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夜袭
夜色微尘，星星点点的月光洒在地上。
等到雁盛领着众人回到行宫的时候，林康沈雅竹已经在殿前站了许久了。
林楠对身旁的宁芊穗说：“眠眠，你先带着他们去安顿一下大哥他们，我去和父皇他们解释。”
“好。”
林康那边确实查出了些东西，但也没料到这群亡命之徒竟然如此胆大妄为。
也难怪，毕竟是群亡命之徒。
当即下令让人秘密查林烨林欢今日的随从。
太医急匆匆赶到的时候，三人还在沉眠。一一把了脉，禀告林康殿下们除了受了些惊吓，只是因为那安眠粉的缘故在睡觉而已，然后就抓了几副安神的方子便退下了。
林康舒了口气，对身边的李总管吩咐着“去叫闫贵妃把烨儿和欢儿抱回去吧。”又转过身去陪沈雅竹。
沈雅竹微微蹙着眉头，正在给几个孩子擦脸。
林康心里清楚沈雅竹今日担心坏了，他想抱抱她，给她一些安慰。伸出的手悬在空中半天，终究是无奈地垂下。千言万语的担心最后只凝成了一句无关紧要的寒暄，“阿竹可累了？早些休息吧？”
沈雅竹顿了顿，像是没听见，固执地擦拭着林望的脸。
宁芊穗在远处看着子晞哥哥被擦得已经泛红的脸蛋，不由得替哥哥疼了一下。
林康像是叹了口气，在闫贵妃来接孩子的时候，跟着一起离开了。
今晚应该是要歇在贵妃娘娘那儿了。
林康走了以后，沈雅竹才恢复原来淡漠的样子。只是眉间的担忧怎么也散不掉。
“阿楠和穗穗今日也吓着了吧？”宁芊穗听见沈雅竹的关心。这样子柔柔的语气，她好像从来不在林康面前说过。
林楠贴心地走上前，安抚似的握住沈雅竹的手。“母后，更深露重的，您别再着了凉，早些休息吧。”
沈雅竹疲惫地点点头，又看向还站在一边的宁芊穗，“穗穗的兄长为何还不来接你？”
“哦！我还没告诉阿兄他们呢！竹姨，穗穗先走了！”宁芊穗恍然大悟，怪不得总觉得什么事没做。
沈雅竹失笑，“今日就歇在这儿吧。这事事发突然，你一个人走，我也放心不下。留在这，和望儿阿楠一起。我让刘嬷嬷给你把隔间的小床收拾出来。”又牵起宁芊穗的小手，“我会派人跟你阿娘说的。”
宁芊穗本来是想婉拒的，毕竟还有逆忍陪着她，一路上肯定会很安全的。但又看了眼满脸担忧的沈雅竹，还是乖乖点了点头。
林楠又回头看了眼安眠的林望，叹了口气看着一遍悄悄红着眼眶的烁凡。
烁凡是今日林望遣去禀告沈雅竹的那名侍卫。也是林望的亲卫，和雁盛他们一样，自林望小时便跟在身边。
今日林望出了意外，烁凡自然自责得不行。
“好好守着三哥才是当下最要紧的事。”林楠出声提醒着。
烁凡紧握的双拳骤然松开。他刚刚见到自家主子还在昏睡，确实有种想去找那几个神秘人算账的冲动。但眼下最要紧的应该是保护好主子。
他感激地冲林楠笑了下。
林楠像是有些不习惯，抽了抽嘴角就离开了。
烁凡很喜欢这位六殿下。因为自家主子特别宠爱这个弟弟，主子信任他，那烁凡也会信任他。六殿下，是自己人。
烁凡也清楚，这位六殿下，虽然阴鸷还没有本事，但没关系，日后主子有了出息，好处定然少不了他的！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侵扰着原本的美梦。
林望猛地睁眼，看着四周乌压压的一片。要命的窒息感笼罩全身。他想动动身子去缓解，可却发现他根本动不了！
皮肤上没有任何被人触碰过的感觉。
可他就是动不了。
果然，这群人，没那么容易放过他。
这群人的目标，从始至终都是他。
会有谁这么迫切想要自己的命呢？母后不理后宫许久，待人虽然疏离但却十分温和，甚少参与后宫争斗。
那，唯一一点会让人对自己三番五次下手的原因就是。
因为他是太子。
是未来的天子。是大林来日的储君。
他快速让自己冷静下来，眼珠子转了转，确认四周没有人闯进自己的房间。
林望想起今日让自己陷入昏睡的粉尘。
应该又是毒。
是南疆那边的路子。
“主子！”是烁凡的声音。
林望被烁凡扶起来，他努力想调整气息，脸色因此涨得通红。好在，他好像夺回了自己身体的使用权，他张开嘴呼吸。
像是濒死的鱼被人送回了水里。
林望缓了一会后，很快又发现自己可以正常呼吸了。
“主子？”烁凡急切地看着异常的林望。
林望笑了笑，开着玩笑想让烁凡放松些，“都说了，要喊我殿下。你这样叫，万一被旁人听见又要落下被人诟病的机会了。若是被罚了个忤逆的罪，那可怎么办？”
烁凡气道：“殿下！您到底有没有事啊！还有心思开玩笑！今日可把属下吓坏了！……不行，我得去叫太医来看看！”
林望正了正脸色，打量了下四周，说：“你刚才可有看见什么人？”
“没有啊，属下一直站在房前。”烁凡回答。
林望也没心思打趣了，毕竟还有人不知道在何处对自己的性命虎视眈眈呢。
“阿楠他们都在自己休息的地方吗？”
烁凡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娘娘担心宁小姐的安危，让她歇在偏殿了。”
