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暗箭
冷箭再次从暗处破空而至，方翼文一咬牙，拖着陆博延躲到树后。
天地仿佛倒置，耳边嗡嗡的响，眼前的景象渐渐虚幻起来。陆博延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断断续续的说道：“走，趁着还走的掉。朝堂容不得意气用事，辞官吧，那不是你能独善其身的地方。”
方翼文嘴唇不住的发抖，不知道是冷的还是过于激愤。良久，他从嗓子里勉强吐出几个字，问道：“为什么救我？”
为什么要推开他，为什么要救他，为什么要在一切都不可挽回的时候救他？
“你以为我会感激你吗？”方翼文恶狠狠的说，“你以为这样我们之间的血债就能一笔勾销吗？我告诉你不可能！”
暗中的人调换位置，再次放出冷箭。雨幕被划开一道口子，只听一声闷响，原本直直朝他射来的箭突然改变了位置，斜插在地上。一截木棍从空中掉落，方翼文只来得及看见一道影子，那人就顺着方向将放冷箭的人揪了出来，一掌拍在树上。
“赵笙月？”方翼文错愕的看着她，她的手上还握着半根木棍。他又看了看地上的那半截，刚才挡住暗箭的竟是跟木头棍子？
她从阴影走到树下，探了探陆博延的脉搏，又看了一眼已经死了的刺客，一把抓过放冷箭那人的头发：“解药呢？”
“没有解药。”那人眼中闪过一抹狠厉，月姑娘眼疾手快卸了他的下巴，一拳打在肚子上，一颗药丸从他嘴里吐了出来。
“解药交出来！”她面无表情的说。
“你可会给必死之人准备解药？”那人嘿嘿一笑，“你敢背叛陛下，也是个死。”
她冷冷的看着那人，手上一用力，掐断了他的脖子。
“背着他到客栈来。”她只留下这一句话，便翩然而去。
方翼文觉得自己还从没这么憋屈过，费尽心思想杀的人奄奄一息，自己居然还要救他。
罢了，怎么说他刚才也救了自己，先将他的命还了再算账也不迟。他一咬牙，背上陆博延奔去客栈。
到了客栈，月姑娘已经换了身干净衣服，方翼文反应过来，怒道：“所以你根本就是假意助我，实则给陆博延送信是不是？”
“是你太蠢！”月姑娘擦干净手将毛巾毫不客气的扔在他脸上，“阿三，再去开间客房，我没出来之前任何人不能放进来。”
“是。”阿三在方翼文发作之前，将他拉出了房间。
方翼文一屁股坐在隔壁的床上，木板不堪重负的吱呀哭诉着。方翼文从头到尾的想了想，站起来怒道：“他们从头到尾都是一伙的是不是？她就不怕自己的身份暴露？”
“比起小姐帮助陆大人，将军还是反省一下，自己联合敌国细作妄图弑君这个罪名比较大。”阿三瞥了他一眼，淡淡的说。
“狗屁皇帝，若不是他一味纵容，父亲母亲也不会死，那么多将士也不会死！”
阿三看了他一眼，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说道：“方将军的死确实和陛下脱不了干系。所以，是将军先联系的周国，还是周国先联系的将军？”
“当然是他们先联系的我。要不是他们将证据给我，我还不知道陆博延真敢通敌叛国。”
“然后，将军见陛下不管，便一不做二不休的计划行刺了?”
“不然呢？等着他们继续磨刀霍霍？”
“将军成功了？”
“没有，被他们抢先了。不知道成没成。”一说起这个，他眉头紧锁，又一屁股坐回床上。行刺的是之前找自己的周国细作，放暗箭的是谁？
阿三欲言又止，纠结了好半天，才开口说：“这床坐坏是需要赔钱的。”
“我缺这点钱吗？”方翼文拍床板怒道。
“您不缺吗？”阿三由衷发问。
“我……”
“虽然只是在下自己的猜测，但阁下或许可以查一查，近几年的军饷数目和丞相府来路去路不明的账目，看看是否能对得上。”阿三打断他说道。
方翼文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仿佛要将他射穿一样。阿三对上他的视线，毫不退让。良久，方翼文咬牙问：“你……什么意思？”
“小姐同我说，近年来各地大大小小的灾荒不断，国库是收不上多少银子的，再加上连年征战，之前存的未必够用。”阿三沉声道，“许怀信逼的紧，陛下不好当众下面子，所以只能暗中做手脚。陛下拨的军饷从来都是不够的，再后来，基本上都不拨了。不知将军前线的粮草，是否充裕？”
“这……我……”他后退一步，阿三眼疾手快的将他按在凳子上：“您再砸一下，这床真的要塌了。”
“不可能，你是说这钱是……”
“阁下自己仔细想想，应该不难看出端倪。”
每次负责押送粮草和军饷的确实是陆博延麾下的人，虽然次次都不对数，但缩一缩勉强够用。陆家账本上多出来的银两，每年送来的军饷……
“他为何要这么做？”方翼文觉得自己的声音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
“这您还是问问陆大人自己吧。”阿三叹了口气。
陆博延觉得自己好像在海上，胸口闷的难受，浮浮沉沉，没有片刻安宁。
一团火光好像在自己眼前来回的晃，他挣扎着挣开眼，隐隐约约看见了个熟悉的影子。
“你怎么在这？”他下意识的想起身，突然发现腿脚不听使唤，怎么也用不上力气。
“我再晚去一步，你就等着见阎王吧。”月姑娘手里拿着针，没好气的说，“你身边的暗卫呢？买回去摆着看的吗？”
“皇宫里那么多人守着，我哪敢带他们。”
“陛下会不知道你身边有暗卫吗？”
他沉默良久，长出了一口气：“陛下要杀我，我躲得过吗？三七已经死了，还要让其他人再死一次吗？”
月姑娘看着他，直接在他脑袋上扎了一针：“疯子。”
他还想说什么，但不知道是不是那一针的缘故，他觉得眼皮越来越沉，就这么又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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