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真诚的孩子
简意出道这几年，除了超强的唱作能力让他证明了自己，出色的相貌更是极大的加分项。
一般情况下，唱而优则演在圈内早已司空见惯，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多做尝试可能会激发更多天赋潜力也说不定，更何况还有这么一张脸。
想当初他被嘲讽为花瓶的时候，黑子对他的评价都是“写不出歌就去拍戏，装什么音乐才子”。
本来现在所有条件都成熟了，转型就是水到渠成的事，可简意有个致命的问题。
他的所有情绪都比较外露，很难管理好自己的表情。
按理说这样单纯性格又没什么城府的孩子并不适合这个圈子，可偏偏他的创作天赋实在是太高了，要是就这么埋没或者随着名气增长被其他小公司诓骗，就有点可惜了。
所以经过探讨之后，公司给他定了一个一心只知道创作的“清冷小王子”人设，无论什么时候他只要收敛所有表情板着一张脸就行。
这样“看起来不太好惹”的态度也比较能唬人，确实帮他避免了不少麻烦。
更何况以他现在的流量，每时每刻都被无数人关注着。
不允许他有半点不完美的“狂热粉丝”，绞尽脑汁想要看他出糗的黑子，被他的压到喘不过气来的对家艺人……
他们会将他的所有一切缺陷无限放大，鸡蛋里挑骨头般得去证明他德不配位，而“顶级流量的第一部戏”“转型之作”这种噱头有多大更是可以想象的，简意现在确实没有做好足够的准备。
到时候收割流量恰烂钱的帽子就很难摘了，毕竟他承受了多少赞誉和喜爱，就有多大的责任去做好每一件事。
这些几乎放在明面上的事，简意清楚，曾磊清楚，顾西洲更是清楚，所以无论是任用他还是接下这个角色，都不是一个轻松的决定。
简意脑子里把之后可能发生的一系列后果影响都盘了一遍，却只能感受到激动的战栗和兴奋，没有半点逃避的想法。
是挑战，也是机遇。
更何况韩希那个角色，光是听曾磊简单叙述，就足够迷人了，怎么也不想错过。
而且这个角色之前面试了那么多演员，却一直没有最后定下来，曾磊不是那么势利的人，说不定是真的觉得他很合适呢？
简意的心彻底定了下来，明确表达了自己出演的意愿之后，真心实意地敬了曾磊一杯酒。
似乎缘分总是很奇妙，他的顺利出道乘了曾磊的东风，现在第一部戏也要从他手上走，大概这就是命里的贵人吧。
浅酌几杯又客套了几句，简意看出曾磊应该是有话想跟顾西洲说，就会意地去了卫生间，之后也是独自吃饭没有搭话。
角色定下来之后一切都安排得非常快，定妆照之类的还是非常顺利的，服装都是现成的，细节处稍微修改一下，对于拍过平面的简意来说，不算什么难事。
前期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几乎是手到擒来，可后期经历过一系列变故之后的沧桑，简意还是没法精准把握。
在曾磊的指导下换了无数个表情才算过关，也让他更加直观地认识到自己的不足，几乎用当年对待高考的专注来啃剧本。
连着好几天看得头晕眼花，还是被看不下去担心他走火入魔的许安赶出来清醒清醒，毕竟一口吃不成胖子，越紧张越容易坏事。
于是简意来到空了几天没见的影视基地，被魏勇抓住好一顿揉。
而另一头顾西洲也忙得很，一头是补拍戏份做最后的收尾工作，一部又正好在筹备阶段，不得不两头跑，等他揣着满腔的怨气回去加班，正好看见那个尹俭在扮演一个山匪。
透过他们这里货物的缝隙看出去，那小孩穿了一身粗麻衣服，背了把劣质的大刀，嘴里说着熟悉又惹人发笑的台词。
关键他的嗓音清亮，刻意压低嗓门之后总有种诡异的违和感，配上那张明明阳光善良却要故作凶狠的脸时，顾西洲久违得感受到了几分笑意。
