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雪山之王
这可是宫里，谁会喊救命？
刘霓握紧刀就往南边跑，呼救的声音微弱离得远，可越跑得近了，呼救的声音就越发清晰。
杨怀忠追在身后一边“卧槽”一边往四周瞧，看有没有侍卫经过叫人增援，虽然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越往南边，穿过几重花园，尖叫的声音越发清晰，刘霓眼疾手快，瞧着一个逃命似的小内侍，一把拽住：“前面发生了何事？”
那小内侍被吓得脸白唇紫，突然被刘霓拽住还有点懵，呆呆地不知天南地北，待看清刘霓身上色彩鲜艳的妆花飞鱼服，才醒悟过来磕磕盼盼地说：“雪雪雪，豹豹跑跑出来了。”
刘霓心下一紧，急问：“是陛下养的那头雪豹？现在在何处？可有伤人？”
小内侍边点头边手抖得不行，估计是想指着方向，奈何他也分不出哪个方向。
杨怀忠吼了声，小内侍才指着南边颤巍巍地说：“正扑人呢？”
野兽吃人，即便尊贵如陛下饲养的宠物，也改变不了会吃人的事实。
刘霓放开小内侍就要往南边去，杨怀忠拦她，“大人，咱们可没诱捕豹子的经验，何况那豹子，咱们也动不得。”
杨怀忠的意思，咬死几个宫女太监，陛下未必会有所动，若伤了天山而来的“雪山之王”，陛下就不知该当如何。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刘霓不是不懂，但这边离内宫说近不近，说远也并不远，若是豹子跑到人多的地方，惊了陛下，咬伤人也更容易，那时
“咱们先过去，这当会儿豹坊的小吏应该已经在那儿。”刘霓依旧前往，杨怀忠无法，只能跟着。
隐约听到猫叫声？不过这可不是只“猫”。
关养雪豹笼子的铁门大敞，豹子趁喂食时扑了豹坊小吏，趁机跑了出来。
豹坊官吏一共五人，除了被扑伤吓坏的两名小吏外，吏正和另外两名小吏正手拿工具，一直跟在雪豹的身后，正一筹莫展。
雪豹大概对环境还不熟悉，都是围在巨大的铁笼子数丈远的地方转悠，不过宫女太监猛然见到雪豹跑出笼子，第一反应都是惊慌失措地逃跑，而这恰恰激发了雪豹捕猎的习性，见人就扑。
好在雪豹并未伤人，把人扑倒，就是压着让人动弹不得，并没有出现可怕的吃人。被扑的人除了摔伤抓伤之外，还有被吓得失禁失语的
“大人，它在那里。”杨怀忠指向东边的一颗大树下，隐约可见一头周身雪白，浑身点缀着浅金色花纹的“大猫”，正是陛下喜爱的“雪山之王”。
那“雪山之王”大约累了，此刻正趴在地上，吐着舌头休息，不过它的大爪子底下，正压着一个小内侍。
小内侍面朝地，瞧不清面容神情，不过四肢一直颤抖个不停，应该还活着。
豹坊吏正认出刘霓，忙上前见礼。
刘霓摆手：“正事要紧，咱们该怎么做。”
吏正团福的一张脸，此时煞白紧凑，还算镇定地说：“雪豹是头雌豹，性格温顺；今日突然扑人闯出笼子，应是被那冲天的爆竹给吓着了；冬至始时，它便躁动不安了数日。”
“可会咬人？”
吏正：“按理说不会，雪豹喜欢夜间捕食，昨夜刚喂，不至于饿到吃人。”
刘霓蹙眉，那今日白天投喂想必是腊八节陛下恩赐？“怎样才能把它重新关进笼子。”再温顺也是头野兽，它能趁人不注意跑出来，灵性可不一般。
这头雪豹初时被进贡入宫，听人说一直躁动不安不肯吃食，后来一见到陛下天颜，立马安静温顺如“大猫”，惹得龙心大悦，这事还被传得神乎其神。
吏正自知今日失责难免，但求将功补过，“雪豹性子高傲，又机敏警觉，若用强恐怕两败俱伤。小人愿意拿食诱之。”
“什么意思？”
“意思是小人拿着生肉，把雪豹引回笼子。”现在时机刚好，豹子没了刚出笼子的兴奋劲，也没有刚开始那么多人的惊慌失措，恰好给它机会“玩”追逐扑倒的“游戏”，此刻大伙都躲了起来。
