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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片村庄都被茂密幽深的翠绿竹林环绕着,只见佳木茏葱,奇花烟灼,还有一条终年不断的清澈小溪从远处的被白雪覆盖的神山之上的绵延流淌而下,清溪泻雪,从石隙之下泻于花木深处曲折,又隐于山坳树杪之间,从村子正中穿过,推动过吱吱作响的老旧水车,再流经数条灌溉用的水渠,才缓缓汇入远处的青色的湖水之中
这是一个自给自足的小小村落,说是村落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多人口,只有零零散散的十几户人家,每天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归的平凡日子,悠闲而又充实
村口有一座小而别致的祭坛,里面放着一座雕像,供奉的非人非神,而是一棵树,树干巍然伫立,枝干虬曲苍劲,树叶郁郁苍苍,似乎是用价值不菲的整块翠玉雕刻而成,通体温润碧透,从里到外散发着朦胧的青色微光。
祭坛前香火鼎盛,白瓷碗里燃着若隐若现的黄色灯火,碗里的灯油已经漫到了碗沿边缘,几乎快要溢出来了,几把长短不一的熏香错落有致的插在供台前,案桌上还摆满了五颜六色的果子和一些盛着肉食的盘子,有些还冒着热气,看样子每天都有人准时来收掉这些贡品,替换上新的菜肴
从一个祭坛的香火情况就能看出一个村庄的富庶与否,富裕的村庄总是能大兴祭祀之事,而贫穷的村落大抵还在为温饱而发愁
这个村子一看就很富足,但到了每年的寒冬之时,却依旧还是一段最难熬的日子,冬季大概占据了一年中的大半时间,漫长而又寒冷,不仅所有都粮食颗粒无收,并且还要消耗大量的柴火,所以在冬天来临之前,提前囤积好大量的食物和物资是村里最重要的任务
冬季里降下的第一场雪又叫做丰收之雪,雪降落下的时候众人就会外出狩猎,因为雪刚下的时候积的浅,平时难寻踪迹的猎物就会在浅浅的积雪上留下行动的痕迹,倘若雪下的大了、厚了,一切痕迹就都会被埋在深深的雪里,所以这将是一年里收获最为盛大的一场狩猎,决定了村民们是否能撑过漫长的寒冬
入目一片纯白,万物凋零,生机不存,沉重的积雪压的树木弯折,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吱吱”声,零零散散露出些积雪滑落后的棕色树枝
一行人裹着黑色的毛皮大衣浩浩荡荡的行走在雪原之上,他们每一步都走的十分吃力,在积雪中留下了深深的脚印,远远望去就像数十个黑点在白纸上点出一行墨迹
“真是见鬼,为何今年这初雪下起来比往年厚这么多,这样下去别说是找到猎物的痕迹,我们都快被这大雪给埋了”队伍中有人抱怨道
“是啊村长,都已经三天了,我们连猎物的影子都没见着,不如回去了吧!”
“就是,正好今年粮食大丰收,勒紧裤腰带应该能挺过去这个冬天的,我们回去了吧,俺想咱家婆娘了,嘿嘿”一个魁梧大汉憨笑道,其他人都穿得严严实实,只有他一人只穿了些单薄的兽皮,浑身发着热气,在寒冷的气温中像个没事人一样
他是村里最强壮的男人,大伙都把他叫做阿强
“回去?怎么,你们个个都想空手而回了吗,好让家里的婆娘和老娘骂上你们整整一个冬天,让你们孩子整个冬天只能吃干粮充饥吗!”队伍最前方的精壮老者头也不回的厉声数落着这些想要回去的人
“村长,我想了一下,还是不回去了!”阿强羞愧的低下了头
“接着往前走吧!”
“我们一定要满载而归才行!”
村长似乎很满意众人的反应,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不长的胡子
“很好,我们接着往前走,我已经闻到猎物的气息了,剩下的干粮还够我们吃十天左右,如果再过两天还是没发现猎物,那我们就回去吧”
于是原本精神涣散的队伍又开始生龙活虎的前进了起来,不得不说这位村长真是能掌握人性的弱点啊
“呼!”
“呼呼!”