像是露出还没长大的小乳牙试图威胁敌人的幼兽一般，奶凶奶凶的。
然后念完台词的下一秒，那扮演山匪的家伙就被女主一鞭子甩开，顺势往地上一滚。
顾西洲微微皱眉，这条怕是过不了。
果然，他落地的姿势不太对，而且出了画面。
虽说对群演的演技要求没有那么高，但基础的走位还是不能马虎的，于是后面叫来了手替，单是挨鞭子滚落这一幕，就又重来了两遍。
顾西洲面无变情地看着他一次次重来，眼见差不多能过了，才转身离开。
顺便让萧涵留意着，等这小孩戏份差不多结束了，悄悄过来一趟。
于是等他拍完今日的戏份，就看到自己休息室里那略显局促的少年。
“那我先走了。”萧涵眼见正主来了，停下那查户口一样的询问，看某人那关照程度，以后大概率是自家公司的人了。
“你刚刚的戏份……知道为什么会ng吗？”顾西洲的手指在桌子上点了点，谈到这些，他的神情不自觉严肃了几分。
简意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我没注意好位置。”
毕竟在做大动作的时候还要能注意自己的神态位置落地姿势等等，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样想着，他对那些专业演员的崇拜越浓，看着顾西洲的眼睛也是亮晶晶的。
顾西洲被他这样的神色取悦了，严肃的表情再也绷不住，连带着之前被迫加班的怒气都消散了不少。
这孩子的确不算多有天赋，但胜在努力。
于是他又提点了一下尹俭在念台词时的神色问题，顺口问了他下面的戏份，如果有的话，可以帮他提前预演。
这只是对于之前乌龙事件的补偿，顾西洲心道。
“前辈，我想问下，沧桑的感觉……该怎么表现？”简意回想起自己被卡了好几次的定妆照，有些小心翼翼地描述了下自己的问题。
生怕自己表述不到位，又绞尽脑汁地把韩希的故事模糊概扩了下，甚至不自觉地抬手比划了两下。
顾西洲静静地看着面前人鲜活的模样，思维逐渐发散。
这小孩的声音真的很好听。
和简意非常相似的声线让他总是不自觉把两人放在一起比较。
明明这张脸没有简意那么漂亮，但却让人感觉更加舒服，也更亲切。
还没有完全被圈子浸染，仅有着一腔热情和喜爱啊……
如果有机会，他还是想把人护在羽翼下，让他可以自由逐梦。
不过现在谈这些都还为时尚早，让他安心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只是看着能不能有什么机会……
曾磊的那部戏，似乎也需要不少群演？
“前辈？”简意加大音量喊了两声，明明顾西洲正襟危坐神情冷肃，但不知道怎么的，他就是觉得这人在开小差。
“你有没有想过，是什么导致的沧桑感？”顾西洲眸光微闪，没有丝毫被抓包的窘迫，反问道，“是面对现实的无能为力，对于过去的悔恨不甘，还是看破一切之后的释然？”
“哎？”简意瞪大了眼，有些反应不过来。
“想演好一个角色，最好的办法就是成为他。”顾西洲缓缓道，“做个详细的人物小传，从他幼年时期的经历开始梳理。家境家风的影响，家庭关系和睦与否，时局动荡还是安宁，一直到长大，遇到的每一次足以对他产生影响的转折点都去仔细揣摩心理变化。”
“把你当成他，然后重新成长一次。”
顾西洲没说的是，这样的沉浸式演戏，容易找到爆发点的同时，也会难以出戏。
不过作为一名真正热爱这份事业的演员来说，这显然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简意嘴唇微张，这话显然对他产生了极大的冲击。
原来他们都是这么拼命的吗？
远不是他们隔着屏幕看的那样，似乎只要管理一下表情，张张嘴动动手，就能拿到天价片酬。
更何况顾西洲是出了名的拼，几乎没怎么用过替身，除了所谓的天赋论，他付出的一切也配得上现在的荣誉。
