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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第八十六章


塞外公费旅游,  要做什么准备?

        各种日常用品自是少不了的,衣服、药品、杂物、碎银钱、书籍等等。

        另外,必须划一下重点「塞外」。

        众所周知,  蒙古王公们都很敢也很能喝酒。

        敖包宴会上,  一个个没胆子灌醉康熙,但能将他的儿子们变成一窝替醉羔羊。

        因此,  宫廷秘制解酒药必不可少。

        胤禛最后核对旅行物品时,发现行李里带了十种为解酒而置办的药材。

        他读书多,老鬼别想骗他。最后三种压根就不是解酒药的范畴,近似致人昏迷的方子。

        “你带这些做什么?”

        这就毫不吝啬质疑,“醉酒后不能立刻服用安眠镇定汤剂,恐有过度抑制呼吸的情况出现。你觉得能正常呼吸的生活不够刺激,想要试一试窒息的感觉吗?”

        说着,胤禛准备把那些多余的药剂给清出行囊。

        郡王府的马车虽然不至于因为加几包药剂就爆车轮,  但不能让武拂衣有乱用药的机会。

        “我知道不能乱用药,但还是要以防万一,天知道雍郡王喝醉后会怎么样。”

        武拂衣制止了胤禛的清理动作。

        “假设解酒药没法让人恢复清醒,不得不采取进一步措施,直接把人搞昏迷就好,  免得醉后乱来。”

        什么叫乱来,谁能给具体解释一下?

        胤禛眼角一抽,正颜厉色地强调,  “我酒品好得很。真醉了,也就是安静打瞌睡而已!”

        “别着急对号入座,  我没说你有问题。”

        武拂衣不放心的是自己,她没在清朝喝醉过。

        “没有实践经验证明在我掌控这具身体时能保持相同的醉酒反应。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我乱来怎么办?”

        都说酒品如人品,  是真的不希望暴露了。

        尽可能不喝醉,即便醉也不能醉到物我两忘的境界,因为会不可收拾。

        “你不让我晕过去,到时候我没了理智思维开始大闹天宫,疯砸敖包宴会台,一夜之间将木兰围场夷为平地,你准备怎么收拾烂摊子?”

        武拂衣不想醉,平时宴会出于礼仪无法滴酒不沾,却也非常克制。

        生怕醉了就充分释放内心渴望,哪管什么皇帝老儿,反正要彻底砸了限制她自由的场子。

        胤禛沉默,还真不敢保证老鬼做不出来。默默将安眠药剂放回了行礼,然后跳过了这一话题。

        “我看你是太闲了,尽想有的没的。有那些功夫,先把这些人的脸都给认全了。”

        这就将一叠画像给武拂衣,上面是四阿哥应该认识的蒙古王公面孔,人数也不多就四十来个。

        四年前,两人刚刚交换身体时,胤禛只能通过文字描述需要认识官员的身体特点。如今,他的技能升级为掌握了脸部素描画技,把记忆里的人脸给准确绘制出来。

        “有劳了。”

        武拂衣接下素描画像,这给了她极大的便利,很大程度上降低了认错人的概率。

        明天启程,画着蒙古王公头像的图纸不带走,全部留在京城。免得半途被谁意外发现,徒增解释的麻烦。

        胤禛把行李清点完毕,想到老鬼的那番醉酒假说,心念一动决定给人多找些事做。

        “今天,你把这些画像都准确记全。明早车队开拔,只要汗阿玛不叫你去解闷聊天,就在车厢里与我多练一练蒙语口语。”

        这会充分学习了武拂衣对待旁人的手法,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想玩耍,先学习。还能有时间想乱七八糟的事,一定是学习任务不够重。

        打定主意准备加课,开展一对一高强度秘密辅导——『十天教你突破高阶蒙语口语』。

        “可别忘了,雍郡王去木兰围场不只是打猎放松,也要充分了解蒙古旗盟的动向。”

        胤禛提醒武拂衣,“你有多久没听与说蒙语了?十天的车程,你把其他事放一放,想看风景等回程再说。去时,先练口语。”

