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杀人

天黑透了，白天阳光的温暖一丝不剩，余下夜的寒冷和深邃。

        恍惚中叶可发现路边的景色渐渐变得清晰，最后成了静景——他们停在了一个不算落魄的小镇。

        车夫：“我们就停在这了，休息一会儿。”

        以前车夫是绝对不敢像这样自作主张的，也许是车夫有所察觉，但叶可也的确没法像以前那样使唤他了，她的家族落败了，她身上的钱也只够吃一顿她平时吃的大餐了。

        叶可只能点头：“好，我下去买点东西。”说着推门下了车。

        车夫似乎欲言又止，但没说什么，只看着叶可离去的窈窕背影。眼神透出一丝阴暗和期待。

        “叮咚”，一家店门上的风铃响了，这家小店似乎来了一位很富有的客人。

        这位客人的礼服真好看，肯定很贵……哦，我的天呐！下摆居然这么破破烂烂！收银员腹诽，犹疑着要不要巴结这位看起来很落魄的小姐。

        “请问这里最便宜的食物是什么？”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响起来。

        收银员的态度肉眼可见的冷淡了，一开始眼里闪着的精光也熄灭了，“喏，那儿。”收银员对着一个柜子傲慢地抬抬下巴。

        叶可走过去，打量柜子上的东西，袋装的几片黄色面包，上面撒了黑色的葡萄干。还有……放在盘子里的黑色圆形物体，据说也是面包。叶可觉得这黑色玩意儿太丑了，像烧火的碳。叶可拿了两大袋黄色面包，又拿了水、一瓶果酱和一把涂果酱的刀。

        然后叶可站在了一个柜子前，柜子上只有一排不到的药物，大多是套子。叶可在那一排找处理伤口的消炎药，端详着上面陌生的字。对她来说这真是不亚于一场考试。

        最后她只拿了一卷绷带，一盒卫生纸。

        叶可把要买的东西放在台子上，“这些需要多少啊？”“65比比尔。”收银员回答道。叶可有些迷茫：“比比尔？”她从没有听说过这个单位，年幼天真的她只知道“塔飞”和“安”。

        “1安够吗？”她问。

        收银员像看到了一个傻子一样，睁大眼睛有些吃惊地看着叶可，“够。”

        “那加上那个呢？”叶可指了指一条朴素的长裙。

        “不。”收银员摇了摇头，“你还需要再加上5安。”

        “好吧。”叶可有些惋惜地摇了摇头，因为她只剩下了3安，还要为以后打算，但她现在也是真的很想换掉身上破烂的裙子。

        叶可把1安给了收银员，要了一个袋子把东西装起来。在收银员给她找了5比比尔时，她还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在叶可转身离开时她还好像听到收银员低低的笑声，带着不屑和嘲讽。

        “一个愚蠢的贵族。”收银员低声说。

        叶可在路边看到了自家的昼行车，车夫正站在它旁边拿着大烟斗吞吐着云雾。

        叶可无比讨厌烟的味道，但也仅仅是皱了皱眉，“可以出发了吗？”她问。

        车夫脸色不好地盯着也可手中的面包，“你又浪费了了多少钱？”

        叶可望着车夫，有些不满，但还是回答道：“1安。”

        车夫有些不可思议：“1安？！小姐，你知道一安有多少吗？！”

        “70比比尔。”

        “你在开玩笑，你个愚蠢的女人！”车夫愤怒道，“你被骗了！蠢货！一安是200比比尔，你被一个臭打工的骗了！”

        叶可被激怒了，“你要是不想干了就直说！我不缺钱找一个新车夫！闭嘴！”说着她打开车门上了车。

        车夫阴沉地笑了下，“你的父亲已经死了。”他咧了咧歪着的嘴，门牙丑陋地暴出来，他手中是叶可的信纸，“没有人会为你撑腰了，小妞。”他撑着门钻进后座。

        叶可被他吓到了，下意识往后一躲，车夫生茧的手按住她的肩膀，她饶是再迟钝也读懂了车夫露骨的眼神。叶可脑袋磕在果酱的玻璃瓶上，一阵生疼，她伸出胳膊把纸袋碰到地上，玻璃瓶和刀子落地发出清脆的“叮”的一声。

