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赊 雨来风满楼
黑袍老者一口气冲出百里，撕开虚空遁入其中。
似乎他对于圣体的恐惧，远超寻找小主人的渴望。通过手帕上的“花”字，他已经知道了妱儿就是自己要找的人。可若是自己先殒命在此，就算找到了小主人也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黑袍老者在战略撤退的同时，带走了妱儿身边的人。
“竟然是圣体！没想到在这灵气稀薄的人间，也有这样的怪胎……可怜我那小主人，还没来得及相认……”
黑袍老者在人间二十年，倒也成了性情中人。一边在虚空中遁逃，一边老泪纵横。
酒仙虽然意识清醒，却大气不敢多喘。仅凭这虚空驰骋的手段，就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事实上，酒仙也不知道香如玉的真实目的。但凡他知道玉皇城接下来发生的事，黑袍老者也不会将他带到万里之外。
……
眼下，玉皇城百里之内，只剩下香如玉和香如故。
废墟之上的二人，更像一场命中注定的对决。
或许是因为妱儿只是被封在金棺中的缘故，百里之内的香缘仍未消失。数以万计的人依然静止在时空中，只不过他们的身上都落满了雪花一样的光点。
香如故回忆着黑袍老者刚才的话语，转身打量着香如玉。他想看透这个本该死去的弟弟，却发现眼前的香如玉似幻似真，有些虚无缥缈。
“你我兄弟，何必反目成仇呢？只要我将这金棺送给它们，换回母后并不是难事！你我依然可以联手经营这玉皇城的家业，重现玉皇城当年的光辉！”
这话说的意气风发，可是香如故始终警惕地盯着香如玉。
他从未听说过什么“圣体”，更不知道黑袍老者是不是有意蒙骗自己。他只能一边试探，一边观察香如玉的态度。
香如玉一笑，面如春风，那般自然的亲切感不像故意装出来的。
“记忆里，从我小时候起母后就一直病重卧床，几乎没怎么听过她的声音……一直以来都是大哥教会我如何做人，如何尽孝……”
香如玉说着，轻踮脚尖，身体像被风吹起一般落在台阶边沿。
他看了看玉皇城周围的世界，竟觉得这一幕恍若隔世，十分陌生。
“刚才那黑袍老者，你们认识？”香如玉问。
“二十年前交过手，此人身负重伤，我依然落在下风……”香如故回想起二十年的事情，目光阴晴不定，似在刻意隐瞒什么。
尤其是当他看向香如玉后背的时候，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
就在这时。
香如玉忽然转过头：“他说我是圣体，这让你很忌惮？”
“人在面对未知的事物时，总会显得好奇而谨慎！何况，我是这一城之主。”香如故没有正面回答。
“不错。可往往世人的好奇，多过谨慎。就像你今日所为一样……”香如玉依然含笑，不怒不急。
这让香如故有些摸不着头脑，明明香如玉的救命恩人被自己封在棺中，他却显得一点也不着急。
香如故有些沉不住气地问道：“你真不打算出手救他？他可是赊香人，人人都想巴结的宝贝！”
“为何要救？世道变迁，缘法循环，她有她的宿命，我有我的职责，又岂能因急于报恩而过多纠缠。”香如玉转过头，不再看那个已经人鬼难分的香如故。
这一刻，他心里再无兄弟之情。
奈何香如玉越是言语直白，香如故越觉得高深莫测晦涩难懂。
“为什么？”
“因为天外不光有天。”
“那还有什么？”
“比如，应你召唤而来的这口金棺……”
香如玉说着，从头到脚变得像水一样，整个人变成了蓝色的灵力。
只见他隔空一指，矗立在香如故身旁的金棺顿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竟脱离香如故控制似地直冲天穹。
见状。
香如故金枪一挑，枪尖直指香如玉：“时辰未到，快快住手！没想到向来只知道哭爹喊娘的废物，竟然也有这种能耐！”
香如玉就像没听见，依旧欣赏着眼前景色。
眼看着金棺在空中变成一点，香如故再也顾不得其他，释放出全部灵力，一枪刺向香如玉的脑袋。
他早就做好了香如玉会反抗的准备，可是直到枪尖没入那具蓝色的身体，香如玉都没有躲一下。
按照香如故设想，这一枪就算不能让香如玉消失，至少也能令其身首异处。
但是眼下，就好像真的扎进了水里，水花都掀不起来。
“这就是圣体？圣体到底是什么？”香如故想要抽回金枪置香如玉死地，却发现不仅拔不动，甚至自身的灵力也正在迅速流失。
此时。
封禁着妱儿的金棺已经完全没入漆黑的天空，如一滴墨落回砚台。
香如故情急之下咬破手指，用鲜血在额头画出奇怪的符号。随着他口中振振有词，额头上的鲜血发出灼热的光，竟然令金枪重新化作一缕浊气。
“哦？你舍弃人身，学习这镇陵妖术，意义又是什么？”
香如玉仍然站在原地，一只虚幻的大手已凭空出现在香如故头顶，直接将他捏在手里。
“噼里啪啦”的碎骨声，还有浊气被消磨殆尽的“滋滋”声，香如故就像只被攥在手心的蚂蚁一样无力。
“玉儿，你可是，大哥从小带大的，真忍心杀我？”香如故的声音断断续续，剧烈的疼痛令他几乎昏厥。
“杀你？生死不过是一种状态，倒不如让你多经历几次生死，看一看那些劫外之人是什么样！”
话音刚落。
香如故就被这只大手扔向天际，与那片正在迅速缩小的漆黑天空一并不见。
他去了哪里，似乎只有香如玉清楚。
香如玉长长呼出一口气，就像沉睡千万年的老翁一样。在那张泛着水波的脸上，是久违的激动，还有怜惜。
“不管还要多久，我都会陪着你……”
香如玉直接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然立在玉皇巨像头顶。置身玉皇城最高处，眼底的世界另类而别致。
几乎是同一时间。
覆盖整个玉皇城的香缘像雪一样逐渐融化，又在即将变成液体时飞升而起，化作氤氲雾气。
天空逐渐变蓝，湖水再次变绿，来往的人也恢复神智。
只不过，整个玉皇城都笼罩在五颜六色的大雾之中，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紧接着。
湖面上出现数个漩涡，湖水很快流入地下，露出一个占据整个湖底的巨大石盘。
石盘上虽然长满了水草，但仍能看出上面布满了陌生的纹路。
只有从玉皇巨像的头顶才能看出，它更像一道无比巨大的门。
从这时起，石盘以百里石道为中心，每隔一天会转动一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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