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情不得已
当刘霓推门而入,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鼻,味道不同以往。温佐珩靠在床头,刘霓进来时,他刚好抬眸。
两相对望,似隔着千山万水,又似近在咫尺,连对方眼中倒影的小人儿都能瞧得一清二楚。
刘霓举着手中的扇子:“我找工具,打扰你休息了。”说完穿过屏风餐桌,到书房翻找那套小工具。
她不自知,刚才的解释有多刻意尴尬。
温佐珩坐在那儿,盯着她弯腰翻找的背影,婆娑柔和的轮廓让他的心不受控制,一下一下地垂打胸膛。
明明记得是放在这儿的,怎么就找不着呢?刘霓心浮气躁,把所有的抽屉柜子翻了个遍,都找不着那套小工具,心下免不得责怪元宝办事不周。
而身后由远及近的笃笃拄拐声,让她心慌,手中更没章法,书被她翻得凌乱不堪,反而更加不好找东西。
刘霓一下子丢掉手中的书,不找了!起身准备离开。
“你是要找什么东西吗?”
蓦然响起醇厚的声音,让刘霓身形一顿,原来他已经到她身后,刘霓僵硬地回身,看向他。
他瘦了,脸部的轮廓更加深刻,眼窝深陷,好在眼神矍铄有力,瞅你时如六月的太阳,火辣耀眼。
刘霓尴尬一笑,垂下眼帘,“嗯,找修扇子的小工具。吵到你了,我现在便走。”
她便真的转身走了,经过温佐珩的身边,低眉顺眼,把他当成桌子椅子般绕开着过去。
“刘霓。”温佐珩叫她。
刘霓停下却不回头,“有事?”
温佐珩并没答,而是拄着扶拐上前,刘霓却等不来他靠近,声音清冷,“无事请好好休息,等你好了我再送你。”
“刘霓!”温佐珩又喊了声,眼看她就要出门,只见身后“哐当”一声巨响,刘霓推门的手顿了下,听声音该是扶拐摔到地上,那么他呢?是不是也摔了?
她很想回头,可之前心中决定又让她硬是没转身,且手也没有伸出去推门,只是愣在当下,天人交战。
这愣怔的片刻。当刘霓觉出眼前的暗影,及背后的气息热力,才惊觉,温佐珩已经来到身后,而且靠得极近,近到两人的距离可以闻到彼此身上的气息。
刘霓心慌气短,她不想呆在这儿,因为这让她感觉不好,如失去控制般。她慌着要去拉门时,却见一只手突然拍在那扇门上,挡住了她要“逃”的路。
之后,刘霓曾回想今晚:如果她硬要走,温佐珩怎么可能拦得住他,他大病初愈,腿伤未愈,而且,真正动手时,温佐珩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所以,不是温佐珩拦住了她,是她让他拦下的。
她,想留下而已。
刘霓盯着那只手,修长如竹节,手背青筋曝露,张牙舞爪地拍在门框上,他的手比她的手要大上一轮。
“你看够了吗?”温佐珩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仿佛被蛊惑了般,她张开自个的手掌,虚虚地覆盖在他的手掌之上。果真,怎么也盖不住,而且,她手背上新愈合的伤口,狰狞丑陋。
她没有在美丑善恶里伤春悲秋太久,惊觉失态时,手便快速地欲收回,可惜被他那只大手迅速抓住,包裹在温暖干燥的掌心,让刘霓的心尖猛地瑟缩了下。
温佐珩没有让她有犹豫抗拒,另一只手从身后绕到她左边,顺了她手中的扇子,刘霓清醒过来,可声音轻柔:“那是义父的扇子。”
“嗯”,温佐珩并没露出厌恶嫌弃之色,刘霓仰头瞧着他在看扇子,听到他说:“我帮你把它修好。”
鬼使神差,刘霓就这么爽快地答应了,没有犹豫也没有疑问,之前暗自决定和躲避就像场自艾自怜的戏剧。
可嫌弃的心理很快被眼前的皮囊迷惑,刘霓仰头抬眸的角度,刚好落在他坚毅的下颌,轻抿的薄唇,微张的鼻翼及微耸的眉骨上面。
刘霓突然想起多年前的那一面,那时他周身笼罩金光,脸色也不如现在的坚毅沉厚,以前是高尚不容亵渎,而现在是活色生香,勾人心魄。
刘霓心中的那抹邪性被勾动,那只被他圈在掌心的手,细细地冒着热汗。她轻轻转了个身,背靠在门板上,就这么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瞧。
他握着她的手垂在她的身侧,对着她直白讥笑的眼神,心里恨恨的他最恨她这种看清楚明白了一切后,能够很快地修正自己的内心,用大胆无畏的态度来面对他,而刚才他追逐而来,她陡生的紧迫感已全然消散。
腿伤隐隐作痛。
刘霓细敏地发觉他脸色变化,问:“你腿能走了?”
温佐珩苦笑,“还不行。”
那现在是怎么回事?刘霓看到离他们不远处地上的扶拐,即便距离不远可也要三两步,他怎么就这么不管不顾?“那你还用伤腿走路?”
“我不赶上拦着,你怕就要走了,再躲着不见我三五天,估计回来就直接给我收尸。”
刘霓:“”
“义父突然召我进宫。”
温佐珩:“那今晚回来了为什么避而不见?”