        车夫并没有在意，在手覆上叶可水嫩光滑的胳膊抚摸着，“让我爽一次，我保证你不吃亏。”说着往上掀开叶可的裙子。

        叶可挣扎，但车夫的力气更大。突然，叶可不动了，车夫动作顿了一下，“怎么不反抗了？小妞？”

        “我打不过你。”叶可忍着眼泪说，“让我准备好。温柔一点，行吗？”叶可楚楚可怜地问。

        车夫瞬间被迷住了，“当然了，你们这些小妞，细皮嫩肉的。”说着摸了摸她的大腿。

        “不然我……”

        叶可拼命伸长右手够袋子，她先拿到了果酱瓶，她用力往车夫头上砸，车夫被砸得一愣，看这掉在地上的果酱瓶。车夫怒极，扇了叶可一巴掌：“你个不安分的傻女人，今天我就让你老实老实……”说着抓住叶可的右手，跪坐在叶可大腿上。叶可急出了眼泪，急道：“不，不要！我，我不喜欢这个姿势！”

        车夫愣了愣，一脸“又想刷花样”的表情，阴险地笑了起来：“还挺讲究。”说着把叶可翻了过去。叶可顺从地趴在车后座上，慢慢解开自己的衣服。

        白皙的肩膀露出，接着是后背，然后是腰。车夫像是看见鲜肉的狼，垂涎地盯着叶可，吞了吞口水。然后松开抓住叶可的手，有些急切地扯叶可的衣服。“嘶啦”，是布料裂开的声音。车夫越来越急切。叶可努力伸手要碰袋子。

        她在拿什么？车夫想，不过与眼前那香艳诱人的画面比起来微不足道。能有什么呢？不就是日用品嘛……会不会有套子……不，我才不带，我要……车夫龌龊而恶劣地想。

        叶可右手指尖碰到了刀，她忍着车夫摸她后背的恶心，伸长手握住刀柄，左手将衣服拉起遮住前胸，车夫在撕扯她的背心，她艰难地半转过身来，翻又飞快地把右手藏在身后，左手作势要扇车夫。车夫拽住叶可的左手，“安分点……”作势伸手扯掉她身前的衣服。

        叶可将右手从身后拿出来，寒光一闪。然后，车夫睁大眼，像不敢相信一般——眼前叶可白皙瘦弱的手沾了血色，那把涂果酱的刀差点刺中他的心脏，“你……你居然……你个婊子！老子杀了……”叶可把刀又往里摁。车夫气急败坏地颤抖着用手掐住她的脖子，叶可呼吸渐渐急促，眼前变得模糊。她抽出刀又是猛的一刺，这次应该是心脏……新的剧痛让车夫的手脱力，快要窒息的她大口呼吸着。叶可用力把车夫推到一旁，车夫一头撞在对面的座椅上，瞪着浑浊的眼，保持着那个狰狞的表情彻底没了生息。

        劫后余生的叶可坐起来，盯着眼前沾血的刀，被吓到的她平复了一下心情，她有些失神。：“我杀人了……”她说。然后低下头看着自己沾血的前襟，像洗脑般地对自己说：

        “他活该，他罪有应得，不是我的错，不是我……”叶可抬起头，眼里的迷茫中透出一股狠厉。

        叶可整理了下乱糟糟的衣服，勉强遮住血迹。又抹了抹脸上的眼泪，试图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狼狈，狠狠地在车夫扭曲的脸上踩了几脚，让它看上去更加肮脏丑陋。然后披上一件外衣下了车。

        “叮咚”风铃又响起来。

        这次的客人……收银员还没来得及腹诽，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狠狠地瞪着他，尽管没有什么威力，但她还是尽量恶狠狠地说：“你骗了我不少钱。”

        “是吗。可能是我算错了账，允许我再算……”

        “你们店里的全国地图，最坚固的绳子拿过来。”

        约有十分钟，店员拿来一张泛黄的地图和一根不到一米的细绳。“这就是你们店的东西？”叶可问。

        “当然，本店就这么多。”他理直气壮地说。

        叶可摇了摇钱包，里面是钱的脆响。“有更好的吗？我买。”

        店员立刻点头，“当然！这就给您拿最好的。”很快拿来一张水晶立体地图和一条长几米的粗绳。“您看怎么样？”

