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挫折
“我还是我。”
觉察了他的疑惑，阿祉的手轻轻地从他手中拿出来，眼睫毛垂了垂，怔怔的望着眼前不远处的落日。
落日余晖的光辉洋洋洒洒的落在脚下，吹来的晚风拂过脸颊都很滚烫，像一瓢兜头兜脑倒下来的开水。
阿祉撤回目光，看着站在那里，似要伸手过来牵手，却又不敢的无处安放的成陌。
成陌被这句话顿时哑然失笑，笑自己不信任她的载体里内的阿祉。
世间百态，总有人会以别的方式来和你续前缘。
人生若能重来，你会做什么？
这不就是现在的状态吗？
成陌反问自己，亦扪心自问，他自己不也如此，阿祉从未嫌他半分。
他却迟迟不说内心深处的最真实想法。
成陌轻抿一下嘴唇，欲要开口说话，只见阿祉面对着他，眼里满是笑意，嘴角的微笑甜到心里头。
“你笑什么？”成陌笑意深浓的问了一句，再次去牵她的手，却被躲避。
手僵硬的悬在半空，颇有些尴尬。
阿祉并未去配合他，也没有让他的手掌与自己的掌心触碰，仍旧保持着微笑。
“我没笑什么，只是感慨一下，我整日里除一日三餐，照看一下圆圆，与老何叨扰几句，就无所事事，荒芜度过一天。我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也不敢出去做些什么赚钱的营生。有了前辈的指点，我不敢聪明了，也不敢想了。我现在连看她的勇气都没有，好怕下一个人就是我。”
这是她第一次没有去配合互相牵着对方的手，温暖的手。
阿祉宁可在外呆一天都不回家，真的只为在这等成陌回来？
此言像一个恶雷砸在头上，砸得愣头愣脑的，成陌俯首看她，她的个子娇小玲珑，只到他的心口处，每次看她都得低头。
而阿祉每次看着他都得仰头，看完以后，还得揉了揉后脖颈儿。
“我知道你现在的处境，我恢复了自由，可以出去了，”成陌担忧阿祉不信，连忙拿出来进宫时得来的释放圣旨，“这有圣旨，你看一下。”
阿祉望了一眼，忧虑大过于喜悦，眉心拧了拧，不可思议的看着上面的文字，以为是梦，还特意伸手去触碰了一下金边卷轴，眼见文字没有散去，所以是真的？
“呵，”良久，阿祉轻轻地轻笑一声，略带着叹息与不满，“你自由了，那些流言蜚语又得满天飞，即便背后议论纷纷，对你终是不利。”
虞宣帝的算盘珠子打的流利，每一个珠子落下，踢踏一声，都能让在这被“囚禁”起来的人大失所望，危难四伏。
成陌顿时无言，心里的弦又在跳动，目睹多人的遭遇，现在又瞧了愤怒的阿祉，即便看起来很平静，可却怎么也忘不掉她紧紧捏着卷轴的手指。
“我知道，”成陌轻声答应，从他人的心里揣测而来的消息远远比流言得知的还要准确。
“你知道什么？”阿祉的语气微怒，脸上的笑很刺人的眼眸。
“你揣测人心又如何，得知自己恢复自由，哪又如何呢？”
阿祉是笑着问他的。
成陌的心一震荡，脸颊滑过一滴自额角落下来的汗珠，抬手去擦了擦，哑然一笑，懒散的语气说着：
“你说得对，又能如何，自来到这里，除了圣旨这个东西还有点用。”
阿祉似笑非笑，自个儿擦了汗珠，迎着热浪滚滚的风，朝下坡走去。
没有再去回答成陌的话。
回答了，又有什么意思？
眼前的例子一桩又一桩，死去的人一个又一个，看得多了，心都麻木了。
成陌收好卷轴，拿在手里直直觉得尤为的烫手。
跟在她身后，默默无语的跟着，知道她在生气。
为什么生气却是一概不知。
随着热浪滚滚的风回到家，阿祉心里头莫名其妙的烦躁不安，回首看了身后，他还跟着，眉头蹙起，这家伙怎么还不明白？