刘霓：“那你要如何出笼？”食诱成功后，那人和豹子要关一个笼子？
吏正：“小人自雪豹进宫便一直伺养至今，跟它平日也多有接触，它不至于伤了小的性命。”
可谁都知道，连狗都会护食，这吏正是用性命来赌豹子的“仁慈”。
“不是有驯兽的师傅吗？”
“师傅回家过节了，刚出宫门。”驯兽师傅是位番人，并不住宫中。
闻讯而来的侍卫往这边来，雪豹大约感觉出诸多的陌生气息，有些躁动不安地低鸣，目光也透出一丝警示的凶狠。
那吏正紧张道：“请各位大人莫要靠得太近，莫要太近，这会激怒豹子。”
真是头“灵兽”，这下倒像挟持人质的“凶手”了。刘霓朝杨怀忠使了个眼色，叫人离得远些，让吏正使用“诱捕”之术。
小吏提来一个木桶，远远便闻到一股血腥味，这些“灵兽”的吃食跟人吃的肉，宰杀方式不一样，格外地要求“血腥”。
雪豹也闻到了，呜呜地低鸣两声，正伸出舌头舔嘴。
说是这么说，可那吏正也怕，手上拎着血淋淋的牛肉，朝着雪豹的方向伸了伸，却又不敢靠得太近。
那雪豹除了最开始有些反应外，之后就对吏正的举动视若无睹，重新懒懒地趴在那儿，偶尔低头闻一闻被它压着的内侍。
一边急得满头大汗，一边漫不经心如“看戏”。
刘霓瞧着那吏正颤巍巍地对雪豹吆喝，沉了半晌后，自个从木桶里拎出一块血牛肉，闻了闻，还好，除了血腥点外，还算干净。
而这边的杨怀忠远远地瞧见刘霓去抓牛肉，就心感不妙，他欲跑过去阻止。
可这时，那头一直高傲慵懒的“雪山之王”，突然低鸣地站了起来，杨怀忠就不敢动了，只能慢慢地一边观察一边靠近。
那雪豹一直盯着刘霓，头低垂着，偶尔翘动嘴边的触须，这是被挑衅动怒前的征兆。
杨怀忠感觉背后的汗就像三伏天里的，淋淋洒洒，嗓子眼都快冒烟了，却只能一步一顿地挪近刘霓。
因为角度问题，杨怀忠没有看清楚。事后杨怀忠曾问刘霓做了什么动作来激怒雪豹，刘霓微笑着回：“它不是头‘灵兽’吗？那一定能瞧出我动作背后的涵义。”
杨怀忠：“”
回到此时，雪豹的四肢已经压低向下，蓄力待发，刘霓也学着它低吼了声，先一步跑开。身后的雪豹猛地窜起，松开爪底下的内侍，跃向刘霓的方向。
那吏正就如同被雷劈中了般，看着一道雪白的身影从自个眼前一闪而过，仿若一阵风又似一道光。
杨怀忠大吼：“快，关铁门！”
人的速度怎能跟雪豹相比，可刘霓比雪豹快了一步，而且距离不远，刘霓一股脑爬上笼子的铁阑珊上，那豹子的爪子带着一股腥风，“嘶啦”一声裂帛之音，爪子锋利的指甲划破衣袍，刘霓甚至能感觉到小腿的一丝阴凉。幸得刘霓窜上去的同时，扔出的那块鲜牛肉砸中雪豹的鼻眼，为她争取了一息的时间，而得以生机。
杨怀忠跟两个小吏紧跑过去关铁门，豹子大约明白中圈套之后，在刘霓底下更加愤怒地往上窜，眼看只差毫厘它就能把刘霓给刨下来。
“大人，往上爬，那顶上有铁桥能下来。”杨怀忠听了吏正跟他说，对着刘霓大喊。
从铁笼上空翻上铁桥，那只雪豹就一直盯着刘霓低吼个不停。刘霓站在铁桥上往下瞧时，心幸刚才没有选笼子中的那颗大树，那树干光秃无皮，想必平日里雪豹时常爬树，且刘霓知道猫会爬树，想必这头“大猫”也会。
下去后，那吏正带人来谢刘霓，她尚且沉浸在刚才生死瞬间的来回，瞅着笼里的雪豹傻笑：“你们可得看紧了，若是再让它跑出来，就不是那么好骗的了。”
吏正忙不地地应诺，眼看一场风波渐渐平息。
“大人，陛下正传你呢。”杨怀忠眼里满带担忧，刚才一瞬犹如在地狱走了一遭。
刘霓瞧了瞧身上，道：“这事是咱们今日运气不好，既来之则安之。”
“灵兽”跑出笼子百年难遇，这若是跑到内宫伤了陛下的嫔妃或肱股之臣，或是伤了雪豹，那他们也是吃不了兜着走，现在的情况结局算是最好的。
豹房这边发生的事早有人向陛下禀明，刘霓面圣时只见陛下，义父在旁伺候，并未见其他人。
