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说还是不说
第二章
见陈世杰一脸惊吓，林素微心里畅快，继续补刀：“你没听错，我说的就是退婚。当初订婚时你家给了我一身衣服料子，我也给你买了一身衣服，算是扯平了。以后谁也别找谁，婚事我会让家里人正式上门来退。”
陈世杰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蒙了，紧紧抿着嘴已经说不出话。
而林素微眼神犀利盯着他的脸，缓缓问出一个问题：“你能不能告诉我，当初跟我订婚，到底是看上我这个人，还是为了我的钱？”
陈世杰在她清澈冰冷的目光中狼狈转开视线，声音很飘：“当然是为了你这个人。”
有人才能有钱，这笔账他算得很清楚。
林素微却冷哼一声，叹了口气，才道：“无所谓了，我不管你跟我订婚到底为了什么，反正这婚约就到今天为止。”
“不，你不说清楚为什么退婚，我不答应。”
陈世杰在她后面冷冷道。
林素微本来已经走到门外，闻言回眸看着因她退婚而脸色涨红的男人。
不同意？大约是心甘情愿的“血牛”不好找，他的书要读不下去了？
想起他前世的薄情寡义，她冷嗤着勾了勾唇角。
读不下去好呀，这种薄情寡义的男人，就不该烂在地里。
陈世杰比她大两岁，是村里有名的读书人。
之所以有名，是因为他高三已经读了三年，也连续三年落榜没考上大学。
但他不肯认命，今年夏天又复读了第四次。
前世的林素微就佩服他这股屡败屡战的决心。
当年她考上了高中，被家里人以供不起为由要求退学时，年纪小什么都不懂，真以为家里没钱供她，虽然心里不舍，还是听从家里安排辍学了。
但这些年看着堂姐林碧华读完初中读高中，一路考上大学去了省城，她终于明白，没钱，只不过是家里人的借口，不想供她罢了。
是她单纯，她傻，当年就不该轻易放弃读书的机会。
因此她更加佩服排除艰难坚持上学的人。
所以当陈世杰家人来提亲时，她是真没想到，她居然能跟一向佩服的他有这样的缘分。
当时的她想，将来他考上大学，她也能跟着弥补没上学的遗憾。
想到将来陈世杰考上大学，在城里工作，并把她带进城过好日子的情景，林素微觉得这日子有奔头，不再是一潭死水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努力了一年之后，之前考了三年大学没考上的陈世杰，终于在第四年考上了省城的大学。
林素微感觉与有荣焉，比她自己考上还开心，更加拼命的挣钱，就是想让他在城里读大学的时候手头能宽裕些。
但万万没想到，陈世杰在去省城读了几年书之后，就写信回来说要跟林素微分手。
理由是他在大学里找到了人生伴侣，不想耽误林素微。
这时候两人已经订婚好几年，不但在外人眼中林素微早就是“世杰家的小媳妇”，她自己也认为能跟陈世杰一生一世过下去。骤然听到要求分手的消息，一下子就蒙了。
林素微的脑海里，瞬间闪过过河拆桥，卸磨杀驴这几个字。
她就是那被拆的桥，被杀的驴。
然而更不幸的还在后面，她又从别人那里得知，原来他当初跟她订婚根本不是喜欢她，只是因为那时候他父亲去世，家里哥嫂以供不起为由逼他辍学务农。
他是不得已才给自己找个未婚妻，供他读书。经过挑选，选中了有手艺，手里应该有点小钱的林素微。
他的目的很明确，没有男女之间的情愫，也不是看中她纯良的长相，他就是单纯看中她有手艺能挣钱。
于是陈家人就来提亲了。
其实什么事在最初的时候都有预兆，比如林素微现在想起来，订婚后的陈世杰似乎也没把她当未婚妻看待，他以专心学习为由，很少跟她独处，连她的手都没摸过。甚至星期天她过来找他，他也不怎么跟她热乎。
这样的情况一直延续到他考上大学，跟别的女人好上。
其心机之深，让人思之胆寒。
陈家的人不好对付，今天她想解除婚约，并没那么容易。
她还没出陈家院子，一个女人从旁边屋里急匆匆的出来，拦在她面前，未语先笑：“哎呀弟妹，怎么刚来就要走？留下吃顿饭再走嘛。”
这是陈世杰大嫂汪明花，林素微就奇怪了，以往她来陈家从不提留饭，今天怎么就留饭了？
想必是听到了她跟陈世杰争执，来拉拢她了。
“不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越过这个女人，她走了几步又回头，郑重其事道：“还有，谁是你弟妹？以后别乱喊，我跟陈世杰的事已经说清了，婚约解除，以后跟他再没任何关系。”
“什么？！”汪明花“哇哇”大叫：“两家大人订下的婚事，你个小姑娘怎么能说解除就解除？你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林素微转身就走，没理会不相干的人。
