过此密道,越过章秦岭,便是去上都城最近的官道了。”
“颜翛谢过林小姐。”
“民女该做的。”
颜翛没再犹豫,一头钻进黑不见底的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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