        武拂衣忽而觉得不太期待塞外的蓝天白云了。

        这真是天道好轮回!有一天自己出门旅游时,居然要被追加一堆学业功课。

        近四年,其实她有陆陆续续学习蒙语。

        奈何空闲时间有限,先搞定了写作与阅读。听说练习较少,主要因为身在京城的语言环境不配套。

        京城很少用上蒙语,基本就是逢年过节问候太后而已。

        太后出生科尔沁草原,是孝庄的侄孙女,顺治帝的第二任皇后。

        顺治死得早,让博尔济吉特氏二十岁就成了太后。

        做了太后,一般情况下都是别人迁就她,谁也不会要求太后再多练满语、汉语,何况她也不喜欢学新语言。

        康熙不勉强太后,用蒙语与她交流,皇子们自然而然也要跟着。

        武拂衣确实跟着胤禛学习了蒙语,但日常生活用到的机会太少了,难免会有生疏。

        胤禛自身的蒙语水平在众皇子中并非最优。虽然他对不少事高标准严要求,但从小对蒙语水平没有过分执着。

        众兄弟,最佳蒙语使用者当属胤祺。因为出生不久就有最佳语言环境,五贝勒是被太后抚养长大的。

        这一份长短,胤禛没与五弟去争夺。

        如今对武拂衣的蒙语能力要求也不高,只要与自己以往持平就行。

        他说得轻描淡写,“此次,五弟没有跟着去塞外,与大哥一起负责监国。旅途上,你没法向五弟偷师更高阶的蒙语技能了。

        只能跟着我练一练,其实我的要求不高。只求你不制造「四年没到塞外,四阿哥的蒙语水平跌出历史新低」的流言。”

        “是,你的要求不高。”

        武拂衣才不信,早就充分认识到胤禛对于低标准的定义。

        “除了不要求我用蒙语吟诗作赋、即兴编奏歌谣,其他的都要求了。字,必须写得漂亮;发音必须标准。连面对不同旗盟的口音差异与俚语用词也不能差。”

        “难道不应该吗?既然我能用这具身体做到,说明不存在先天缺陷,你也是可以做到的。”

        胤禛理直气壮,“也得给孩子们做好表率。茉雅琪没系统学过蒙语,如果你学得累了,路上不妨与去教她几句。也能教学相长,温故而知新。”

        武拂衣:很好!这是彻底剥夺她在路上咸鱼躺的可能性。

        从京城到热河行宫,不准备急行军式赶路。

        计划走走停停,整个避暑队伍十天内抵达承德即可。这一段路程明明是悠闲时光,现在却让人无法偷得半日闲。

        武拂衣哭笑不得,很快又狐疑地上上下下打量胤禛。

        “我说,你是不是战略性调整了旅程中的行事计划了?你在舍己为人?”

        胤禛似乎根本没听懂,“什么舍己为人?你又乱想了,看来是蒙语训练任务还不够重。”

        武拂衣没被转移注意力,“别否认。在旅途上为我专门打造紧迫学习蒙语的氛围,就是想让我的潜意识产生新的短期诉求。让它变成渴望某一天能好好休息不上课就行。”

        这样做有什么作用吗?

        当然有用,孙悟空怒砸凌霄殿的事故不会发生了。

        这就一针见血地道破胤禛的图谋。

        “刚刚,我才提到醉酒后的状态不可控,你脑筋转得快,想到把不可控的方向改变了就行。

        即使我真的醉到不干人事,让我希望做的事不是砸场子,而是先把搞疯狂补课的人给处理了。”

        武拂衣越说越觉得分析正确,还配合地鼓起掌来。

        “不错,真不错。阿四,你真是足智多谋,敢于牺牲。既然敢做,为什么不敢认。”

        胤禛被戳破真实用意,面不改色,拒绝承认。

        主动承认没有好处,说不定会被老鬼反咬一口他的教学动机不纯,进而被讨价还价。

        他费尽心思是为了什么了?

        还不就是求一个太平。

        因为毫不怀疑老鬼的拆家能力,更是明白她心底不喜被束缚限制了自由。

        既然预见到了上演疯狂场面可能性,怎么可以不去制止改变。

        假设无法扭转武拂衣的酒后闹事状态,那么只能调整她的期望值方向。

        此刻,胤禛装作恍然大悟,煞有介事地说:

        “蒙语联系居然有这般奇效吗?谢谢你提醒我了。如此一来也着实不错。我不必苦恼要如何处理雍郡王把木兰围场夷为平地的后续问题。”

        “装傻,你装得很到位。”

        武拂衣似笑非笑斜了一眼,“你也是真勇士。不让我拆木兰围场,就不能拆了你?”