这就叫大胆？那以后汪明花可得捧好下巴，免得掉地上。
她跟陈世杰的婚约，必须解除，没有转圜的可能。
离开陈家，林素微信步走在傍晚乡村的土路上。
细碎的阳光透过树叶间隙，落在她年轻白皙的脸颊上，能看见上面细小的绒毛。
她的皮肤好，五官也出众，瓜子脸蛋，杏核眼，薄薄的嘴唇平日里不点自红。
走了几步，一时不防，陈家隔壁人家的葡萄藤从墙头斜出，嫩黄卷曲的藤须勾住了她的头发，扯得她头皮一痛。
她抬手解救被藤须勾住的头发，忽然听见藤蔓那边，有人压低声音在说话。
男人的声音虽然刻意压低，但其中的兴奋激动依然从只言片语间流露出来。
“承子哥，你就答应我吧，这次就让我参一股吧。”
被叫做承子哥的人还没开口，另外一个公鸭嗓子开始训斥他：“我说狗子，一开始找你做生意一起发财，你死活不答应。怎么现在看咱们赚钱了，又想来分一杯羹？哦，有风险你不干，看见好处了你又巴巴凑上来，凭什么好事都让你沾边？你够精的啊。”
被叫狗子的讪讪的尬笑两声，道：“王哥又骂我，嘿嘿……”
“行了，别说了，你想参就参吧。”
一道低沉的声音忽然打断公鸭嗓跟狗子的你来我往，对想参股的人道：“狗子，既然你非要参加一股，那么咱们把话先说清楚。这钱我拿着了，但做生意向来有赚就有赔，赚了一起发财，要是赔了，你也别埋怨咱。”
是韩承。
林素微拨开眼前的葡萄藤，看见了韩承的一个侧颜。而且他声音低沉中带着磁性，不用看见人她也能一下听出来。
即便现在的他不过二十几岁，但说话不慌不忙，比一般人沉稳大气。
其实说起来，她跟韩承见面的次数寥寥无几，只是在她来找陈世杰时，迎面遇到过。
但当时的她见他不爱说话不爱笑，两人目光只是淡淡相交，他却透出股不耐烦的劲儿，以为他是个很不好相处的人，一向是避而远之的。
而后来陈母也说，韩承不是什么好人，据说劣迹不胜枚举。
比如书不好好读，高中读了一年辍学了。再比如，到部队几年回来，上面给安排了工作，他却停薪留职跑去跟人开卡车。
总之一句话，人不坏，但也不是什么安分的好人。
但林素微却庆幸他是这样桀骜不驯的人，才会在前世不顾世俗眼光来救她。
而从他们的对话里林素微也听出来了，似乎是韩承在做什么生意，这个叫狗子死皮赖脸想参一股。
韩承虽然答应了，但公鸭嗓却再次出声反对：“承子哥，你忘了咱们刚做生意时，狗子临出发前把本钱要回去，咱们差点没去成的事了？他再这么干一次，咱们这生意还怎么干？”
狗子听公鸭嗓这么说，连忙保证：“不会的不会的，承子哥，王哥，我保证不会再犯上次的错误了。你们要是不信，我可以对天发誓……”
“不用了。”
韩承有些不耐烦：“你想要随时要，反正多你的不多，少你的也不少。”
他早不是刚起步时的捉襟见肘了，现在谁想中途撤股影响都不大。只是现在不但没人想撤股，多的是想参股的。
但他就一辆车，也不想拉拢那么多人。
而叫狗子的如愿入了股，对韩承一阵感谢：“谢谢你承子哥，谢谢你，我先走了。”
他唯恐韩承反悔，头也不回的走了。
踢踢踏踏的声音远去，公鸭嗓声音带着讥讽：“最看不起这种人。”
韩承却很淡然：“趋利避害，人之常情，不用太在意。不是有句话说嘛，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公鸭嗓听他这样说，忙拍着胸脯保证：“哥你放心，不管赚不赚钱，我永远追随你。”
韩承的回答则是赞许的伸手拍了拍公鸭嗓的后肩。
林素微听得上头。
记得前世韩承是做给县城的国营运输队开卡车的，但后来却慢慢发了财。虽然说开卡车的工资不低，但再高也有个限。
而从他的财富积累速度来看，他显然不是靠开车积攒的家底。
那么从这个时候起，他就做生意了吗？
显然是。
韩承接受了狗子的参股，那她是不是也可以？
这时候的她为了帮助陈世杰，已经偷偷攒了一些钱在手里。
现在她觉醒了，这笔钱自然不会再不花在陈世杰身上。
而该用在刀刃上。
她也想参一股。
但两人并不熟悉，韩承会要她入股吗？
换位思考，她要是韩承，也不会要一个异性的投资。
还是那么少的一点投资。
但是，他这样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万一要了呢？
说还是不说？
说了有可能被拒绝，但不说她真的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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