鹅毛般的大雪又开始不知疲倦下了起来,让长长的队伍一阵慌乱
“走,大家都去前方的山崖里躲避风雪!”村长大声指挥道
呼啸的风雪渐渐将众人来时的脚印掩埋,好像永远也不会停歇一般
“村长,我们不会困死在这里吧,要不趁着雪还没积太厚,我们马上回去吧!”有人害怕的颤声问道
“想都不要想,大雪之中,最易迷失方向,只能等雪停了才能出发!”
村长说完却是又叹了口气
“早知道今年的冬雪下得如此之妖异,我就应该听你们的劝,早点启辰回去,唉”
“村长,这不能怪你,天象变幻无常,又有谁能说得准呢”
“就是,村长你别自责了,我们一定能平安回去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纷纷宽慰着村长,浑然忘记了山崖外的风雪
“哇..”
“哇..哇”
“…”
“你们都先不要说话,安静一下,我怎么听见了怪声!”
村长猛然站起,反复向周围侧耳细细聆听
“你们可曾听见婴孩的啼哭声?”他神色凝重的问道
“这种地方怎么会有婴孩”有人笑着摇头
“咦,不对,好像真的有婴孩的啼哭声,你们也都仔细听”终于也有人察觉到了
“还真是有,哭得越来越响亮了”大伙面面相觑
这种地方,这种天气,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众人浑身上下涌起了一股凉意,齐身全是鸡皮疙瘩
“村长,莫不是我们遇上了什么精怪吧,它们发出声音吸引我们这些人过去,好吃掉我们”阿强害怕的说道,别看他块头大,其实他最害怕这些妖魔鬼怪
“也可能真是一个婴孩,是同我们一样外出狩猎的人不小心遗落在外的”村长向众人宽慰道
“我总觉得这事也太诡异了,怎么我们刚好进到这片山崖就听到了哭声,村长!”
“都别慌,我先去探查一下”
精壮老人竟想去这片山崖深处查看,连忙被众人拉住了
“不可啊,村长,谁知是不是什么妖物在引诱我们过去啊”
“是啊,去不得啊,村长!”
“村长,我们离开这里吧,别去!”众人七嘴八舌的阻止着村长,露出了深深的担忧神色
“都别再瞎说了,万一真是个遭遗弃的婴孩呢,难道你们要放任不管吗!”
“我意已决,我一个人去看看,你们别跟上来,要是发现有什么不对立刻就跑,不要管我,你们要是出事了,我们村就算完了,听到了吗!”老者露出了他不容置疑的威望,淡淡吩咐着众人,自己一步步走入了山崖深处
他手持一根长棍,蹒跚的淌过厚厚的积雪,寻着哭声而去,穿过了几层重岩叠嶂的巨大石块后,老者双目猛然一缩,看到了一个让他毕生难忘的震撼画面!
只见他们四处难寻猎物的像小山一样堆积在地上,各类奇珍异兽都能看到,一一俱全,浑身碧绿的怪鸟、黄灿灿的大蜥蜴、雪白的魔猿,甚至还有一群人头大小的血红色虫子,皆悄无声息的躺在地上,好像死去了一样。
这些尸体生前像是在渴求什么东西,密密麻麻的围成了一个圆圈,他们之间亦有互相争斗的痕迹,地上四处都是血迹
老者勉强克制住了自己恐惧的情绪,小心翼翼的穿过了地上横七竖八的狰狞残肢,慢慢朝着哭声摸索着前进
越走到前方,那些尸体的气息就越是强大和惊心,尽管它们都已经死去多时,但残留的气息却依旧霸烈无匹,稍微靠近一点便头皮发麻,浑身战栗,无法动弹,简直要撕碎人的皮肤,钻进血肉之中去一样
即便如此,老者还是循着一种未知的本能,一步步的走向了最中心的区域,这时,婴儿的啼哭声反而弱了下去,不由让他有了一丝担心,急忙加快了脚步,冲上前去
那是一个身无寸缕的婴孩,脸蛋红扑扑的,浑身粉雕玉琢,双眸纯净无邪,乌黑的一双大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彩,止住了哭声,好像一眼就看见了朝他靠近的村长,视线一直跟着他的身影不肯移开
在他身下为中心的一个小小的圆圈范围里,冰雪不存,地上满是苍翠欲滴浅浅的绿色,那是在春天才会冒头的野草,宛若一方净土簇拥着那个婴孩
老者像是清醒过来了一样,戛然止步,内心涌起了惊涛骇浪!
