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难忘的饭局（二）
郁离终于离开那面令人生畏的玻璃，赵眉生暗自长舒一口气，连面前的血鸭都不觉得可怕了。
面目狰狞的血鸭和摄人心魄的玻璃相比较起来，还是玻璃更可怕一点。
赵眉生冲郁离点点头，下意识地就接过她送过来的血鸭，就着她手上的叉子把一块鸭肉给咽下了肚。
出乎他的预料，这鸭肉果然很好吃，香气馥郁，口感软糯，一点都不柴！
“唔，不错！”赵眉生点点头。
旋即他又意识到自己刚才吞下鸭肉的时候，用的就是郁离才刚用过的那把叉子。
嘴里的鸭肉似乎多了一点特殊的味道。
是郁离身上那种香喷喷的味道……
连咀嚼的速度都放慢了下来，鸭肉似乎变成了一颗雷，赵眉生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终于，出于礼貌，赵眉生还是决定把这块肉给吞下肚去。
眼见赵眉生吃下肉，郁离似乎很高兴，为自己成功安利美食感到满足。
“我就说嘛，我一定不会骗你的，真的很好吃。”郁离笑眯眯地望着赵眉生，又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赵眉生举着手里的叉子有点不知所措，这把叉是郁离的，刚才却被他舔了一口。
“呃……对不起……院长。”赵眉生口中喃喃，“我用了您的叉子……”
“没关系，我不吃了，你可以随便用。”郁离回答得倒是很干脆。
“……”
赵眉生一愣，不等他开口，只见郁离招手唤来了服务生。
“我要结帐。”郁离说。
听得此言，赵眉生有些意外，结账来得猝不及防，可是他还没有吃完，新上的熏鱼连动都还没有动过。
但是既然郁离已经这么说了，赵眉生就实在不好意思再吃下去了，他站起身，对那服务生表示，算清账后，请让他来付钱。
见赵眉生抢着结账，郁离笑了，她对赵眉生说：“既然你想自己付账，那么我们就aa吧！一人付一半，这样你也不用再争了。”
说完，郁离问那服务生费用，然后真的就只付了自己的那一半。
赵眉生有点呆。
郁离做完这一切后又继续对那服务生说：“剩下的你找他要，我已经付过我自己的那一份了。”
转过头来迎上赵眉生略显呆滞的目光，郁离才突然明白了什么，她又对服务生补充了一句：“晚点你再来吧，这位先生应该还没有吃饱。”
“……”
作为江城医学界的青年才俊，这几年来赵眉生也算见识过不少政商名流，可是还真没有见识过像郁离这样的人物和处事方式。
“啊哈——！没事，没事！”好在结账的这位服务生还算机灵，他很快就意识到桌上的菜剩下还很多，这两个人用餐的时间一定还很短，“先生您慢用，有事您招呼一声，我们人就来！”
服务生点头哈腰地安抚赵眉生，示意他慢慢吃，自己不是来收钱的，一边说一边恭敬地后退着，直到退出了包间……
赵眉生轻轻吐出一口气，转身弯腰开始收拾自己搭椅背上的外套，郁离又开口了：
“熏鱼很好吃，你尝尝！”
“我吃饱了。”赵眉生说。
“怎么可能？”郁离笑道，“你才吃了不到二十分钟，其实我就只是想见你一面，现在已经见到了。因为我还有其他事，所以得先走一步。”
说着，她伸出一根纤纤玉指指着桌上的菜，对赵眉生挤出一个俏皮的眼神，“这么多菜都还没有动，你吃点，别浪费了，八百一十块呢！”
刚才来的那位服务生已经报过价了，今天这顿饭合计一千六百二十元，郁离已经支付过她的那一份八百一十元，剩下的八百一十元归赵眉生支付。
赵眉生哑然。
他果真退了回去，一脸无奈地讪笑着与郁离挥手。
“好吧，院长再见。”
郁离嫣然，提起一旁的小手包像只欢快的蝴蝶飞到门边，突然又倚着门停下脚来转过头问他：“你自己能够回去吧？我是开车来的。”
赵眉生点头躬身对她做了个放心的姿势：“谢院长关心，院长不必管我，我好走的。”
“好！”郁离果真就放心了，她再度朝赵眉生点了点手指，“八百一十块哦！”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瞬间消失在门外……
周围静悄悄的，透出一种与世隔绝的不真实感。
赵眉生默然，总觉得今晚做了一场虎头蛇尾的梦。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在繁忙的毕业季里吃上一顿如此奇怪的晚餐。
还得为自己支付八百一十元饭钱。
八百一十元一位的晚餐，是赵眉生有生以来吃过最贵的一顿饭。
赵眉生转身坐回座位，自嘲的笑，在这静谧到几近失真的包房里，碗碟发出异常响亮的碰撞声，赵眉生直接用手拿起面前那根羊排骨，张嘴一口咬下去——
唔！刀叉什么的果然影响发挥，还是直接啃比较舒服。
一个人享用一大桌的食物果然很有成就感，赵眉生看上了郁离“送”给自己的那碟血鸭肉。
