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另一只凤凰
很快，清凝公主在半道上遇见了来问候两位公主的太监。
“奴才见过清凝公主。”那小太监一见到清凝公主，立马跪了下来行礼。
清凝公主刚解决了颜静姝一事，脸上的得意之色还未褪去。一见面前的这几个小太监颇为眼熟，便轻声道：“嗯，起来吧。”
“几位公公这是要去哪儿呀？”白果对这几位小太监颇为尊敬，她认出来是武和帝身旁的小太监。
“奴才受命，来看看清凝公主和福乐公主怎么没赴宴呢。”领头的小太监一见到清凝公主，便顿时放下心来，“既见着了清凝公主，那奴才就去玉华宫请福乐公主了。”
这话一出，清凝公主的面色顿时一僵，这要是看见了颜静姝，岂不是今日之事要被上报给父皇？
清凝公主将眼神投给了白果，白果会意，立马上前道：“福乐公主衣裳坏了，正在玉华宫换衣裳呢，大约马上就到了，公公大可不必担心。”
“白果说得是，那你们就只接本公主就行了。”清凝公主点了点头，让人带着那几个太监折返回去。
为首的太监眼瞧着清凝公主身旁的太监要推搡自己折返，急忙停下脚步，陪笑道：“清凝公主无碍便好，只是奴才还要去看福乐公主那头……”
“怎么，本公主是使唤不动你们了是吗？”清凝公主下定决心不让这几个小太监和颜静姝接触，怒色立马就上来了，直接让人推搡着几位太监折返。
很快就到了宴群臣的大殿了，清凝公主又给了一个眼色给白果，让白果好生看着这几个太监，继而满意地向殿内走去。
清凝公主作为胜徳皇后的嫡出公主，每年都出席除夕夜宴，所以群臣及其家人都能认出人来，纷纷行礼。
只是大多数人心中对那位神秘的福乐公主更为好奇，一见到清凝公主从外头进来，一个个的行完礼后便朝她身后看去，却左等右等等不着那位流落民间的福乐公主。
清凝公主第一次吸引了这么多人的注意，不由得暗中多吸了好几口气。她显然没猜到是因为颜静姝的缘故，只是想着自己今年已经及笄，该是挑驸马的时候了。
想到这里，清凝公主的举止不由得更端庄起来，恨不得把从前教习嬷嬷教的通通用上，乖乖地上前跟皇帝、皇后行礼。
“哎，怎么福乐公主没和清凝公主一起来啊？”身后不知道是哪家女子跟附近的人忍不住问了话，清凝公主听到后脸上得体的笑容顿时僵硬。
仔细一看，才发现众人翘首以盼，竟然都是在等颜静姝，清凝公主顿时有些无趣，得了武和帝的回应后正想落座，却发现原本属于太子东席的位置空着。
“凝儿，你跟往年一般坐东二席。”胜徳皇后看出了清凝公主的疑惑，即便她再怎么不爽，此时此刻也不能在众臣眼皮底下和武和帝接着闹。
太子坐了西席，最尊贵的位置竟然留给了颜静姝！
清凝公主顿时怒从心起，她看了一眼坐在对面一脸气定神闲之色的太子，又看了看母后，只见胜徳皇后示意她坐下，这才往自己的位置坐去。
颜静姝何德何能，能让当朝太子给她让位！
而母后和皇兄就这样一点也不反抗？
清凝公主面色并不好看，她一边看着台上的歌舞，一边在底下愤愤不平。
武和帝等人坐在高台之上，左右两边坐满了群臣及其家眷，底下歌舞依旧，新来的歌女舞姬换了一批，才表演起第二个节目来。
这个时候，一个小太监走到武和帝面前，轻声道：“回皇上，福乐公主已经到了，就在门口侯着呢。”
胜德皇后作为一国国母，坐的位置和武和帝很近，一听这话，她将目光轻轻地往台下一扫，随即又恍若无人般的收了回来。而武和帝点点头，正要叫福乐公主进来。
如果有人刚才没有在看歌舞的话，应该能看到冯阁老、齐国公的眼神在空中交接了一下，听到小太监汇报的皇后也看了一眼钦天监监正。
与此同时，底下有一男子一边拿着酒水在桌面上写写画画，时不时抬头在看歌舞。此人便是如今钦天监监正，名唤盛驾云。
收到了皇后示意的眼神，盛驾云忽然停下手中的动作，一脸震惊的看向武和帝，颤抖的手直接将手中的杯子摔得稀碎。
这一声吓到了最近的舞姬，她原本在跟着节奏伴舞，如今忽然被这摔碎的杯子声音吓了一跳，一个踩空，摔倒在地上。
在大乾除夕夜宴上当众出丑！
众人都被这个舞姬忽然的摔倒吸引了注意力去，那领舞的舞姬急忙带领着一群舞姬跪了下来。
“这是怎么了？”武和帝正看到兴头上，忽然见到一个角落的舞女忽然摔倒，不由得心生疑惑。
“回皇上，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那舞姬眼泪汪汪，心中甚是惶恐，没想到苦练了这么久，又是进宫第一日，便在陛下面前出了丑。殿前失仪可是要追究责任的啊。
想到这里，那舞姬更是害怕，只听到皇后目光凌厉，声音也颇为威严，道：“这是哪家教坊的舞姬，竟然殿前失仪！”
