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反复无常
碧瑶听着紫枫略带嘲讽的语气，心下有些不是滋味但也并未说什么，只是轻轻将墨块放下，便要转身出门。哪怕是谢，等真正水落石出的那一天，再谢便是。只是碧瑶没想到的是，自己还并未踏出一步，便被紫枫拽住了手腕：“怎么，想走？”
“怎么？”碧瑶转过头，神色又恢复淡然，甚至稍微有些许疑惑，看向紫枫，不知他到底是要做什么。
而紫枫将书卷放好之后，起身望着沈碧瑶望了半响，竟也一时间没能说出任何话。气氛稍稍有些暧昧起来，碧瑶闻着这书房之中的墨香，好似是闻到了那夜的血腥味道一般，一时间竟觉得头痛欲裂。半响她才抬眸再望向紫枫，只是紫枫并没有发现她眼中的不对劲儿，反而说道：“如今虽是将白子阳捉了回来，将沈若云列为第一怀疑对象，但直接证据看来是不可能寻得到了，若是他们要反抗，也是棘手的很。”
紫枫将这一切款款道来，但在碧瑶听来却是处处透露着不对劲儿的意味，她明白这是紫枫欲要说什么，先行做个铺垫罢了。于是只静静听着，半响才抬眸望向紫枫：“你想要什么？要我陪着你夜夜欢愉，或是心甘情愿在你身旁端茶倒水笑意浅然？”
听了这话紫枫心下一颤，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心中所想的与这些相差无几，只是在碧瑶用这种语气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让他心下不禁一凉。自然不会再去理会碧瑶的反应，而是淡淡放开了手，又重新坐回位置上，低头抚弄书简，仿佛这般就能掩饰自己方才的尴尬一样。
沈碧瑶迟疑了一下，却并没有离开而是兀自走到一旁坐了下来，目光轻柔地向紫枫的方向看去，只是视线并未落在他的脸上或是他的笔上，确切地说连她自己也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
夜晚有些微亮，风微微透过窗子吹了进来，碧瑶抱着小腹却也能够感觉到徒增的一阵疼痛。
而紫枫不知怎的竟好似感受到了碧瑶的不舒服，抬眸看了一眼，虽然碧瑶在他的目光之下，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但在两人目光相离之后，紫枫还是瞥了一眼碧瑶捂住小腹的手，微微启唇：“回去。”
这话并不似是劝说，而是一种深切的命令，碧瑶听来有些不悦。
“回去。”紫枫又说了一遍，好似是没了什么耐心一般。他知道自己吩咐下人煎药，这时辰估摸着已经到了，若是碧瑶现在回去定然会喝上温热的汤药，况且方才他分明感受到了她身体的不适。只是不知为何，无论什么样的关切于紫枫而言只要出口就变了味道，他所说出的话全然是冰冷的状态。
碧瑶并未起身，只是在紫枫面前却连装个模样都显得有些费力，小腹的疼痛似乎是在不停作祟一般，让碧瑶在紫枫面前无所遁形，愈演愈烈，以至于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里，碧瑶已经无法直起身子，而是弯着腰，死死地捂住小腹，想要用这一丝温暖给自己带来些许安慰。
而紫枫则看了一眼之后，皱紧了眉头，冲着弯着腰的碧瑶走了过来，一把扣住了碧瑶的肩，颇有些担忧却仍是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没事儿吧？”
碧瑶抬眸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欲要装出一副没事儿的模样，甚至试图起身，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只能淡淡地说上一句：“没事儿。”
可这种敷衍的语气紫枫又怎么可能会相信，他只淡淡地看了碧瑶一眼，而后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直接将碧瑶抱起，任由她蜷缩在自己的怀中，坚定地向书房外走去。
因为小腹疼痛更加剧烈，碧瑶不免自己在心中调笑，觉得紫枫不会是想将自己扔出门外吧。只是到了门前，碧瑶才否认了自己的这看法，因为紫枫完全没顾忌其他下人如何想，没顾忌别人如何看，而是径直向卧室走去。因为门外的风更凉一些，碧瑶的身子也缩紧了些，好似全然忘了自己如今身处在紫枫的怀抱之中，只想尽可能地再汲取一些温暖。
片刻之后，碧瑶便稳稳落入了一个温暖的床铺，仿佛还带着阳光渗透的味道，只是紫枫站在她的身边让她感觉有些别扭，碧瑶的手依旧在小腹上未曾拿下，可见她所忍受的疼痛。
