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交易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

        墨尘归皱着眉立在宫门外，头一次觉得高耸的宫门给他压迫感，或许说在皇宫里他很少感到舒心。

        想着墨尘归便又是提起来一口气，抬脚进去才发现这殿上如今的与众不同。

        烟雾缭绕，散发出让人不舒服的味道。

        墨尘归眉头不由皱的更深，再往前走便见被打翻在地的红木案。

        墨尘归的心一下被提了起来，脚步也不由加快，抿紧唇许久才闷闷出声，“父皇！！！你在吗？”

        这幅样子，怎么看都像是遭遇了刺客般。

        纵使皇帝再如何对他不住，可也到底是自己的父亲。

        无论是为君还是为父，墨尘归都有保护皇帝的义务。

        “不必找了，朕无事。”沉沉的声音在墨尘归身后响起来。

        这时候的皇帝头发虽有些凌乱，可到底面色却是正常的红润，他将那枚回春丸给吃了下去！！

        皇帝闷哼一声，沉稳的迈向龙椅，那是他权利的象征。

        墨尘归脸色微微有些难看，许久才沉声道，“父皇还是少吃些那丹药为好，那道士本就是个江湖骗子，那些丹药吃了一时虽好，可长久来看……”

        话还没有说完，皇帝那边便是厉声喝止墨尘归，“大胆！那可是仙长！！岂是你能随意污蔑的？”如今那道士便是他的再生父母，救命恩人，墨尘归这般做派分明就是不尊重他！！

        想到这里皇帝面上便是有些不悦，随即便又是冷哼一声，面上颇有些烦躁，“来找朕可是有什么事？不妨说说。”

        墨尘归从未见皇帝什么时候这般焦躁，只抿紧唇全怪到那所谓仙丹上，可碍于皇帝不喜欢听，墨尘归便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只酝酿许久，才开口道，“儿臣来找父皇，所为不过一件事，便是与南荒议和……”

        这些日子他闭门不出，每日都在与司礼统计每一场战争他们所牺牲的战士，那些战士又是谁的丈夫，谁的儿子，谁的父亲。

        他们的妻子，爹娘，孩子，如今又如何。

        历史总是这样，从来都只有数据不会说谎，即便这数据本身就代表着残酷。

        那些已然死了的战士，马革裹尸，到了连座坟冢都没有。

        他们的家人，也因着没有男人的支撑，早早便也是七零八落，残破的不成样子。

        未免有些触目惊心的厉害，而也因着这些数据，墨尘归便觉得越发沉重，终究也是等不到上朝才和皇帝说。

        墨尘归微微抿紧唇，眉宇之间尽是忧虑，明明才二十多岁，竟是隐隐可见几丝白发。

        有些人看上去冷情的厉害，什么都不在乎，可实际上却是什么都往心里搁。

        “父皇，我大宋这些年的死伤人数都在这里，一举歼灭南荒说的容易，可到底却还是要费些力气，父皇应当知道物极必反的道理，到时候若是南荒被逼急了，只怕是事情还会出现反转！！”

        说着便又是重重跪下，声音铿锵：“还请父皇三思！接见南荒使者！”

        上头的帝王一脸威严的端坐着。

        因着将那回春丸吃下，早没了方才的憔悴，一脸的神采奕奕，看上去倒是要比墨尘归还要神采奕奕。

        墨尘归吞了一口口水，却是迟迟听不到皇帝的回应。

        许久，终于按捺不住抬起头，可迎面而来的便是那盛放回春丸的小碗直直冲他砸来！！

        雷霆之怒，即便是他想躲，也是不能躲开的！！！

        那小碗重重砸到他的额角，随即便是落到地上，瞬时便是四分五裂！

        紧跟着头上便是传来皇帝带着怒气的声音，“好你个墨尘归，即便是到如今这个地步你还是不明白！当日朕在朝堂之上已然给足你面子，没有将你驳回！如今你竟是还得寸进尺，还想要朕同意与南荒议和？！你倒是贤明博爱！可为何从来不为我大宋子民考虑？！”

        “南荒素来野蛮，这战争也并非是我大宋挑起来，无论是哪个做君主的，只怕给你的回答都是一个答案！！”

        “老三，你告诉寡人，这件事是寡人糊涂吗！？”

        皇帝被气的面色难看。

        可却并非是因此事而生气。

        一想到要牺牲自己眼前这个儿子换取长生，他心底便是百感交集，到最后也竟是全化成了怒气！！！

        他想对墨尘归坏些，这样的话，或许到时候自己在做出那样的决定便也不会那般难受了。

        想着皇帝便是闷哼一声，看向墨尘归的眸子忽的多了几分愧疚。

        虎毒不食子。

        皇帝心底纠结万分。

        墨尘归面色难看，额角的血顺着流了下来，可身子却是如同柱子一般在原地，竟是纹丝不动，等着皇帝把话说完，这才又闷哼一声，将身子伏的更低，加重语气，“还请父皇三思！！”

        皇帝心底的怒气一下便又是升上去不少，随即便是气冲冲从龙椅上下来，可等到了墨尘归面前，离自己儿子更近的时候，怒气却是全然消减下去了。

        看着将头埋得极其低的墨尘归，皇帝许久才开口，“就真的这么想要同南荒议和？和南荒议和，对你有什么好处？”

        墨尘归忽的将身子挺直，定定看着皇帝，眸里没有半点欺瞒，“与南荒议和，于儿臣没有半点好处，儿臣只是想让我大宋百姓和南荒百姓，免受战事之苦，过上安稳日子！！”

        话说的铿锵，眼神也并无一点飘移，皇帝定定看着墨尘归的眸子，片刻之后竟觉得眼睛有些发酸。

        忙将眸子转开，许久才叹出一口气，背过身子，却是说出了与此事毫不相关的话，“尘归，为父且问你一句，若有朝一日为父危在旦夕，你可愿意用自己的命，来换为父的命？”

        墨尘归微微愣住，似是有些不明白皇帝为何会这样问，却还是毫不犹疑道，“父皇是父亲，也是君王，无论是身为儿子还是身为臣子，儿臣都会义不容辞，来换取父皇的一线生机！”

        话音落下，皇帝便是猛然回头，眸底含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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