这话可把舞姬吓得不轻，她连忙往一旁看去，只听到有个干枯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启禀皇上，是臣的错。”
武和帝顺着声音看去，只见钦天监监正一脸正色地走了出来，面上尽是隆重之色。
“怎么了，爱卿。”刚刚武和帝并没有看到那个舞姬摔落的场景，因为隔得太远的缘故，也没有听到杯子破裂的声音，心生好奇，“这舞姬摔了一下，怎么是你的错了？”
“回皇上，臣方才一边看舞，一边用酒水算卦来玩……没想到……”盛驾云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要说的，却又不敢说，反复迟疑。
武和帝看到他这般模样，不由得想起福乐公主刚刚入宫那日，这盛驾云是丞相府的人，心中顿时警惕了起来。
出于帝王本色，他并未表露出来，只是尽可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问道：“是算出了什么东西，能让钦天监监正吓得如此这般？”
“回陛下……”那盛驾云一脸严肃恭敬的模样，瞥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继而回头对着武和帝道，“臣随意一算卦，不料竟发现今日双凰同出，怕大乾要有大难啊。”
“这……大，大难？”胜德皇后听到这话，顿时一脸震惊之色，身为大乾国母，关心国运也是她的分内之事，急忙问道，“你说的双凰同出是什么意思？”
这话说罢，胜徳皇后假装刚刚听到这个消息，表现出一脸好奇和震惊。
“回皇后娘娘，众所周知，天下以帝王为龙，皇后娘娘为凤凰，如今双凰同出，怕是要整个大乾动荡啊！”钦天监监正面露难色，仿佛能看见大乾国破山河的场景，“臣正是因为算出了这个，才被惊得不小心摔碎了杯子……”
听到这话，在场的人都面露惊色，武和帝也是如此，但上一次的事件已经让武和帝对钦天监监正起了疑心，所以并不敢全信。
然而盛驾云并不知道武和帝已经怀疑他了，而是接着演出道：“只怕不捉住另一只凤凰，待到红鸾星动之时，便是大乾气运用尽之日啊！”
这话把事情说的很严重，在场的所有大臣都不由得交头接耳起来。
众所周知，自大乾建立以来，钦天监一直负责国运绵延的任务，如今一听到钦天监监正说大乾气运将尽，顿时在场的所有人都警惕了起来。
那些奏唱的歌舞早已经停下，整个大殿突然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那个坐在最高位的男子——武和帝。
武和帝面无表情，让底下的人都猜测不透他的想法。而坐在一旁的淑妃则看见武和帝放在桌面底下的手开始转动另一只手上戴着的玉扳指。
武和帝这种行为，往往预示着武和帝在思考。
“皇上，”冯阁老作为开国老臣，一听到涉及国家气运一事，立马就出来道，“钦天监监正所说之事若是属实，实在是事关大乾祸福啊。”
“皇上，双凰同出之事……这，如何使得？一国只能有一位国母凰后，怎能任由另一只凤凰动摇大乾啊！”齐国公一看冯阁老出面，紧接着便跟着一同出面配合。
这两位开国老臣一出面，整个朝堂的臣子都纷纷出面。与上一次追责福乐公主不同，这是少有的那么多人同时出面的场景。
党派与党派之间会有斗争，但面对一个关乎着整个国家生死存亡的问题，这时候党派斗争再激烈，也还是站在统一战线。
奈何武和帝并未马上答应，而是将目光投向在一旁沉默不语的丞相，轻声问道：“丞相，你怎么看？”
“臣附议，若是双凰同出，事关国运，还请陛下三思，万事务必要以国运为重。”丞相的目光炯炯有神，看向武和帝的目光变得坚毅起来。
武和帝看着丞相，若有所思，沉吟了许久，下一秒询问的方向让人出乎意料，武和帝将目光转向太子：“麟儿，你可有什么看法？”
太子原本正在一旁看着，方才众人跪下的时候，他也跪了下来。父皇从不问他政事，都说太子要以课业为重，待到弱冠之年才上朝理政。
如今武和帝这么一问，太子竟然不知道一时如何回答，这还是父皇第一次问他政事，他垂下眼帘，既然自己已经跪了下来，说明已经表明了态度，于是坚持道：“父皇，儿臣认为，得先找出那只凤凰才是。”
“嗯。”武和帝不多作言语，淡淡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一身黄袍的太子，继而将目光转向钦天监监正。
“你说，怎么捉住另一只凤凰。”武和帝不紧不慢地开口，他心里清楚，钦天监监正是丞相府那派的人，会做什么事情还未可知。但他对双凰同出一事也是抱有怀疑态度的，毕竟涉及到一国国运。
