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生死关头
含笑见状，脸上露出一丝畏惧，又长舒了一口气，忍住自己心中的那抹悲痛说道：“明日午时，便是镇国公、沈夫人以及沈家众人被问斩的时候。皇上已将罪名定了下来。”
果不其然。
碧瑶在真正听到了这最坏的消息之时，只觉得身形一晃，险些倒下。不过还没等含笑扶住，她便自己咬了咬牙，稳住了身形，在心中反复说着如今最不能乱的就是自己，至少现在爹娘还没有死，自己还有些机会。
“白子炎回来了么？”碧瑶的全部希望都在白子炎身上，她知道若是没有什么事儿的话，在接到紫灵的消息之后白子炎便会火速赶回，如今看来时间也差不多了。
但含笑却摇了摇头。
自己与邓庭这两日只有干着急，派出去的人都没有什么音信，而小姐又不知去了哪儿，想要去三王府一探究竟，却被人阻拦，含笑几乎到了走投无路认命的地步。而邓庭则向牢里砸了不少的银子，但也终究不能再令问斩往后拖上哪怕一日。
而就在失态似乎向着不可挽回的方向发展的时候，小姐却倏然间出现，不知为何面色苍白，但含笑也好似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觉得事情应当还是有转机的。
碧瑶合眸想了想，对含笑吩咐道：“去把邓庭叫来。”
邓庭因为担心此事亦是未睡，毕竟这酒厂也属于沈家产业，若是沈家完了，恐怕小姐也没了活下去的勇气，这一切也就全完了。所以听到传唤之后便迅速前来。
“往宫里送酒，是几日一次？”碧瑶倏然问到了酒厂经营中的问题。
邓庭不知她要做什么，但也如实答道：“三日一次，算来也就是明日清晨便应送去了。”
“好，那就明日清晨。”碧瑶重复了一遍，眸中闪过了一丝希望的光。
若是这最后关头再不放手一搏，待爹娘真的离自己而去，便再要如何也都于事无补了。
“着手去准备，明日我要亲自送酒进宫。”碧瑶坚定地对邓庭安排道。
邓庭猛地一惊：“小姐，您这是要……”
“此事无需再议，着手准备便是。”碧瑶决绝地说道。
“是。”邓庭只能应声退下。
含笑向前紧紧握住了碧瑶的手，却发觉一片冰凉，因为这几日的担忧害怕，含笑也变得脆弱不堪，见小姐仍是这副故作坚强的模样，几乎要哭出声来：“小姐，若是想哭就哭出来，不要这么憋着……”
“哭什么。”碧瑶长舒了一口气，“如今事情还未到最坏的地步，哭得早了。”
含笑听闻后也不敢再流眼泪，望着碧瑶有些苍白的脸色，贴心地说道：“我去给小姐准备饭食，吃饱了明日在宫里也好有足够的体力。”
“嗯。”碧瑶牵强地扯出一抹笑。
大剂量的蒙汗药令碧瑶的头依旧有些昏沉，简单地吃了些东西之后，沈碧瑶便坐到了院落之中，望着天上的半弦月出神。
“小姐也无需太过的担心了，老爷夫人吉人自有天相，此番劫难定还是会有转机的。”含笑生怕碧瑶着了凉，便拿了件披风覆在碧瑶的肩上。
无论是这话还是这照顾，都让碧瑶心下感觉由衷的温暖，她转头对含笑说道：“你先去歇着吧。”
“含笑陪着小姐。”这次的含笑并未听话，语气之中略显些执拗，也不等碧瑶回答，便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碧瑶倒也没再拒绝，只对含笑扬了扬唇，彼此都能感觉到内心之中的沉重。
这情况让碧瑶倏然想到了前一世自剜双目之前的情形，那日冰天雪地，含笑也是这般陪在自己身旁。碧瑶不知这想法是否属于对明日结果的一种预感，但却打心眼儿里对含笑很是感激。她给自己的支持一项无声，没有紫灵屡次救下自己那般轰轰烈烈，但却是不分日夜细水长流一般。
“谢谢。”碧瑶转过头，对含笑真诚地说道。
若是此时再不说的话，恐怕这辈子也就没有什么机会了。
含笑听着这有些悲凉和绝望的道谢，一滴泪瞬间从眼角滑了下来，低声哀求道：“小姐，我有入宫的腰牌，明日我陪你一道去吧，若是出现什么不测也好有个照应。”
虽然不知道沈碧瑶到底要做什么，但含笑知道皇令一下，再更改怕是比登天还难，而碧瑶既然选择入宫，完全便是报着必死的决心前去的，若是小姐死了，自己在这世上也生无可恋。
但碧瑶并未答应，只说自由计划，带着含笑有些不便。而后又想了想，安排含笑道：“若是明日我未能出宫，沈家上下又被杀害，希望你能帮我好好经营这酒厂，不要落入了他人之手。嗯……你自己再寻个好人家，不求荣华富贵，但求一世安稳。”
这丧气话更是令含笑泪如泉涌，她紧紧地抱住了碧瑶：“小姐你别这样，若是老爷小姐都去了，含笑又怎能独活。”
碧瑶也回抱住含笑微微颤抖的身子，并未再回答她的话，而是重复说道：“记住，若是将来寻夫君的时候，定要看清楚才是。”