阿祉站在门外，伸手拦住了他，礼貌性的微笑：“你该回去了！”
这……成陌的脚刚落下，就听到这一句话，还有些反应迟钝，木纳的看着她：“怎么了？”
阿祉咬着牙，努力的挤出一个笑容，“没，你回去休息，累了那么多天。”
这个突如其来的关心，这个关心来的猝不及防，成陌有点愕然，轻抿了一下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喉咙堵的难受。
简易的木棚笼罩着落日带来的余晖，及热浪滚滚的热风，时不时地来一阵东南风，便觉得格外的清凉，可在成陌那里，却如三尺冰窖。
“阿祉，”成陌轻声唤她一句，“我知道了。”
成陌手里的卷轴拿也不是，扔也不是，哭笑了一声，含情脉脉的看了眼早已生气却强忍怒气的阿祉，随即转身离去。
他知道了，知道阿祉为什么生气了。
落寞的背影与渐渐西沉的余晖照应着，把身影拖拉的痕迹越发的长，长到成陌离去的时候，目送他离开的阿祉，见他走远，捂嘴轻声哽咽了起来。
“何必呢？”
背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响声。
阿祉转身去看，免不了一双红通通的眼睛要直视着何心易。
哪怕已是夜晚，初月上升高空，加上何心易手中提着的纸灯笼，红光照亮漆黑的夜晚，顺带着把阿祉窘迫都一一入了何心易的眼里。
“何必呢？”何心易又再问。
仿若此时，懂的人，便是这位母亲大人了。
阿祉本该是一脸孩子气，流着眼泪在何心易怀里撒娇卖萌，再诉说一下自己的委屈。
可她没有这样做，把眼泪擦干，揉了揉脸颊，搓的泛红的脸上有了气色，也有了一点强颜欢笑，她反问何心易：“娘，你说什么呢？”
不管她再苦再累，永远不会告诉何心易一丝一毫，前段时间那些话，却成了她们有史以来的例外。
何心易心里一个咯噔，拿着灯笼的手颤了一下，看着眼前的阿祉，摇了摇头，也是笑着：“给你留了饭菜，明天要搬家了，他们都早早休息了。”
闻言，像是被什么牵扯到了心底里那个积压许久的情愫，阿祉两眼望着何心易，用着极其不信的语气问：“搬家？”
“对，搬家，搬到河对岸对面那栋小四合院，钱的事情我已经和成陌说好了，分期付款给他。”何心易勉强一笑，因为阿祉的反应着实吓了她一跳。
要搬到对面的那个小四合院去了吗？夜里眺望却是漆黑一片，看不到远处的情况，工人都停工了一天。阿祉这才想起来，七月初五要搬家。
算了，想了想，阿祉心头一疼，就擦过何心易的肩头进了屋子。
果然，柳絮母子相依相伴，相拥而眠，伴随着轻盈的鼾声。
连带着阿祈都搂着圆圆入睡，睡的那叫一个香甜。
圆圆的口水把掖在下巴颏儿的被子给浸湿，小胖胖嘟嘟的脚蹬来蹬去。
阿祈睡梦中探手出来把圆圆的脚给拽回被子里，继续睡觉。
阿祉在一旁看着，尤其是看到胖胖嘟嘟，可爱至极的圆圆，心里莫名心酸，一疼一疼的揪起来。
阿祉洗涑以后，擦干了湿法，钻进了被子，却睡意全无。
一直想着傍晚时分和他说的话。
会不会太严重了？
会不会伤了他的心？
是爱他的呀，怎么一看到受到这么多的苦难，就越发的怒气冲冲。
阿祉越想越气，轱辘翻了个身，却望见了挑灯补衣的何心易，心里咯噔一下，禁不住在心中又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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