“莫非这些异兽聚集到这里,都是想要吞噬这个婴孩,可都却都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
“难道这个婴孩难道真如阿强所说,是凶猛的大妖怪伪装而成,专门吸引这些异兽过来,吞噬它们的精气,那我岂不是也危险了,千万不能靠近他!”
想到这里,他便害怕的后退了几步,慌乱中恰好对上了那婴孩水汪汪的稚嫩目光,是如此的天真烂漫,没有半分杂质,让他鬼使神差的走上前去,将他轻轻抱了起来
然而并没有老者意料之中的危险发生,这婴孩摸上去与常人婴孩无异,直对着老者咯咯直笑,笑容像是能融化冰雪,眉心好像有一片金色树叶样的东西一闪而没,看不真切,他只觉瞬间有一股温暖的气息流入了身体,驱散了积压在身体里的刺骨严寒,浑身暖洋洋的
抱起婴孩的一刹那,他脚下的萋萋芳草瞬间枯萎,化作了一滩烂泥,顷刻间便被冰雪覆盖了,手上的婴孩也瞬间啼哭了起来,脸色发青,体表的温度急速下降着,双眼之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寒霜
老者连忙脱掉一层衣服,将他裹得严严实实的,看着婴孩的小脸逐渐变得红润了起来,才长松了一口气
婴孩像是疲惫不堪,很快便沉沉的睡去了,老者抱着他原路返回,心里不断盘算着如何向大家解释。
他小心的穿过那几块巨石,一眼就看到了早就等待在入口的众人,大伙看见他,连忙跑了过来
“村长,您回来了!”
“您怀里抱的是什么,不会真让您捡到一个婴儿吧”
众人七嘴八舌的嚷嚷着,惹得老者没好气的说道
“都给我安静点,别把孩子吵醒了”
“哇,还真是个婴孩啊!”
“让我看看是男孩还是女孩”
“有那个,是个男孩!”阿强掀开布条瞅了一眼说道
“村长你正好没有后人,这孩子是上天赐给你的啊!”
“老夫也有收养他的念头”老者脸上似有一丝忧色闪过,但马上便被老年得子喜悦冲昏了头脑
“你们快看啊,外面的雪停了!”有人兴奋地说道
“我们终于可以回家了吗!”
“可是我们什么猎物都没有打到,就这样空手而回吗?”也有人垂头丧气的说着
村长满是褶皱的脸上阴晴不定,似乎在为做某种决定而与自己的内心斗争着,犹豫片刻之后,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你们都先走一步,帮我照看好这个孩子,阿强还有阿虎都跟我过来,我们有要事要办”他把婴孩递给了别人,带着身体最强壮的阿虎和阿强原路折了回去
“这..这,这些异兽全死了吗!”阿强看到眼前这震撼一幕,都快口齿不清了
“族长,我没做梦吧,它们是怎么死在这儿的!”阿虎也喃喃自语道
“别管那么多,我们把这几具黑甲犀搬回村就够我们过冬了,其他的一律不要碰,知道了吗!”村长严厉的说道
“是,族长!”
“还有,这里的事情不要和其他人说,随便找个借口遮掩过去就行,最好是把今天看见的全忘了!”老者再三强调道
“是是是,村长,我和阿虎都不会说的,我们分得清轻重的,您就放心好了。”阿强宽慰道
他们三人忙忙碌碌的搬运着巨大的黑甲犀尸体,浑然不知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尾随在他们身后,悄悄注视着这一切
“走吧我们启辰回村”
三人看着身后拖行着的巨大猎物,露出了安心的笑容,心里想着,这个冬天也能安稳的过去了
“对了,村长,捡到的那个小娃娃你给他取名字了吗?”阿强问道
“还没有,我还在想”老者闭目沉思了起来
“不如叫阿龙吧”阿虎憨笑道
“难听!别叫这个”阿强连忙插话说
“就叫他羽轻尘吧,希望他能像羽毛一样,以后能展翅高飞,远离尘世的苦难。”村长望天喃喃自语道,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羽轻尘,好名字!不愧是族长,取得名字就是和我们的不一样”阿强阿虎都夸赞道
“走吧,回家的路还很长呢”老者淡淡笑着,用力的拉着身后的猎物
几人的坚毅身影,慢慢与无边无际的雪原融为一体,消失在了茫茫的一片雪白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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