        “我相信你的品性,远不至于把我给四分五裂了。”

        胤禛有心理准备。他有九成九的把握,喝醉的老鬼真要拿他出气,最坏的情况就是夜半让他绕着木兰围场负重跑,还放狗追他。

        这样的场景着实很离谱,却是两害相较取其轻。

        不能让康熙眼睁睁看着老四拆家能力彻底觉醒,侍卫们怎么都拦不住雍郡王,最终让木兰围场被霍霍到寸草不生。

        古有萧何月下追韩信,成就汉朝开国基业。

        而今,雍郡王半夜放狗追武侧福晋,却没人能明白闹剧的真相——避免了木兰围场的一场大劫难。

        胤禛越想越远,真就萌生了几分英勇就义的悲情。

        武拂衣见状无语摇头,没再追问胤禛想到哪里去了。这人本性多思多疑,就让他去想吧。

        反正自己在其中十有八九被按上了大魔王角色。如果荒谬醉酒夜真的到来,那就满足阿四做救世主的决心。

        于是,避暑游在蒙语口语急训中开始了。

        当然了,不浪费一分一秒的教学氛围仅限于雍郡王的车驾。

        一条长长的出游队伍,其他马车厢内都是寻常旅行状态。或是吃水果看风景,或是打瞌睡读过漫漫夏日。

        此次前往木兰围场,皇上一共点名了五位皇子,太子、三贝勒、雍郡王、廉郡王以及十三阿哥随行。

        每个人对塞外行抱着不同的目标。

        康熙希望蒙古旗盟太平些,而每次出行带着太子,已经从当初的宠爱希望儿子多露脸,变成了是要把人放在眼皮底下不给闹事。

        让胤祉跟着来,并非不计较老三此前的控告兄弟侄子行为,只因为他与荣宪公主是一母同胞的姐弟。

        既然荣宪公主的额驸袭了巴林部的爵位,而此次主要就是来见一见乌尔衮,不看僧面看佛面让老三也来了。

        让老八来,为了试一试蒙古王公的想法。

        有多少人暗搓搓会反对皇帝的决定,而有小心思被老八笼络了去。

        至于胤祥?

        单纯让他出京逛一圈,别一直憋在宫里给闷坏了。因为守孝,十三阿哥有四五年没离开京城。

        康熙自是明白皇宫的憋闷感,他才会在夏天来塞外,时不时去畅春园小住。

        别人不好说,胤祥在私下里对四哥讲了近期的真实心愿。

        这次出行,不求在围猎中取得最好的成绩,只求大家都平平安安的。

        让他能在回京后顺利结婚,出宫入住自己的府邸。他不愿意一次接一次守孝,前前后后五年了,可别没完没了。

        听起来,这是一个很朴素的愿望。

        胤祥却不能在人前表达,怕被曲解成他认为有哪位近亲可能有性命之忧。

        武拂衣口风很紧,不会把胤祥的真实烦恼透露出去。

        反手就给他推荐了一波蒙语学习课程,有烦恼就学习,学习让人忘忧。

        能看得出来,胤祥那种哑巴吃黄莲的表情,绝不是兴高采烈地接下了蒙语书。

        虽然主观上不是很热衷学习蒙语,可还就真的坚持了每天下午来找四哥练一练。

        此事,胤禛是知情者,或该说是背后的推波助澜者。

        十天旅程,某些时间段有事要办,不能一直监督老鬼练蒙语。必须要找个替补陪练,胤祥就被选中了。

        旅程中,有什么事比监督武拂衣重要?