自己重活一世也并未看清，甚至那么一段时间还相信紫枫会就此收手。沈家走到今天这一步，自己的责任不可推卸，而碧瑶若是随爹娘死了也便罢了，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从小就陪在自己身旁的含笑，心下却是期待她能找一个平凡男子得到半世宠爱。
一夜的时间很快便过去了，天色微亮之时碧瑶便还上了小厮的衣服，前往宫中送酒。
由于遵循了平日的时间，碧瑶低着头混在其他人之中，并未引起什么怀疑。只是将酒送到指定宫中之后，碧瑶便吩咐其余几人出宫便是，而自己则偷偷溜了出去。
由于参与过几次宫宴，对这宫里的基本路线还是有些熟悉的，现下又正是着急的时候，碧瑶很快便找到了上朝之地。
远远望去重兵把守，诸位官员齐齐站在两侧，而皇上则坐在正中央的龙椅之上，一片肃穆威严，自己若是要硬闯进去简直绝无可能。
这般迟疑半响，却听宫内传来“有事起奏无事退朝”之声，碧瑶咬了咬牙，若是这时候自己再不拼上一把，恐怕再也没了什么机会。
于是碧瑶丝毫不顾及这些守卫的长枪会不会倏然间穿透自己的身子，而是快步向宫内跑去，便跑边喊：“沈家嫡女有事启奏！”
“请皇上明察！”
这一喊自然吸引了众大臣的目光，都齐齐回过了头，目光聚焦在这个小小的身影上，而旁侧站着的两排守卫则在这时候迅速围了过来，挡住了碧瑶的去路，用锋利的长枪将碧瑶堵住，哪怕她再稍稍一动，便会有性命之忧。
碧瑶在这包围之中低声恳求，却没有一个人敢松懈半分。皇上没有下令，这宫廷重地又怎会允许一介不知从哪儿冒出的女流之辈接近。
望着不远处的那抹金黄，碧瑶心急如焚，她知道若是现在自己再没有把握住机会的话，恐怕只能在中午与亲眼看着沈家诸人被斩首了。
可皇上完全没有开口让碧瑶觐见的意思。
碧瑶咬了咬牙，全然不顾自己的安危，便往前继续冲去。侍卫虽小心闪躲这生怕碰到碧瑶，在皇上没下令之前要了她的命，但因为碧瑶往前跑得实在太过突然，手臂不小心触碰到了两柄长枪的尖端，血顿时顺着胳膊流了下来。
但在紧要关头碧瑶根本没来得及看上一眼，便又立刻往前跑去。
皇上自然目睹了这一切，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半响才淡淡说道：“让她进来。”
听到这话碧瑶心中一喜，连疼痛也全然不顾，便快步跑进了殿里，跪在中央磕了好几个响头：“皇上，为父兢兢业业奉献多年，若是只凭几张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密信便断定了一切么？如此一来岂不是寒了忠臣的心。”
碧瑶从未见过这样的阵仗，身子有些发颤，但口齿却在一瞬间极为清晰，直直跪着望向面前那个威严的身着龙袍的身影。
“沈碧瑶，你好大的胆子。”
熟悉的声音自旁侧响起，碧瑶一听便知道是站在众臣之前的紫枫，他如今可以说是皇上最为信任的儿子，自然很是得意。
碧瑶只是又对着皇上磕了几个响头，根本不曾向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若是看到紫枫那般得意的模样，只是给自己徒增烦恼罢了。
但也正是因此，碧瑶没有看到的是紫枫略带担忧地看向她不断涌出鲜血的手臂。他怎么也不曾想到，昨夜沈碧瑶醒来之后便跑了出去，情急之下竟做出了闯宫这种大逆不道的行为，今日幸得她运气不错能跪在这儿面见了皇上，若是运气稍微差了一点儿，恐怕还没接近便没了性命。
“私通西域敌人，乃是株连九族的死罪。朕念在你是三王妃的份上，饶了你一命。怎的？依旧心生不满？”皇上一开口，声音并不大，但却是威严满满，让人无法生的半分忤逆之心，他瞥了一眼沈碧瑶小小的身影，又顿了顿，“若是这些物证还说明不了什么，莫非要朕相信你的空口无凭不成？”
听到这话，碧瑶赶忙苦苦哀求道：“皇上，请您念在我爹为朝廷辛辛苦苦奉献了一辈子的份上信他一次，再宽限些时日，我定然会找出证据，为他们洗脱罪名。”
众人见碧瑶这般天真的模样，心下都有些想要发笑。
但出乎意料的是，皇上竟真的沉默了半响，目光之中有了些犹豫之色。
这样一来紫枫自然不会满意，便向前迈了一步，拘礼说道：“皇上，如今西域战事连连败退，若不是镇国公与紫灵二人勾结西域皇子，我军一向雄威又怎会出现这种局面。望皇上明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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