“回皇上，臣方才一算，不过是粗略之举，只能认个事情。要想看出另一只凤凰是谁……”钦天监监正迟疑了一下，将目光投向胜徳皇后，犹豫道，“需要借皇后的任意物件一用。”
“为何要皇后的物件呢？”武和帝持有怀疑态度，淡淡地问道。
“回皇上，同为双凰，必然是有感应的。”盛驾云目光严肃，起身回答道，“今日卜卦能算出双凰一事，必然证明双凰距离不远，只要通过皇后娘娘身上的任意物件，就可以察觉到另一只凤凰身上的特征。”
“是任意物件都可以吗？”胜徳皇后似乎有疑虑，看向盛驾云。
“是。”盛驾云低声行礼，今日他必然能将事情处理好。在他看来，上次的失败是自己不在场的缘故。而自己能出场的机会不多，除夕夜宴也算上一个机会。
“既然如此，那本宫便将头上的夜明珠簪子给你，此物为大乾国母独有。”胜德皇后伸手将头上的簪子取下，眼中带着些许担忧之色看向武和帝，问道，“皇上，如此可好？”
武和帝不作言语，只点了点头。那皇后身边的如意就将簪子接过，从台上往下走，递给盛驾云。
此时此刻，整个大殿内除了如意的脚步声，便再无别的声音了，众人的精气神都被提了起来。
只见盛驾云接过簪子，从身上拿出几节短木棍来，在地上摆动不止，继而回答道：“回皇上，另一只凤凰就在今日夜宴上。”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更是倒抽了一口冷气，尤其是带着夫人女儿进宫的臣子，更是惶恐，生怕这盛驾云说出自己的夫人或女儿是另一只凤凰，纷纷在心内祈祷。
那些夫人和小姐更是双手紧握彼此，惶恐之色溢于言表。
“接着算。”武和帝面色变得有些阴郁，亲自下了命令。他虽对盛驾云持有怀疑态度，但是盛驾云的能力是先帝都承认的，这也是为什么他迄今为止都没有对盛驾云下手的原因。
“依臣看来……”盛驾云眯了眯眼，又仔细瞧了瞧那些短木棍摆成的形状，说道，“另一只凤凰的衣物上，必然有凤凰图腾！”
这话一出，众臣子面面相觑，有些夫人顿时开心了起来，自己的衣服和女儿的衣服都是自己准备的，她能保证自己和女儿都不会被当做是凤凰。而有的夫人心下一惊，有的夫人衣服是下人准备的，所以不知道自己身上这件衣服是否有凤凰图腾，也不知道女儿身上有没有。
而在这个时候，在门外听到这句话的颜静姝慢慢勾起了嘴角，凤凰虽有男凤女凰之说，但一提凤凰都默认为皇后、公主，原来丞相一派的人都在这里等着她呢。
她站在大殿门口，身形玉立，恍若一枝海棠花。亏得从前颜府的家教好，她的仪态总是优雅高贵的。
守在大殿门前的太监看见颜静姝静静地站在门口，以为这位流落民间多年的公主第一次见到这种事情，被殿内的事情吓得说不出话来，正要上前说话。
却只见颜静姝微微一笑，迈着小小的步伐走进大殿之中。
大殿内忽然响起了脚步声，众人不由得都朝着大殿门口看去，只见一个女子缓缓从殿外走了进来。
颜静姝原本的公主礼服被清凝公主撕扯坏了，换上的是一件金丝孔雀开屏缝百灵鸟的礼服，礼服层层渐变，百媚生娇。
那高高挽起的公主髻上有着好些首饰装饰，展现出一种端庄大方又不缺贵气的风采。
如此美人，一步一步走来，可谓是步步生莲。
“福乐见过父皇、母后。”颜静姝一进殿中，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她淡定不乱，目不斜视，越过跪在地上的一众人，向武和帝行礼。
江南女子温润的声音响起，众人这才意识到原来面前这位女子，就是他们一直以来翘首以盼想要见到的福乐公主。
“好好好。”武和帝原本面无表情的脸瞬间变得温柔起来，他连忙从座上离开，走到颜静姝跟前，这前后的变化异常明显。
清凝公主很敏锐地察觉到了武和帝对颜静姝的上心，想起来参加宴会前的举动，她的心里忽然有些没底。
父皇转变得太明显了。颜静姝换了一套礼服，若真心要跟父皇告状，只怕自己可能真的有点悬。
生平第一次，清凝公主有些慌了。
而胜德皇后凤眸微眯，看着离开座位的武和帝的身影，又看了看那张与温德皇后那么相似的容貌，她的眼中尽是熊熊怒火，这也更加坚定了她今夜要毁掉颜静姝的心。
毕竟这个福乐公主，连她儿子的席位都要坐！
最后则是太子，被这声音吸引了去，微微抬眸，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这个流落在外多年的妹妹——即便他替母后陷害过、谋害过她多次，但实话实说，他从没有见过这个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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