简意抿了抿唇，想要说点什么来表达自己的敬佩，口袋里的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他脸色一变，朝人真心实意鞠了一躬语速极快地表示了感谢，然后瞬间跑没了影。
顾西洲看着他冒冒失失的样子，倒没什么不悦，只是一看时间，已经很晚了。
距离他收工都过去两个小时了，放在以前肯定一早就走，现在说不定都在床上躺多久了。
却跟那小孩一聊就是这么久，手机上只有一条萧涵的微信，见他没回也就识趣地没再发了。
“和小朋友聊得怎么样？”
看似平常的一句话，顾西洲凭着对那家伙的了解都能想象得出他打字时八卦的表情。
于是毫不客气地回了一个一掌扇飞的表情包。
“滚蛋！”
整个人倒是放松了下来，也感觉不到多少疲累了。
第二天要补的戏份不多，顾西洲本来打算早早回去休息，却被人等在了休息室门口。
“来找我？有事？”顾西洲有些疑惑。
他跟这小孩相处这几天，能感觉出来他是个很腼腆的人，平时萧涵去叫，总是不太好意思过来。
即使站在休息室里也从来也不乱看，除了聊起戏份会显出几分狂热来，眼睛亮晶晶的，平时大多都是静静地听着他说，非常害羞的样子。
“嗯，那个……”简意用力捏了捏拳，掌心的硬物硌着他的指骨，有些疼，沁出的手汗粘腻湿滑，不太舒服。
“非常感谢前辈的教导，所以想送您一件礼物。”简意深呼吸一口气，强压住心绪才不至于磕巴。
作为歌手明明气息绵长，他却因为紧张感觉有点呼吸不畅。
他这个人从来都不喜欢麻烦别人，可又无论如何都拒绝不了被这样的大佬当面授课的机会，所以只能想着办法尽量真诚地表达自己的谢意。
但顾西洲身份特殊，过于殷勤又怕让他误会自己有什么图谋，所以才这么纠结，显得格外紧张。
从礼物的种类价格款式纠结了个遍，生怕掌握不好那个度。
果然，顾西洲盯着那小盒子看了几秒却没有接，神色都冷淡了几分。
“我不缺什么东西，谢谢你的好意。”
简意有些着急，把盒子打开后又往前递了递，里面是一枚小小的袖扣。
暗金色的质地，非常低调又很有质感，看起来精致无比，但好歹不算什么贵得离谱的东西。
“我是看到您上次的西装掉了一颗袖扣，就想着送这个给你，没有任何别的意思，就是非常非常感谢您对我的指点，真的对我帮助很大。”
眼见顾西洲的神色松快了些，简意连忙强调，“真的就只是单纯地感谢，半点别的意思都没有。”
说这话时他两眼直勾勾盯着顾西洲，不闪不避，似乎想让他感受到自己的真诚，就差举起三根手指发誓了。
顾西洲的表情彻底柔化，伸手接过那小盒子，纤长的指节轻轻拨弄了下里面的小东西。
不算太贵，可看这感觉也不是那种烂大街的东西，估计是这小孩一周的工资吧。
攒钱给他买的啊……
倒是有心了。
顾西洲绝对是见惯了好东西的，收到的礼物更是足够堆满整栋大楼，不过很少有这么妥帖的，让他不忍心拒绝。
“那我就收下了，谢谢。”顾西洲把小盒子撞进口袋里，抬头看他，“今天有什么戏份吗？需不需要我帮你看一下？”
简意连连摇头，这就是单纯来表达谢意的，如果送完礼就开始请求帮助，未免有些不好。
于是他找了个借口，匆匆忙忙跑了。
顾西洲轻笑了一声，这一整天心情都很不错。
是个很真诚的讨人喜欢的孩子呢。
等他回到曾磊那里，还没进去就听到边上传来淅淅索索的讨论声。
于是他顺手点开热搜，就看到简意和某位美女亲密热聊的照片，这个角度看过去额头都要贴在一起了。
顾西洲不由得皱起眉，现在的流量怎么都这么闹腾？
谈不谈恋爱他不管，只是不会影响拍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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