他推开面前的盘子，把鸭肉放在自己的面前，拿起手边叉子的时候他停了一瞬，便伸手去更远的地方拿了原本是郁离用过的那一把。
他盯着这把叉子看了许久，亮晶晶的齿尖似乎还能看见郁离印在上面的唇色。
鬼使神差地，赵眉生突然就用这把叉子叉起一块鸭肉，缓缓放进自己的嘴里——
细细咀嚼。
他抬头看面前彩色玻璃幕墙上耶稣那鬼魅般的眼神，品味口中难以言表的味蕾刺激，也品味空气里那一缕淡淡的馨香。
“她真的好漂亮……”赵眉生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
郁离的美曾经惊动过江城，当年在市里很偶然的一场庆典活动上，郁离就因为她的一张照片登上过江城各大媒体的娱乐版头条。
众多媒体都对郁离冠以绝美医界大女王的称号，称她为江城难得一见的真名媛，美人不光长得美，还有钱，怎能不羡煞旁人？
而郁离之所以登上的是娱乐版头条，而不是社会版头条，那也是因为郁离过往的情史过于复杂——郁离男友的身份，堪称包罗万象。
从贩夫走卒，到社会精英，从公司小文员，到政商豪门，她统统都有涉猎。只是时间都不长，多则数月，短则几日。
郁离就像一个情场老手，万花丛中过，却片叶不沾身。
郁离过于丰富的情史很容易就让人误解她的生活方式，是不是过于银乱？
但其实接触过郁家的人都知道，郁家是不折不扣的医香世家，郁离的父亲郁宏山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创办了宏山医院。郁离是家中独女，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大的孩子，家庭教育一定是非常严格的。
郁离很优秀，她并不像人们设想的富二代那样，贪图享乐，沉迷声色。相反，郁离并没有任何不良的嗜好，很自律。
五年前，郁离从国内一所top级别的大学毕业后，便回到了江城，进入自家的医院帮父亲打理医院。两年前郁宏山因故离世，郁离更是直接继承了自己父亲的这片江山，做了宏山医院的院长。
宏山医院虽然是一家民营医院，却不是一所普通的精神病医院。准确来说，宏山医院不归卫生部门管而是归江城公安局管，除了为普通市民服务以外，宏山医院还接纳和管理有精神疾病的嫌疑人、犯人，为江城司法机关提供司法协助与服务。
所以郁家虽说是行医的，却与江城政界机缘匪浅，靠自己某方面的实力还获得了官方部门的青睐，为司法机关提供专属服务，也算半个“官家人”了，
这其实就是一个典型的豪门家族传承衣钵的故事，但是比起这种豪门江山代代传的戏码更抓赵眉生眼球的，是郁离在大学求学的期间选择的那个古怪专业——历史学。
赵眉生不懂郁离为什么要选这么一个专业，按理说好不容易考进那么一流的学校，总得选一个热门点的专业吧！更何况，郁离还要回来继承郁弘山的衣钵。家里开的是医院，而未来老板却是研究历史的。
赵眉生望着面前笔记本电脑上郁离的高清怼脸大头照，忍不住噗嗤一笑。
富人的世界，穷人自然是搞不懂的，越是富裕的人就越爱折腾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富人们大多数都爱遵循自己所谓的内心行事，最爱追求所谓的自由和梦想，寻找人生的意义。就像郁离可以想在八十八层的高楼顶趴玻璃就趴玻璃，想念历史就念历史，转过头来想管医院还能管医院。
可他赵眉生就不行了，他没有这样多选择机会，凡事必须要先权衡利弊，最主要的是能不能赚钱，够不够养家，然后才是其他。
赵眉生按下屏幕上的关机键，抬手关好电脑，翻身上了床。
宿舍里静悄悄的，兄弟们都不在。
临近毕业，同学们找工作的找工作，找到工作的在准备实习，为自己将来的工作开展打好基础，毕不了业的还在垂死挣扎，原本住三个人的套房长期就赵眉生一个人住。
一个人住三室一厅的房子自然舒服得很，可是这样的好日子也不长久了。
眼看就要毕业，赵眉生也要为自己考虑新住处了。
今天晚上赵眉生就在网上找到了一处公寓，地址在宏山医院的附近，离医院大门就隔了一条马路，除了价格还有待商榷，对赵眉生来说倒是是再合适不过了！
于是赵眉生便果断地联系了这户公寓的房东，与房东约了见面的时间，争取能尽快把自己毕业后的落脚点给落实下来。
对即将开启人生新旅程的人来说，每一天都是崭新的，赵眉生很期待自己在宏山医院的新工作，并期望自己能仰仗这个工作，顺利在江城立足，这样就可以带着自己那个年入耄耋的老母亲，飞出大山，走上康庄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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