当今陛下朱永是先皇独子，容貌俊秀年轻风流，宫中宴后微酣，龙颜上带着抹红晕，见刘霓进来时单眼皮子撩了撩。
刘景在旁道：“这丫头今日在宫中当值，以前也常在陛下跟前伺候，只出宫这几年，越发粗野没规矩了。还不快跪下，向陛下请罪。”最后一句话是对刘霓说的。
刘霓依言跪下，豹房出入需要豹印铜牌，刚才一时情急竟没想到这层。
“哎，陛下慢点儿。”刘景扶着欲站起的朱永，皇帝微醺步态不稳。
淡淡的龙涎香靠近，朱永站到刘霓面前：“站起来说话。”
刘霓抬头瞧了眼面前明黄的舞爪盘龙，低着头：“臣不敢。”
朱永轻哼了声，“难道朕比那雪豹还可怕，朕又不吃人。”
刘景：“陛下是天子，天子圣颜自带威严，小孩子不敢也正常。”
刘霓的面前伸来一双细腻白嫩的手，她本意想躲但又不能，只能任由这双手轻托她起来，“臣谢过陛下。”
刘霓本算高挑，如今跟朱永站得近，两相比较她还是矮了个头，心下不由纠正以前的认知。
“你在想什么？”朱永问。
“陛下好高。”刘霓脱口而出，而后不安抬眸，见朱永那双斜长的细眼落在她身上，让人浑身不自然，不过话说了便说了，总好过临时编的慌。
朱永似笑非笑地瞧着她，不过刘霓有种他不是在看她的错觉，上位者的心思难猜，刘霓也懒得琢磨。
“放肆，怎可妄议陛下。”刘景在旁呵斥，不过语气温婉，倒不像真的斥责刘霓。
朱永：“朕听说你光凭一块肉，便能把雪豹引进笼子？”
刘霓的目光落在朱永的衣襟处，老实回：“除了驯兽师傅外，雪豹常年饲养在宫中，今日贪玩跑出笼子，见人就扑但又不伤人，可知其灵性甚大。微臣不过使了些小技巧，骗过了心思单纯的灵兽。”
此时刘霓轻描淡写，可那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她都见不得生肉，一见就欲呕，此为“小技巧”的后遗症。
“哈哈，好一个‘骗’！”朱永笑了两声。
出宫这几年，曾听人底下议论，说陛下阴沉，以前在宫中伺候得见天颜，朱永便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只在遇到新奇玩意惹得众人喜笑颜开之时，才能在他面上见到几分喜色。
所以以前最常听义父唠叨地便是：什么才能讨陛下欢心呢？
如今陛下这般“欢笑”？是因为
刘景对刘霓递了个“你有功”的眼神，刘霓讪讪接下。
朱永：“宫外一定很有趣，不像这宫里。”
朱永说得平淡，可怎么都让人联想到：宫里不如宫外，陛下在向往宫外的花花世界哩。
刘霓不语。
刘景的眼光在陛下和刘霓身上来回了两下，想了想笑道：“要不让霓儿陪着陛下，给陛下讲一讲宫外的轶事奇闻。”
刘霓的脑袋“轰”地一声炸开。相比刚才，以身诱捕雪豹时浑身热血沸腾，可心里是沉着的，而现在心里漂浮如虚空的浮尘，完全找不到落脚点。
刘景的话里是叫她“伺候”陛下，意思是要刘霓“进宫”？
以前刘景也曾问过她，是否愿意留在宫中，刘霓还天真地问是在宫中当差吗？
刘景看着她日渐长成的容颜，笑得意味深长，“霓儿，女儿家有时候不用那么辛苦，换一种方式，可能会过得更轻松，想要的也轻而易举。”
那时的刘霓格外的早慧，像天生就懂得，知道后宫中那些为争宠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妃嫔，每日争奇斗艳只为博取皇帝一眼，还有变得阴毒歹毒面目全非，或孤独终老于深宫刘霓不想变成她们那样。
所以她当年选择了出宫。
可如今义父却要把她推进宫，她该如何回答？
还有陛下那意味不明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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