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隔阂所在
第二天清早，天色蒙蒙亮，白皓宇就起了个大早，在五月巷附近转悠。
很快，一个满满胡茬的中年男子就从巷子口出现，他怀里似乎揣着什么东西，正在往巷子外面走。
白皓宇一路远远的跟着他，穿过一条街，很快到了一处名为“香茗楼”的小茶楼。
茶楼的门开了一条缝隙，中年男子顺着缝隙把怀里的东西塞进去，手心里多了一块元石。
白皓宇足足在“香茗楼”守了一个时辰，又有十几个人断断续续的从四面八方过来。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把怀揣着的东西顺着茶楼门缝递进去，拿了元石，转身离去。
白皓宇注意到，这些人中中年男子居多，而且大多数人都有些许修为在身。
但都是炼魂境，凝体境鲜少出现。
直到茶楼开始正式营业，白皓宇才回到酒楼，换林毛毛和玉玲珑去茶楼喝茶。
白皓宇在茶楼一连蹲了三天，终于有了其他发现。
这天清早，也是天色还没亮，茶楼掌柜早早出了门，朝着城东方向走去。
很快，就到了城东那处明家私产。
马车刚一出现，掌柜立刻把一块金边黑布条系在胳膊上。
又走了大概一个时辰，马车终于停下了。
白皓宇如同一只壁虎一样爬在马车底下，一路混进来了。
这说起来特别简单，但其实更多的是对他修为的考验。
进入明家私产之后，他明显能感觉到，空中有两道神识之力在来回扫视着。
但凡，自己若流露出丝毫的气息，必定会被发现。
这一手藏匿自身气息的功夫，他还是和老树学的。
老树曾经凭借“装死”这一招，躲过了数次生死大劫。
有时候，白皓宇不禁感叹，果真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
一丝细微的，不易察觉的神魂之力满满朝四周蔓延，白皓宇发现自己此刻正在山峰的中空之处。
也就是他在周广越兄妹提供的留影石中见过的地方，那个中间有一个巨大血池，无数邪魂进行洗魂的地方。
很快，白皓宇就察觉到，这儿只有三个神境镇守，而且他们都处于闭关修炼的状态。
只要自己小心一点儿，就不会被发现。
毕竟，以他现在的修为，对上这三个神境，那可真是一点儿都不怵。
很快，周围的一切就全都出现在他识海中。
这片山中空间大概有十丈高，最中间是一个方圆七八丈左右的血池。
环绕着血池，一共有四栋十层楼房，每一栋楼都有九个通往外面的出口。
一栋通体漆黑的楼，里面修的就跟监狱差不多，里面关着的是数不清的邪魂。
这些邪魂身上无一例外都充斥着浓郁的暴虐与煞气，全凭本能支配着自己。
白皓宇的心一下子就躁动了：若是把这些邪魂吞了，我的修为……
不过，这个年头很快就把他压下去了，现在来都来了，先干正事。
紧挨着黑楼的是一栋青灰色的楼，这里面修的就跟老家的学生宿舍一样。
里面住着的全都是一个个双目无神，一脸死寂的人族。
男女老少，修士凡俗，甚至还能看见不少婴儿在其中。
在这里，男人和女人被分开关着，还有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
白皓宇看见，其中有不少大腹便便的女子，显然是有孕在身。
再往旁边看，还是一栋青灰色的楼，无论是布局，还是里面住的人，都与上一栋一模一样。
白皓宇粗略估计一下，这两栋楼里，住了不下五千人。
最后一栋是血红色的楼，里面由低到高，住着的是修为不等的修士。
从最底层的炼魂境到最高层的神境。
这些人，修炼的修炼，忙碌的忙碌，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那“香茗楼”的掌柜进来之后，那血红色大楼里面立刻出来一个黑衣人把他接进去了。
白皓宇探出一缕神识，小心翼翼的跟着对方，“看见”掌柜把一个大瓷瓶递给黑衣人。
黑衣人倒出来一点儿闻了闻，非常满意的点点头：
“这东西，现在越发紧缺了，送来的邪魂越来越多，没有这东西，我们根本不敢接近那群鬼东西！”
“我们也在尽力做，死人的骨灰倒是不难弄，就是那风火鱼，不好弄，这些日子又涨价了。”
掌柜边说着边起身，从原路返回，上了马车很快出去了。
从始至终，他都不知道，自己的马车下面还趴着一个人。
那三位负责镇守“洗魂楼”安危的神境强者，也都没有发现有一个悄无声息的潜进来，又悄无声息的出去了。
回到天福酒楼，白皓宇的脸色非常难看：
“洗魂楼，洗魂楼，真不愧是邪魂的做派，简直是丧心病狂、灭绝人性到了极点。”
花月容、林毛毛和玉玲珑三人见他脸色不好，谁也没说话，只是安静的等待他的下文。
“那里，有两栋楼，里面至少关着五千人，那些人就像是奴隶一样被圈养着，唯一的作用就是繁衍后代。”
