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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怀里的少女脸色苍白的像一张白纸,鲜红的指印如烙铁般的在她白嫩的脸上显得尤为触目惊心,弯弯的秀眉紧紧皱成了一团,似乎在做一个可怕的噩梦,那梦呓般断断续续的话语,是心底寻找着哥哥的呐喊。

  他低下头,静静凝视着她,良久,似有一声自嘲的叹息随风而逝,左手凝聚的淡淡光华渐渐散去,伸出的手只能轻轻的拂去少女眼角的泪珠,自责般的停在原地,一动不动。

  良久之后,他才行动了起来,用两只枯瘦的手臂,轻柔地抱着小颖缓缓朝楼顶走去,疏松的骨头在年迈的躯体里吱吱作响,仿佛一阵微风就能轻而易举的将他吹倒,但他的步伐沉稳而又坚定,背影刚毅如铁,像一只暮年的雄狮,威风凛凛、从容不迫的走进领地。

  “这里插播一条紧急新闻,本市突然强雷暴天气,请各位市民千万不要出行!”

  医院的广播大声的播报着消息,却无人关注。

  往来拥挤的人群,对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女的他,视而不见,仿佛隐形了一样,他悄无声息的穿过四通八达、层层叠叠的楼道,

  没有多走一丝岔路,以最短的路线向林凡所在的病房前进着,

  越靠近楼顶,他像是行走在时光之河中,岁月宛如倒流,老者逐渐从一个老人变到中年再到青年,返老还童般的越来越年轻,佝偻的背脊渐渐挺直,满头白发渐渐变得乌黑浓密,结实的肌肉把衣服撑的微微鼓起,浑浊的双眼变得清澈有神。

  老者似乎在享受这种重拾青春和力量的感觉,步子迈的越来越慢,心态好像也发生了某种转变,猛地停下了脚步,低头思考着。

  “忘掉过去发生的一切,在这里平静的生活下去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双眼微嘘,轻轻自语道,却又马上摇了摇头

  “看来我是真的老了,居然也有了这种苟且偷生的念头。”

  “活下去?哈哈哈,只有你一个人活下去吗?”

  老者癫狂的自问自答着,时而仰天长啸,时而泪流满面,最后平静了下来,继续沉默着向前走去。

  林凡的病房已近在眼前,突然之间,老者猛地顿住脚步,抱着少女急速后退了几步,像是感应到什么危险一样,抬头望去。

  “咔嚓!”

  白色的天花板上,陡然出现了几道黑色的裂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炸裂开来!土石飞溅,数道粗大的白色雷光汹涌而出!

  以合围之势,直奔着老者而去!

  只见他怡然不惧,信手一挥,指尖泛起玄玉之色,流转着茕茕光华

  “锵!锵!锵!锵!”

  只听到一阵金属般的敲击声,转眼间就轻描淡写的将这几道雷蛇尽数弹飞,在周遭的墙壁上留下了几道漆黑裂痕。

  得见此情此景,老者有些感慨的说道:

  “刚刚完成涅槃,就能简单操控此界的法则,不愧是能创造一界的神树之心。”

  远处,以医院为中心,漫天的狂舞的雷蛇在空中团聚成了一个暴风眼状的巨大雷旋,向四周疯狂抖落着恐怖的灭世之雷

  “快跑啊!”

  “啊!”

  “妈妈!妈妈!”

  “你快走啊!”

  惊慌失措的人群,被一道道骤然落下的雷光击中,轰然爆碎!化作缕缕白雾朝着风眼处汇聚而去。

  “只是你没想到,单单是要消除此界对你的排斥之力,需要多到难以想象的命源之力,恐怕现在雷霆中蕴含的生机对你来说已经成了九牛一毛,这些无辜的生灵才是你真正的食物吧。”

  老者面露悲悯之色,沉默着加快了步伐,吃力的躲避着疯狂落下的雷蛇,一刻不停的前进着,终于来到了林凡的病房门前。

  推门而入,没有看见医生和护士,只见两堆热气腾腾的灰烬在地板上冒着白烟,而全身缠着绷带的的林凡不省人事的昏迷在病床之上,丝丝缕缕的白色雾气从门窗外钻入,朝他胸口蜂拥而去,瞬间消失,像是有一张看不见的大嘴,将他们吞噬一空!