        叶可点点头，指了指店员身后的一条更美的衣服，“那个呢？”那是一条花纹繁复，没有裙褶的长裙，但比不上叶可的衣服，

        “您真是一位有眼光的女士！”店员说：

        “这是当年塔飞家族的后人落败后以低价出售的，它做工……“

        “别说了，取下来吧。”叶可摆了摆手，示意他停止介绍，“一共多少？”

        “一共两塔飞，女士！”店员不假思索地说。

        叶可笑了，一塔飞就相当于50安，等于10000比比尔，他居然张口就要。她说：“拿我刚刚给你的钱扣。”

        店员笑容凝固：“什么？”

        “刚刚给你的钱呀，明明一安有3000比比尔，一塔飞好多好多！嘤嘤嘤，大骗子，你居然骗我。”叶可表面委屈又难过，实则毫无心理负担地胡说八道。

        店员：“……”我不是，我没有，你瞎说！傻姑娘，哪个骗子告诉你一安等于3000比比尔的？！

        “你骗我还欺负我！你知道我爸爸是谁吗？”叶可蛮不讲理道：“我爸爸是叶西乘！希普特的叶先生！信不信我爸爸把你个骗子抓进大牢！”虽这么说，不过叶可知道，她的父亲是绝对不会无故抓别人的，连乞丐都不怕他，尊敬他。

        而所有人都离她而去了，再也没有善良又爱她的亲人能纵容她的骄矜和任性了，她也不能是那个无忧无虑的贵族小姐了。

        他们就这么被她连累了，叶可红了眼圈。

        店员被她的虚张声势吓住，心说不能得罪这位天真（傻）的大小姐。叶可收了情绪瞅着他的模样，满意地点点头：“放你一马。”然后快步离开，最后像做坏事的孩子逃离现场一样跑了起来，顽劣而骄傲。

        叶可跑到车旁才松了一口气，她以前还没有像这样在别人面前撒泼。她割下一段绳子绑住车夫的尸体，还厌恶地在他脸上盖了一块布遮住他暴牙歪嘴的脸。然后坐在驾驶座研究着如何启动昼行车。

        驾驶室里有两个按钮和一个手柄，据说一个按钮可以控制车速，按的用力就快，一个用来刹车。手柄可以控制方向，转弯时还有一个口诀：“左转逆画圈，右转顺画圈，掉头另外多半圈。”但作为大小姐的叶可理论知识丰富，实践却一塌糊涂——她总是分不清左右转的逆顺时针，或是画圈时的大小不对，有时转不过去，有时又转得太狠。若不是夜深人静，惨死在叶可车轮下的无辜群众能凑一场舞会。叶可深切体会到了车夫的艰难。

        现在走太远也不现实，叶可练了会车，打算在车里将就一夜。叶可看着车夫那具尸体叶可有些后怕，好像他会突然醒来杀了她一样。叶可不想留这玩意在车里，她艰难地操纵昼行车到了镇东边的树林。

        叶可本来想去西边的……奈何车技实在差劲，她将尸体扔在一片灌木丛，自认为处理的不错。她没心情再花时间在这个死人身上了，毕竟今晚死的人也够多、够多了。

        她把一点水倒在纸上，擦着腿上被灌木划出的伤痕，直到看上去没那么鲜血淋漓，突然，一滴水落在伤口上，伤口一痛——原来不知何时她已泪流满面。叶可泪眼模糊地扯了扯绷带，没能扯下来，她没用牙咬——她疲于这么做，只得整个捆在腿上，半掉不掉，像拖着块破布。然后用力眨掉眼里的泪，使劲擦了擦车夫碰过的皮肤，直到心里没那么排斥和恶心，勉强慰藉了一下受伤的心灵；最后手背随意抹了抹脸。

        叶可虚脱般往后一倒，侧躺在车后座，睁着眼。她带着那种无力的困倦，却无法轻易入眠。睁着眼睛等泪装满眼眶，溢出来，新的泪再涨满，顺着着旧痕再流下……直到她熬累了，睡着了。满面是翻来覆去形成的蜘蛛网般的痕迹，她鬓角发间也湿润了，炽热，又凉了，还痒痒的。

        她的天真的16岁戛然而止。迎来了她的18岁，那是残酷的成人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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