        那不是胤禛想做的,而是武侧福晋的身份必须去做的。

        今年,太后一起出塞避暑,由她抚养长大的温宪公主跟着同行。

        虽然一母同胞,胤禛与温宪的关系并不亲近。两人相差五岁,一个从小被佟佳氏抚养,另一个人被太后抚养。

        四年前,温宪嫁给了佟家的舜安颜,也就是隆科多的侄子。

        胤禛与妹妹明面上的最后一次交集,是出席了康熙三十九年温宪与舜安颜的婚宴。三个月后,他在木兰围场遭遇了狼群攻击,开始了换身生涯。

        算起来,这一回同行塞外反倒成兄妹相处最长的时间。当然,仅有胤禛单方面知情罢了。

        一路车驾走走停停。

        各府的女眷需要定期给太后请安,也会三五成群相约喝茶。

        胤禛不喜欢这种场合,每到此时他不能是自己,而要尽职扮演武氏。

        即便不喜,但该参加时还是要参加,因为通过只言片语就能刺探出各府的重要消息。

        此次,太子带上了弘晳的生母李佳氏,老三带了福晋董鄂氏与侧福晋田氏,而老八自不必说是带了郭络罗氏。

        这些人凑一起,气氛可想而知无法太融洽。且不说八福晋眼高于顶的态度,就说三贝勒府的两位素来不合。

        胤祉的第一个儿子是三福晋生的,却不幸在五岁半早亡。第二个儿子是田氏生的,没能活过一个月就夭折了

        第三个儿子,如今六岁的弘晟是三福晋生的。后来其他侍妾格格分别生过三个儿子,但都没能活下来。

        三贝勒府直至目前就只有董鄂氏生的嫡子。

        一些流言难免被传了出来。田氏认为三贝勒府有杀子黑手,奈何抓不住董鄂氏的行凶证据。

        不融洽,车队也继续行路。

        六月下旬抵达热河行宫,稍作休息三天再开拔去木兰围场。

        行宫内的晚宴不算隆重,至少比路途上的伙食可口很多。

        纵使食物美味,奈何进餐前气氛不佳。

        入座后,三福晋率先开口,“大家别拘束都多吃些。八弟妹,你可别为保持身形窈窕而少食,那不利于生养。”

        董鄂氏岂会不知道此话扎人,但谁让八福晋一路上都是自持身份,就差鼻孔朝天了。

        说起来很是尴尬,胤祉比胤禩年纪长,但在爵位上比不过弟弟。太子妃没来,八福晋仗着郡王福晋的身份,对三嫂没有足够的尊重。

        郭络罗氏听到这句立刻脸黑。

        她最厌恶的事情之一,就是被人挖苦没能生孩子。

        董鄂氏却没就此打住,而是火上浇油。

        “说来八弟妹嫁给八弟也有好些年了。八弟今年二十三足岁,府里是一个孩子都没有,没儿子也没瞧见女儿。八弟妹,你可得抓紧些了,要烧香拜佛,趁早做起来。”

        郭络罗氏气急,“不牢三嫂操心,三哥府里是有孩子,生一个夭折一个,只有你的儿子还活着。该去哪座庙烧香,还需你多想想。”

        不料,此话落下,就听‘呕——’的一声。

        餐桌上,田氏没能忍住干呕起来,惊动了旁人。

        董鄂氏见状立刻侧目,只见田氏捂住了腹部。这下,让她的脸色暗了下来,难不成田氏又怀上了?

        郭络罗氏不掩嘲讽,又是非常积极给张罗起来。

        “三嫂,田侧福晋是不是怀孕了?快,请太医来看一看。如果是的话,我要恭喜三哥再添新丁。”

        “可真是谢谢八弟妹了。”

        董鄂氏面无表情地说出这一句,而她很难心平气和接受田氏有孕。

        胤祉的其他妾室格格们怀孕都行,怎么又是田侧福晋。自己与田氏之间的矛盾可太深了。田氏怀疑她弄死了儿子,她还怀疑田氏把自己的长子给弄死了。

        越想越心里不爽。

        董鄂氏环视一圈,总得把这股气给出了。桌上没有孩子的,除了老八家的郭络罗氏,就是老四家的武氏了。

        前一阵,胤祉揭发了乱葬岗事件,与老四不对付起来。

        董鄂氏作为三福晋,自然不怕得罪武氏,嘲讽说来就来。

        “四弟与八弟府邸挨着。武侧福晋,你与八福晋离得近是该注意些。该劝的时候就更要劝着,求子的法子需要一起快点想起来。”

        胤禛本在默默夹菜,岂料无辜中枪。

        董鄂氏不怪是老三家的,讲话岂止是不中听,而是过于刺耳。好似在说两家离得近,风水会一起变差了。而他与郭络罗氏手拉手,谁先生孩子谁是狗。

        汝闻,人言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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