  他缓缓靠近床边,轻轻地将小颖放在林凡身旁,直直的看着林凡陌生又熟悉面容,眼里燃起了莫名的希望之火,又看到了一旁少女紧蹙的眉头,眼里燃起的希望又忽的一下,暗淡了,似是风中残烛,被呼啸的狂风吹的左右摇摆,难以决断。

  “唉..”

  一声长叹,像是月光微明,依稀照亮了前方彷徨不安的道路,他终于做出了决定,浑浊的眼里满是坚定和自责。

  只见他屏气凝神,左手缓缓在林凡胸口虚画着什么

  “叮”

  一声轻响,图形首尾相连,展现着它的莫名伟力,那是一个浑然天成的圆,像有一道无形透明的墙,瞬间隔绝了一涌而上的雾气,白色雾气没了去处,还是源源不断的朝此汇聚而来,渐渐将整个房间淹没了。

  他右手虚握

  “噗!”

  一簇细小暗淡的钴蓝色火苗撑开了手掌,凭空出现在了老者的右手手心之上,贪婪的吸收着周遭无穷无尽般的雾气,渐渐壮大明亮了起来,在这潮湿阴冷的雨夜中,跃动的火光如此温暖动人,像是同时照亮了从前、现在和未来。

  白雾不一会儿便已完全散尽,被火苗吸收一空,蓝色的火苗已然和最初虚弱的样子迥然不同,朝阳般绚烂、大海般深沉,一朵晶莹剔透湛蓝火莲在虚空中缓缓旋转,洒落着点点星辉。

  “这般也算是弄巧成拙吧,用你收集的海量命源救活了这朵本要枯死的碧落净莲,刚好可以用来焚尽你被排斥的部分。”

  老者轻拂衣袖,晶莹的莲瓣缓缓飘落,朝林凡的胸口而去,悄无声息的将衣物化作了灰烬,露出了林凡结实的赤裸的胸口,一闪而没。

  下一刻!

  一阵浓烈的黑色雾气从胸口透体而出!

  那是木头烧焦的味道,带着淡淡苦涩的芳香

  “啊啊啊!”

  林凡身体猛地弓起!在昏迷中撕心裂肺的惨叫着,胸口剧烈的起伏,难以想象他正在遭受怎样的苦难。

  “唔…,看来奏效了,只剩下一颗裸露的树心了”

  老者浑浊的两眼爆射出刺眼的虹光,似乎能看到林凡身体内部的情形

  “终于..终于走到这一步了,虽余心中仍有大憾未了,大恨未报,但..我的路..已走到尽头了,剩下的..剩下的..就交给你了!”他的话语断断续续,艰难的喘着气,两只枯瘦的手臂也在不断的颤抖。

  “一介残身,苟且至今,遗弃亲族,背离故土,苟延残喘的活着,为不让灵血断绝,不敢妄动一丝灵力,幸得上天垂怜,今能得见轻尘一面,了却余生悲愿,实乃..万幸。”

  “现以我全身精血,淬一丝不存于此世的神树本源,为他夺一线生机,再启天命!”

  言罢,老者猛然直起背脊!右手并指为刀,重重划向左手手掌,顿时筋肉外翻!血雾弥漫。

  掌心之上,一道深可见骨的恐怖伤口清晰可见,猩红的鲜血狂涌而出,如小溪般汩汩而流,这血液散发着莫名的香甜气息,一枚枚绚烂奇异的符文随之涌现,落在林凡胸口之上,聚而不散。

  苍白皮肤与流动的血液交织成了一副诡异的画卷,隐隐能看到他胸口的皮肤下,有无数条的蛇形异物在扭动盘旋,血液越流越慢,从悠长的溪流变成了干涸的水滴,已然接近枯竭了。

  渐渐的,有一股模糊的绿色光芒自林凡胸口透射而出,却如昙花一现,很快便消散了。

  老者见状,深深地吸了口气,决绝的举起右手,一指重重地点在了自己胸口,心脏被压缩至极限,直至快要炸开!