此时的紫枫心下是有几分歉疚的，若不是自己那夜的粗暴，事情定然不会落到如此地步。
然而碧瑶此时的面色则是一片平静，没有那日的冷漠或绝望，平静的如同一滩死水一般，让紫枫想要在这死水之中激起一丝涟漪，但却又犹豫了一下全然不敢靠近。
不消片刻灵琪赶了过来，望着眼前的情况又是一皱眉，她不清楚究竟又发生了什么事儿，但碧瑶的痛苦绝望以及床头的汤药是灵琪一眼便能看穿的，她本想朝紫枫投去一个埋怨的神情，但看到紫枫的表情之后，竟觉得自己身为一个局外人不应当理会这种事儿。昨夜能说的话自己已经说了，紫枫再如何对待碧瑶，或是两人感情究竟如何发展这都不是灵琪所能够考虑的问题。
于是这般想着，灵琪转身欲走，但却不料被紫枫叫住了。灵琪诧异回头，却见紫枫走了过来，躲避着碧瑶的耳以及众人，轻声在灵琪耳旁说道：“今夜你陪着碧瑶。”
灵琪颇有些诧异，望向紫枫的脸，本欲要问：“你们二人发生了何事？”
但紫枫全然没有再给灵琪什么机会，说罢这句话便径直走出了房门，灵琪心想着他躲开倒也不是一个坏的结果，于是便照着吩咐陪在碧瑶身边，安排丫鬟收拾一下床褥并将药喂给碧瑶。
喝罢药又在被褥之中待了好久，碧瑶的身子才缓了过来，望向灵琪的眸充满着谢意。灵琪心想这种神色若是让紫枫看到，他定然不会再有什么胡思乱想或在对碧瑶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只是两人都是这般执拗，从不退让半步，落得这种情况也是理所应当。
待吩咐众人离开之后，沈碧瑶望着灵琪，眨了眨眼，轻声说道：“是紫枫让你留下的？”
这话让灵琪瞬间失语，她从来没想过沈碧瑶会如此轻易地便洞悉这一切，只是在洞悉之后却不曾有什么表现或举动，这恐怕也是让紫枫时常愤怒的原因。
望着碧瑶黝黑的眸子，灵琪并没有打算欺瞒于她，便在她的注视下点了点头。本以为碧瑶会露出什么反感的神色，但不曾想她竟扬唇笑了笑，只是这笑容让灵琪有些看不透，其中并未包含多少幸福的感觉，反而处处渗透着绝望和悲凉。
沈碧瑶的身子往一旁挪了挪，也是变相为灵琪腾了位置要其躺下，灵琪望着她的模样，也是有满腔的话要与她说，便安安静静在她身旁躺了下来，声音轻柔，眼神略带怜爱地朝向碧瑶看去。
长时间的沉默让灵琪差点儿以为碧瑶已经睡着，但却能够明显听到她并不均匀的呼吸声。于是灵琪终于忍不住先开口说道：“碧瑶，你可恨紫枫？”
沈碧瑶听到这话之后，借着黑暗的隐匿，并未让灵琪发现自己的那抹不安，而是用极其清冷和平淡的声音重重答道：“恨。”
仅仅一字却有利到让任何人足以相信，灵琪自然也不例外。紫枫所做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也曾站在碧瑶的角度为她考虑过，这恨却也是理所应当，正如紫枫对沈家的恨意一般，日积月累却是不可等得什么消除之日。于是灵琪决定换个问法，她借着月光，抬手轻轻揉了揉碧瑶的发。碧瑶原本很是享受，甚至破天荒地温柔笑了笑：“公主你这动作好似在抚摸一只动物。”
然而灵琪却丝毫没有什么开玩笑的心思，反而是叹了一口气，手并没有离开沈碧瑶发间，而是认真地看向她的眸，微微启唇：“那，你爱紫枫么？”
纵使灵琪只是微微接触了碧瑶，但也能明显感觉到她的身子一僵，她俨然是听到了这句话的，只是又赶忙扯开了其他话题：“白子阳若是不招的话，倒不如将沈若云也一并抓来，总之一不做二不休。这些时日我想了许多，却也没能想明白除了他们二人，还有谁会做出如此心狠手辣的事儿。”
然而这扯开话题的能力于灵琪而言好似全然没有作用一般，她又看了碧瑶一眼，重复了一遍：“你爱紫枫么？”
碧瑶这次身子倒是没有僵，但却也能看出完全没有欲要回答的想法，眼神瞥向一边好似在想着什么，但又好似全然是冷漠。
“你……”灵琪还又要说什么。
但碧瑶却温柔地打断：“公主，如今含笑尸骨未寒，你我无需再纠结这些问题。”
“若是含笑在，这定然也是她想知道的问题。”灵琪一脸决然，声线却有些发颤，“你定然不知她在宫中之时与我聊过多少次有关你的事情，她心思如此缜密又怎会不知其中道理，只是你若总是一个人承受这一切，欲要承认的不敢承认，可以解决的不去解决，又怎会让含笑安心去了。”
“爱。”在灵琪还欲要进行什么说教的时候，碧瑶闭上了眼，淡淡说了这字。
这份坦然反倒是让灵琪诧异不已，半响没能说得出话，四下陷入一片静寂当中，只能听得到彼此微弱的呼吸。
在这一片寂静之中，碧瑶的声音显得愈发辽远空旷：“爱，又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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