林望闻言立刻踏上自己的靴子，往偏殿跑去。烁凡懵了一瞬，连忙捡起一边的披风跟着林望跑了出去。
“穗穗！”
守在门口的逆忍被林望这声惊呼吓醒，“太子殿下，您醒啦？”
林望连忙推开宁芊穗房间的门，对一边的逆忍问道：“你在这可有看见什么人？”
“未曾有过。”逆忍老实回答。
刚进房门，一股异味扑面而来。
“太子殿下当心！捂住口鼻！”逆忍很快反应过来，用袖子遮住口鼻，转身对林望喊道，“殿下切莫进来！”，后立刻冲进房间内。
林望知道，他此刻只能等在门口，若是进去定是给逆忍添乱。
赶来的烁凡先把披风搭在等在门口的林望身上，他刚刚急着赶来，穿得单薄。
很快，逆忍就抱着宁芊穗跑了出来。
“咳咳咳咳……”逆忍边咳边探着宁芊穗的鼻息。
林望看着面色苍白的宁芊穗，小姑娘脆弱地缩在逆忍怀里，小口小口地喘息，像是快要断气。
林望握紧了拳头，咬着牙对烁凡吩咐道：“去喊太医！快！”
“是！”
逆忍不断地给怀里的宁芊穗拍着后背，想以此给她顺气。
“是断魂散。”逆忍努力憋着眼泪，悄声对林望说。
断魂散，南疆秘术。杀人于无形。以气体形态出没，会堵塞人的呼吸道，使人窒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方式，使人断气。
林望曾在古书中读过。
但因为仅存于南疆，而且南疆高阶的巫术。平日里很难见到。江湖中会使用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林望倒吸一口冷气。他们似乎低估了这次贼人的能力。竟然拥有断魂散。虽然不知道究竟是自己配制而成的，还是从哪些渠道获得的。此人都不可小觑。
巨大的动静很快惊动了殿中的旁人。
林楠赶来的时候，就看见宁芊穗奄奄一息缩在逆忍怀里的样子。他感觉自己的心被一只手抓住了，整个揪在了一起，竟然也有些喘不上气。
随着逆忍不断地拍背，宁芊穗的呼吸渐渐平稳起来。
沉寂的夜被灯火通明的寝宫映亮。
吴簪岚被宁穹揽在怀里，拿着帕子，擦着低落的眼泪。
一名太医还在给林望号脉。另一名太医刚刚检查完宁芊穗，对坐在一边的众人说道：“已经没什么事了。好在发现得及时，毒素消得快。更多亏了逆忍公子，拍背确实有帮助宁小姐顺气的作用。”
断魂散，之所以说是杀人于无形，就是因为此毒消散的极快，在人断气之后，毒素发散于空气中，难以让人发现。但若是及时缓解，便没什么大碍。
“太子殿下也没有什么损伤。”另一边的太医收了医箱。
沈雅竹松了口气，拍了拍吴簪岚的肩以示安抚。
“既然都未曾见过有异常的人进入殿中。那这毒从何而来？”沈雅竹环顾了下周围的奴婢。
众人立刻跪下。
不怒于行色，却使人惊惧。这是皇后的威严。
“万潇，你见多识广，可否发现什么异常？”宁穹对立在身后的人说。
万潇长得便是副风流倜傥的潇洒模样。他微微勾唇，走到宁芊穗的床边。“小姐今日的衣裳极好看，可属下记得，您不太喜欢如此艳丽的花样吧？”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宁芊穗的袖角。
宁芊穗衣裳极多，五彩斑斓、各式各样的都有。但花纹大都是选择绣样精致简约的款式，求精而不求多。不会像个花凤凰一样，左边一大簇，右边一大朵的。
可今日这宽袖内侧赫然印着一大簇红花。
“咦？这是何时印上去的？我不曾记得这里有这样的花纹呀。”宁芊穗配合地说。
万潇又看了看坐下椅子上的林望，“属下虽不了解太子殿下的穿衣习惯，但属下估量，殿下也不喜在素白金线的袍角绣上红花吧？”
林望翻了下自己的袍角，确实有一簇红花堆在这。
“这断魂散若是化成固体，会显出红花锦簇的模样，很是好看。夜幕降临之时，空气潮湿，毒素就成了气体散发出来。”万潇解释说，“不过现在大可放心，看着红花的成色，毒素应是已经散尽了。”
“可今日，似乎并没有别的机会让那群贼人下断魂散。”林望思量道。
林楠措不及防地开了口：“应该是有的。”
林望对上林楠的视线，立刻反应过来，“那女人一开始只叫了我和穗穗。那时先走上前面对着她的，只有我们二人。”
逆忍一直咬着自己的下唇，说：“那些人，只能确认为首的那个女人一定是南疆的。那些叛变的侍卫……不能确定。”
“为何说是不能确定？”沈雅竹开口问道，“听阿楠今日的叙述，那几人确确实实是一直跟在烨儿和欢儿的。那几人都是大林人。”
林楠低声说：“不是叛变……”
“什么意思？！”
“若他们本就归属南疆呢？或者说，他们已经不是原来的侍卫呢？”林楠一语惊住了殿中的所有人。
雁盛顿了一下，扫了眼外面的奴婢，“属下今日与他们交手时，这些贼人的面部表情很不自然，像是被人操控一般，宛如傀儡，没办法自主言笑。”
堂内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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