  他以自杀式的方法压榨着自己身体中所剩无几的最后几滴血液,脸色苍白如纸,两眼浑浊无神,气息孱弱了数十倍不止,身体摇摇欲坠,却依旧坚定的保持着放血的姿势,不肯动弹。

  终于,那绿光又绽放了出来,愈来愈盛,照亮了老者苍白的枯瘦脸庞,如一颗冉冉升起的小型太阳,猛地扩散开来,不一会儿,光芒散去。

  只见一株小小的嫩绿树苗,以林凡胸口为根,吸收着未干的血液,急速生长,绿色的藤蔓交织着盘旋而上,织成了一个网状的球形,将兄妹两人包裹在了树心之间,然后狂野的扩张着。

  粗大的树干直冲云霄,顶破了房间的屋顶,有力的根茎刺穿了整座医院大楼,贪婪的扎根在大地深处。

  感受着林凡溢出的勃勃生机,老者疲惫地阖上了双眼,枯瘦入骨的左手吃力的从胸前掏出了一页枯黄的纸张,轻柔将它抹平开来,放在了胸前,嘴角带着欣慰笑意,无声无息间,停了呼吸。

  良久之后,他干枯的轻瘦身体被数根狂野生长的树枝轻轻托起,周围开满了白色的小花。

  “轰!”

  不断变粗的树干终于撑爆了禁锢着它的千疮百孔的枯朽建筑,残破不堪的医院大楼轰然倒塌,狂暴的气浪撼天动地,腾起的漫天浓烟又很快被雨水浇灭,只留下一地狼藉。

  粗壮的树干轻松地掀开沉重的残檐断壁,笔直的自废墟中生长而起,巨大的树冠驱散了厚重的乌云,茂盛的叶片挡住了狂乱的暴雨,树冠之下,滴水不漏。

  天空有万道雷光不断轰击着巨树的身躯,而它未曾损伤一丝一毫,反而贪婪的吸收着雷霆中蕴含的生机,更加磅礴的生长着。

  “嗒嗒嗒嗒!”

  巨大的螺旋桨声从远处传来,十字状的机翼高速旋转着,将大颗大颗的雨滴绞得粉碎,这是军队的直升机群,呈三角编队朝巨树快速逼近着,他们在如此极限的暴风雨天气中依然能保持完整的阵列前进,实在让人叹为观止。

  但天空翻滚动的雷云,像是在警告着他们不要随意靠近,机群缓缓停滞不动,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远远观察着。

  数十道来自直升机的强力聚光灯,齐刷刷的打在突然拔地而起的苍天大树之上,让人终于得以一窥它的全貌。

  巨树巍然伫立于风雨之中,任由狂风如何吹拂,她不动如山,雷云簇拥着古树,宛如神话中执掌刑罚的通天之木,葱绿的树叶散发着丝丝雷光,晶莹如玉,干燥的树皮如巨大的黑色蛇鳞,光滑而又坚硬,数十根粗大强劲的根须深深的扎进了钢筋混泥土打造的坚硬地基深处,吸干了方圆数里的地下水,让地面凹陷了下去。

  树干深处,弥漫着无数通透的绿色液体,那是生命之能实质化的液体,寻常人沾上一滴便会爆体而亡,此时却彷佛无穷无尽般的流入了两人体内。

  “你们快看!”

  直升机上终于有人看见了庞大的树体

  “好像是一棵树?不过也太大了。”

  “它就这么凭空出现,短短几分钟内长到了这么大吗?”

  “太诡异了,仿佛在吞吐雷电。”

  “你们有没有一种被盯上的感觉,我怎么感觉后背凉飕飕的?”

  “它好像在看着我们!”

  在场的所有官兵们猛然泛起了一丝被猛兽盯住猎物的感觉,心中不住的发毛

  “全员注意!立即后退十公里!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开火!做好一级战斗准备!”

  带队的长官当机立断!

  立刻命令全军向后撤退了大段距离,大家心中的不适感觉这才散去了一点,顿时口干舌燥,不自觉的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迅速将情况报给了上级,他知道,这趟任务将会是九死一生,不过军人的荣誉以及保卫人民的责任,让他未曾有的丝毫胆怯,双眼紧紧地凝视着雷暴中的巨树,时刻准备着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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