白皓宇说话的时候，一双拳头握的紧紧的，洗魂楼的种种行为，就跟老家的养殖场一模一样。
有了那么多人不停的繁衍后代，他们就不用冒险去大规模的四处抓人，引起其他势力的注意。
当然，这些人的作用只有一个：
只要有邪魂需要洗魂，他们中的老弱病残被率先挑出去砍头放血。
“我们在五月巷遇见的焚尸，风火鱼，都是为了炼制出一种东西。
这种东西可以让人安全的接触那些没有经过洗魂的邪魂。
我听他们说，这段时间送过来的邪魂越来越多，他们对那东西的需求量也很大。”
三人听了之后，全都沉默不语。
玉玲珑本身就是海族出身，在她的眼里没有人族和其他物种的分别，只有敌人和自己人。
林道玄自小在林家长大，各种血腥场面、阴暗肮脏自然见的也不少。
在他心里，凡俗虽然重要，但死一批死两批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能救就救，不能救也无所谓。
说白了，他从小锦衣玉食，高高在上，无法体内身为凡俗的种种无奈和绝望。
唯有在白皓宇心里，不管是修士还是凡俗，都是平等的。
虽然他知道，现实中是不可能平等的，但他心中那一份敬畏。
对生命的敬畏！
这种敬畏，是要经历过生活的磋磨，人间的悲苦才会有的。
或许，在其他人眼中，只要灭了明家，灭了洗魂楼就是。
可是，他最关注的是，那五千多人该怎么办？
洗魂楼虽然把他们当畜生一样养着，但好歹他们也有个落脚之地。
洗魂楼被灭之后，他该如何安置这些人？
“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花月容看了白皓宇一眼，她敏锐的察觉到，皓宇此刻的心思并不在洗魂楼之上。
“我想，不管我们接下来准备怎么办，首先要想办法把那五千多人安置下来。”
白皓宇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否则，洗魂楼一旦被灭，他们无处容身，朝不保夕，也活不了多久。”
“我们……要先把那些人，救出来？”
林毛毛略微有些诧异的看了白皓宇一眼，这样子的话，事情可就难办多了。
而且，那些人明明和他没关系，又没有用，为什么要去救他们？
那可是五千人，不是五十个！
“不是，我是在想，只要我们布置得当，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是可以活下来的，我们需要给他们找一处容身之地。”
白皓宇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五千人可不是个小数目。
“那还不简单，灭了洗魂楼之后，直接把他们安置在明家那片私产，组成一个村落就可以自力更生了。”
玉玲珑随意说了一句，她们海族遇到这种事情，一般都是这么干的。
白皓宇闻言，眼前一亮，笼罩在心头的迷雾顿时一层层散开了。
自己还是有些当局者迷啊！
明家那片私产，土地肥沃，背靠大山，若真安顿下来，这些人定然能活下去。
“只是，我不明白，这些人和我们无缘无故的，我们为什么要帮他们？”
玉玲珑看着白皓宇，把自己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林毛毛也看向白皓宇，显然他心中也有同样的疑问。
白皓宇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我记得，第一次见你动手杀人的时候，你说因为那些人手里沾过不少凡俗的血，你当初……”
不等白皓宇问完，玉玲珑就打断他的问话：
“那是因为那些修士触犯了规则，该杀！”
白皓宇闻言，咧嘴笑了笑，心中尽是苦涩，这就是他一直对九幽大陆存在着一定隔阂的问题所在。
哪怕是至少无上的强者，他们动手杀人的理由，只是因为敌人触犯到他们的利益，或者违反了某种所有人默认的规则。
他们从来不会因为单纯的想要帮助弱小而出手。
他也总算明白了师父为什么要他加入天藏宗，并且告诉他，天藏宗不会让他失望的。
因此，只有天藏宗，是真心实意的，发自内心的为凡俗考虑，尽力的去帮助凡俗。
原来，师父早已经把他看的明明白白，透透彻彻。
一直沉默的花月容却突然开口：
“身为强者，享受了足够多的资源，就应该为弱者出声，为弱者出手，为弱者撑起一片天空。”
“我们生活在同一片大陆，你从这片大陆汲取的东西越多，就应该有同等的付出，保护弱者就是最简单，最直接的付出！”
这句话一说完，白皓宇看向花月容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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