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放不下
若不是南荣槿来找成陌有事,余磬怕是能站在那里一天不动。
南荣槿站在门外,等余磬离开,复抬脚走进屋子,微微颔首,欠身施礼。
“见过成公子,南荣前来问问,前些日子公子垫付的药费多少?”
“记不清了,你去问问余磬,他那里有账目,”成陌示意她落座,“南荣小姐,可否谈谈?”
南荣槿依旧站在那里迟迟不挪动脚步,浅浅一笑,“不敢。”
心中怨恨极深,南荣槿淡淡的说道,“别脏了公子的圈椅。”
成陌挑了眉,轻笑一声,“那,请回。”
南荣槿一身带刺儿,言语严厉。
成陌也未等她离开,径直起身往屋外走去,路过她身旁时,低低的一句,“心要放宽。”
本是宽慰她的话,在她听来,就觉着是嘲笑,南荣槿厉声怒气冲冲,“为何要放宽心,怎么不是你欠了我,怎么不是她欠了我,你如今不过落水遇难的废人,只能在这郊外隐居,若真有才能,怎么不去决一死战,倒在这里充当明事人,有何用?”
南荣槿语出惊人,字字珠玑,面目可憎。
手中的衣袖都绞成了团,南荣槿的掌心里满是冷汗,将积压已久的想法吐露,心里是舒坦了,但是,无形中闯了祸。
成陌懒得与她一般见识,无视了她,也装作若无其事,离开了她的视线。
南荣槿未能得到他的答复,心有不甘。
又小跑追了上去,仍旧喋喋不休,“你说,你说话呀,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
成陌驻足,回首瞧了她一眼,漫不经心的睨着她一眼,“你要什么答案?”
南荣槿却迟疑不决,冷冷淡淡的说道,“他害了那么多人,仍旧逍遥自在,我被人陷害,就……”
说到此话,南荣槿忙捂嘴,换了句话,“他害的人足有三十人,怎么还能和我们一起住在这,你就不担心他还会故伎重演吗?”
成陌听她说完,面无表情,心中毫无波澜。
看他一脸的沉闷,南荣槿又觉着他不言语似在嘲笑,愤愤不平,“你板着脸做什么?”
成陌极其无语一阵,本想着要沉静的与她说一句两句让她宽心,“我都是废人,怎么给你答案,”成陌冷不丁的说了这一句,就拂袖而去。
心里无语一阵,分不清事项,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得理不饶人。
南荣槿欲要跟,须得说清楚才肯罢休。
手腕突如其来的热力,南荣槿回首望了望,看到是他,狠心的甩开手,“你做什么,松手。”
舟思远自知勒疼了她,连忙松开手,他们的对话听的明明白白,很是担忧道,“你别揪着过往不放,想想未来啊!”
南荣槿冷哼一声,揉了手腕,一边揉一边疾走,“我连过往都放不下,和我谈什么未来,可笑。”
南荣槿的脸色巨变,想着身边的人都陌生了许多,心情就愈加不好,反正活一天是一天,不如去讨个说法。
舟思远紧跟着她,若是……
想法这才从心中萌生,就被一句冷言冷语的话扔过来砸在身上。
“你跟着我是做什么,走开啊!”
南荣槿的话如一把利剑刺进心脏,深深的把心给绞碎。
舟思远望着咄咄逼人的南荣槿,自经历生死后,她的脾气暴躁,不再温柔可人,连话都不在温柔。
“你这么横冲直撞,会惹怒了他,我们在这能活下去,还得靠他呀,”舟思远疾步走去南荣槿的面前,真心实意。
“没了他,真就活不下去了?”南荣槿淡淡一笑,“那还活着作甚,一死了之,正好都在这,死也得拉个垫背的。”
南荣槿笑着说的,眼睛却是水汪汪的,泪珠扑扑索索的滚落下来。
“你听话,别去惹怒了他,而且成珏现在在为他所做的事情在忏悔。”舟思远说得那么小心翼翼,语气低低的,显得很卑微。
“呵,他在忏悔?他在忏悔?他忏悔,死去的人会回来吗?”南荣槿反复说着这一句话,“把一个手沾人命的落魄皇子安插在这里,谁会安心?”
