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收官

　　皇帝不知道是不是也得知了方闫涛回京的消息，接连好几天称病避不见人，连早朝都取消了。边境不可一直无将领，方闫涛到底是没能见到圣上。

　　陆博延虽说没了方家当后盾，但势力却是水涨船高。三七一路看着他的路越走越险，从暗中笼络人心，变成明着和万晋鹏争权。

　　万晋鹏虽然知道他有野心，却也没想到他这么快就会对自己下手。原本按万晋鹏自己想的，再利用陆博延给自己当几年打手，顺便再牵制方家几年，之后再收拾他也不迟。

　　方闫涛虽然看不惯陆博延的一些做派，可两家这么多年的情分，到底能让他稍微顾及些。

　　可谁能想到，陆博延做的这么绝，直接逼着方闫涛断了情分。还没等万晋鹏反应过来，刀就已经挥向了自己。

　　国库不充裕，就要想办法填补。自古想要填补国库，只有三个办法，要么向百姓下手，要么向别国下手，要么，向富绅下手。

　　向百姓下手，近些年收成本来就不好，再加赋税，难免民怨沸腾。向别国下手，光一个周国就自顾不暇，可见也不现实。那么，就剩下最后一个办法。

　　为富不仁的贪官污吏，富豪乡绅，对他们下手，既能解了燃眉之急，又能博得个好名声，何乐不为？

　　不知不觉中，棋子早已越过边界，等待着将军的时刻。

　　如墨的夜色，似乎比以前更加浓稠了。

　　三七给他换了烛火，陆博延突然来了兴致，拉着他对弈。窗外，一波又一波不知死活的人想夜袭陆府，被暗卫尽数屠了个干净。

　　自从万晋鹏察觉到什么之后，陆府的夜就再也没平静过。

　　陆博延吃了他几个子，笑道：“下棋不专心是大忌。”

　　“您突然对丞相大人发难，是否太急躁了些？”如今朝中，丞相余威仍存。若是再给他一些时间，完全可以等到将丞相的羽翼剪干净了再动手。

　　“天时地利人和，错过了这次，下一次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得到。”陆博延又吃掉了他几个子，笑着将案上的纸卷解开。

　　卷轴一直滚到墙边，纸卷铺开，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看得三七头皮一凉。

　　这上面，朝中官员，后宫嫔妃，身边近侍，府中家眷，从早到晚的生活作息全写在上面，甚至就连几时喝水，几时如厕都有记录。

　　这些人只怕自己都不知道，他们就像被关在一个透明的箱子里一样，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事无巨细的被记录在案。而这份文卷，最后落在了陆博延的桌头。

　　过堂风忽然吹进屋子，窗户应声而观，三七吓得一激灵，回过神来已经是满身的冷汗。

　　“丞相拉拢我，一为了填充势力，二为了牵制方家。他本就对我存有戒心，我先前再与方家交恶，对万晋鹏而言，威胁大过利益。他对我下手，也是迟早的事。他也知道，我不会安于现状太久。所以，谁先动手，谁就占了先机。”他放下一个子说道，“而国库空虚，是个绝无仅有的好机会。”

　　“但丞相大人在朝中根基颇深，陛下会坐视不理吗？”

　　“只要我能向陛下证明，自己可以代替他，陛下是不会在意那个位置上坐的是谁的。”他笑了笑，说道，“陛下想看着我们两败俱伤，只是他应该想不到，我的身后还有个助力。”

　　三七看着那长长的案卷。确实，人生在世，谁还没点见不得人的东西。有了这个，威胁也好恐吓也好，还怕那些人不乖乖就范吗。至于是真心还是假意，等陆博延坐上丞相的位置，那些墙头草，自然会乖乖顺服。

　　“这东西……”

　　“醉梦阁。”陆博延吐出三个字。

　　三七虽然早就想到醉梦阁可能没表面上那么简单，但他却想不到，这个势力居然这么可怕。

　　这岂止是江南，只怕郑国境内，都已经悄无声息的被这张密密麻麻的情报网给罩住了。

　　从来没有一个势力，能做到如此。

　　“这是我们曾经说好的，她助我入仕，我助她报仇。只是我也没想到，她短短几年，就能做到这种程度。她若是男子就好了。”

　　“报仇？既然能做到这种程度，还有什么仇是她报不了的？”三七问。

　　陆博延嘘了一声，意味深长的说：“不可说。”

　　外面的打斗声已经没了，只剩下树叶婆娑的声音。树影打在窗子上，屋中的烛火闪了闪。陆博延收起案卷，指了指棋盘：“我赢了。”

　　三七如梦方醒，棋盘上的棋子，已经被杀的溃不成军。

　　天和四十九年，尚书令陆博延上奏弹劾宰相万晋鹏贪污受贿，草菅人命，私相授受，把持朝政等多项罪名，条条皆有证据无从辩驳。帝大怒，下令彻查。经查属实，万晋鹏收入监牢择日处斩，财产悉数充公，府中家眷一律充为奴隶，永不得入京。为共犯者，轻则免官，重则流放。

　　陆博延弹劾有功，暂代丞相之职。说是暂代，实为免于落人口实。丞相易位，陆博延时年二十二。

　　一切尘埃落定，陆博延托了关系，特意带着酒去大牢里，探望了这个前任的丞相大人。

　　万晋鹏看着还是之前的样子，官位不在，脸面还是有的。圣上没说，底下的人也没怎么为难。

　　陆博延将人都打发走，独自进了牢房面见万晋鹏。万晋鹏听见动静，背对着他，也没回头，伸手说：“你等等。”

　　陆博延闻言停住了脚步，万晋鹏手上沾了点水，整了整头发，转过头，笑道：“我就说谁会来这地方看我这个糟老头子。”

　　“大人安好。”陆博延放下酒，微笑着说道。

　　“你如今，是春风得意，自然安好。”万晋鹏收了收袖子，“怎么样，这个万人之上的位置，坐的还舒服吗？”

　　“百官盯着，陛下防着，如坐针毡。”陆博延倒了两杯酒出来，自己先喝了一杯，将空杯子举给他看了。

　　万晋鹏指着他笑了笑，也将自己那杯喝了：“倒是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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