刘霓垂眸,有些事远没当初想的那么简单。所以有时候,放手比爱而不得更难,更让人意难平。
“刘霓。”
温佐珩在叫她,她却突然笑了下。他问她笑什么,她说:“已经很多年没人这么亲近地叫我了;刘峰叫我时咬牙切齿,能叫我名字的要么阿谀奉承,要么阴阳怪气,像你这样的不曾。”
温佐珩轻轻地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刘霓心中喟叹:他长得真好看。也许,多年前她记下那个善意的伸手,也许那时他清隽的容貌,是撞开了她的少女心吧。
他揽上她的腰,刘霓的手搭在他前面,隔着布料能感觉他肌肤的烫意,他的气息火热撩人,喷拂在刘霓的脸上,让她有种如沐春风的沉醉感。
“你那表妹呢?怎的不留下来照顾你,到好为止?”
温佐珩无声地叹息,慢慢地低下头:“刘霓,你怎么也有犯傻的时候。”
刘霓悄然闭上双眼,感受那滚烫如火的气息由头顶,到额头,脸颊,最后停顿在肩膀处,他的下巴触碰到她的脖颈,如烙铁般,烫得刘霓瑟缩地睁开了眼。
他还烧着哩。
须臾,刘霓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温佐珩整个头都搁在她肩膀处,身上的重量也多半依靠到她身上。
温佐珩闷闷道:“你有没有一点同情心。”
刘霓伸手揽着他的腰身,仍笑个不停:“发热没好,你是准备赖在我这里不走了吗?”
温佐珩闷声嗯了声,“准备用美男计、再用苦肉计。”
刘霓啐了他一口,“我扶你过去。”
“好!”
温佐珩不知是否故意,几乎把刘霓当成扶拐,半身的重量压在刘霓身上,若非她能挑能扛,两人只不定能摔成一团。
到床榻跟前,刘霓怕压着他的伤腿,小心翼翼地放他下来,可温佐珩高大,刘霓其实已经力竭,放他躺下时,被他一把拖着往下沉。
刘霓就这么扑进他怀,挣扎着从他怀中起身,几乎能听到他的心跳。
“你这人”刘霓毫不费劲地起来,后知后觉温佐珩双手无力,人也跟着陷入半昏半睡的状态。
刘霓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真滚烫,这时就该马上叫郎中,可她突然想等一等。
刘霓抚上他额头的手没有收回,而是顺着他的脸部轮廓,轻轻抚过顺朗的眉毛,高挺的鼻梁,柔软的唇她的手停在唇上的时间尤长,长到他无意识地叹息,滚烫的热气喷拂到她的指尖,让她无端地莞尔随即才出去叫人请郎中。
阿呆听了刘霓吩咐,满心担忧:“怎的又发热了?如此反反复复可把病给拖严重了呀。”
刘霓却问:“你为他着急?”
阿呆有些懵,不太懂刘霓什么意思,也不敢贸然搭话,刘霓见他迟疑,又问:“你觉得公子好吗?”
这个阿呆懂,抓着脑袋回:“好,公子待我们这些下人是极好的。”
“哦?”刘霓挑眉,“好在哪里?”
“他很好说话,对我们也是和颜悦色,对一应事物要求不高,是个极好服侍的人。”阿呆说完又后知后觉,这话里不就说咱们大人不好服侍?想着想着还是赶快去找郎中,溜了。
翌日,温佐珩的热便退了,毕竟年富力强恢复起来快。刘霓去看他时他正喝药,一大碗黑呼呼的药汁一饮而尽,眉都不皱一下,等阿呆收拾东西走后,刘霓拿了一件兔毛披风给他披上。
系带子时温佐珩问:“不怕被我的风寒传染了吗?”
刘霓笑道:“要传染昨晚早传染了。”
温佐珩抓住她的手,眼里淬了光般凝视着她,刘霓回视他时也毫无避讳。经过昨晚,他们之间那层如薄冰的隔阂,在他追上来,或者她本可以走,却没有走的刹那,消融殆尽。
可问题还是原本的问题,并没有解决,也没有凭空消失。
“你精神还好吗?”刘霓打算跟他好好谈一谈。
“你说呢?”温佐珩捏她的手,时不时地摸上手背上的伤疤,满是怜惜。
这样的温柔,让刘霓有种想沉溺的窒息,又欢喜又害怕。
她默默收回手,温佐珩目露抗议,这在刘霓看来,有些孩子气。
“如果有一天需要你表明立场,你会站在我的对立面吗?”纵使世人都唾弃她对她不耻,她都可以不在乎,她要的其实不多。
温佐珩刚还炽热顽皮的眼神渐渐冷却,面色也变得凝固,这是刘霓的意料之中,她庆幸没被突如其来的情绪冲昏头脑。
久不见他回答,两人就这么定定地瞧着对方,似乎都想从对方的眼中瞧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刘霓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我差点就要放弃了。”
温佐珩瞳孔一缩,似受到极大震撼,他面无颜色,低喃道:“非要现在就要分出个你我敌友吗?”
“是。”刘霓坚定道,外部的事情不可控,唯一能明确的是,假若发生变故,她知道该怎么面对,而不是还在纠结猜测对方心意。所以,她是要逼出他的真心。
“你若想清楚了,我现在即可送你回你老师哪儿。”刘霓垂眸,她不愿沉溺在他双眸的星空浩海中,那样会很容易迷失自我。
温佐珩的眼中几经变化,见她执意躲他,终是幽幽道:“在经过昨晚,你还是要这么做吗?”
刘霓不语。
温佐珩又道:“你要一个男子放下自尊,要放几次你才能信?”
刘霓坚决:“只是个选择。”
“有时候你真残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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