舟思远一时半会儿,无话可讲,这样的用意,只有成陌和虞宣帝知道。
“我们都不安心,但又怎么样,还不是要活着,”舟思远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尤其是在盈州遇到了很多事,他只想活着,什么权势贵族,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命。
许久,南荣槿擦干眼泪,无语一阵,似是想通了,又是没想通。
如同行尸走肉的踱步着,只是一个小小的事情牢中待了三年,人家一人仅在一念之间害了那么多人,仍旧逍遥自在,无忧无虑。
没了成陌,这个世界就塌了?
南荣槿不服气,不甘心的追寻而去,也不理会一直跟着的舟思远。
舟思远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怎么去称呼她,跟在她身后,生怕她又去招惹成陌。
成陌的压力比谁都沉重,最近为了不让这里的人受到伤害,答应了虞宣帝的各种不平等条约,也立下誓言,不去争夺王位,不进皇宫半步。
可父子情深,打断了骨头连着筋,就算换了芯子,那又如何,还不是有着血缘关系的血亲。
就算再看不顺眼一个占据自己儿子躯壳的外人,那也得受着,毕竟,灵魂死了,肉体还在,证明他儿子还在。
虞宣帝的心情不好,成陌的心情更加不好,连带着颜霁襄的心情愈加深沉。
此时再有人没有眼力见儿火上浇油,那铁定是没有好果子吃。
舟思远疾步如飞,前去拦住南荣槿,忧虑满腹,“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这个节骨眼儿上,咱别去添乱,好吗?”
南荣槿的目光直视着他,眼里满是嘲笑,“添乱?”
南荣槿心中冷笑,“我只想弄个明白,他杀了人,怎么还能逍遥自在,没有王法了吗?”
南荣槿的确是心有不甘,想着那些碎裂,捡不起来的森森白骨,连着筋的皮肉,无数碎片的衣衫,深林里的狼嚎蛇虫鼠蚁,那数十日的苦难,怎么过来的,她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
现在那个杀人犯就和他们住在一起,抬头不见低头见,谁知道他会不会故伎重演,最担心他又拿这件事四处张扬。
到那时,阿祈她如何应付,她还有孩子,她一个弱女子,如何养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啊!
“还有,别跟我说什么感同身受,你们所谓的感同身受,不过是隔岸观火,”见舟思远欲要开口说话,南荣槿出声呵斥了一句,眼光冷淡,声嘶力竭的吼了他,“我满身带刺,你若不满,大可以一封休书赐我,不必心不甘情不愿的娶我进门。”
舟思远到了这时候,才真真正正的相信,这就是他寻了很久很久很久的人。
舟思远移步上前一步,把语出惊人的南荣槿抱在怀里。
突如其来的怀抱,南荣槿除了挣扎,还有咬了他的胳膊,大喊大叫,“你放开手啊,松手,舟思远,你放开我……”
话未说出口,就被一个余热的吻给盖住。
南荣槿更加愕然,一个劲儿挣开,可他力气大,紧紧地箍着她,怎么也推不开。
心说这人怎么如此无礼,这才刚定下婚期,就做这无耻之事。
舟思远脑子里全是曾经与她相识相思相爱的种种,那个时候,没有任何人阻扰,也没有成陌的出现,更没有如今的怵目惊心的遭遇。
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她,没想到,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不雅的举止,是被她的蕴含的灵气所诱,禁不住心荡神移。
“我拿走了你的贞.洁,这下,只有我能娶你了。”
舟思远的脸上洋溢着辛福与痞里痞气的笑意,目光直视着怀里面红耳赤的南荣槿,这个时候的她安安静静,没有之前的喋喋不休,竟可爱温柔似水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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