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接生
妻子的那一声相公，把孙成从混沌中惊醒。他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扭过头去，看到了铁栏外的妻子。
“嫣红？”孙成很是意外。
“相公！”孙成的妻子汪嫣红又呼唤了一声。
孙成强忍着伤痛，拖着行动不便的双腿踉跄的靠近了妻子。
“你怎么来了？”
“我担心你，想来看看你。”孙汪氏满面泪痕。丈夫突然被抓，让她终日惶惶，茶饭不思，若不是考虑到腹中即将出世的孩子，只怕她都要想不开了。
“这里可是地牢，你来这里做什么！”孙成担心妻子的身体，忍不住抱怨。
“我放心不下你嘛。”孙汪氏抹着眼泪。
孙成顿时心软了，从铁栏杆的缝隙里伸出手去，为妻子擦拭眼泪。
“我没事的，你行动不方便，何必辛苦来看我。”
孙汪氏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挺着个大肚子并不辛苦。
“你这几日吃了不少苦吧？”孙汪氏汪着一双泪眼，一边从头到脚的端详着丈夫，一边问道。当她目光触及孙成臀间殷红时，双眼登时睁的老大。
“你……他们打你了？”
因为怕妻子担心，孙成都是强忍着伤痛的，刚才动作大了些，伤口崩裂，鲜血又出来了，将绷带染红了一片。
“我……我没事。”孙成咬着牙忍痛，不愿意让妻子担心。
孙汪氏看到丈夫短短几日就不成人样，眼泪又决堤起来。
“他们怎么这么狠……你不过是抢了点米，官府怎么就把你打成这个样子？”
孙汪氏哽咽不止。
孙成见不得大肚子的妻子三番五次为他流涕，急忙扯开话题。他想到了家中年迈的父母，就开口问孙汪氏：“家里可还好？”
“他们都好，有你拿来的米，这个月不成问题。”孙汪氏将家中这几日的情况说了。
听说家里安好，孙成这才放下心来。不过他看到妻子隆起的大肚子，担忧复又回来了。算起来，再过几日妻子就该生产了，眼下的情形来看，他要出去是极难的，到时候妻子怎么办呢？
孙汪氏从丈夫愁云密布的神情里看懂了他的忧虑，她何尝不也是担心自己的生产问题呢！丈夫被抓，家中只有年迈的公婆，若是到时候生产了，便是找个帮手都难。
“相公，你何时可以回家？”孙汪氏只是个村妇，不懂法律，只知道丈夫因为抢米被官府抓来了，要判什么罪，会怎么样，她都不清楚。
这个问题难住了孙成，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按照大云律法，偷盗抢劫者，是要被断手的，像他这般多次犯罪的，只怕判下来，两只手都要保不住。但是他不能把这些告诉妻子，毕竟妻子快生产了，受不得这接二连三的打击了。
他想了想，找了个理由哄着：“抢米不似抢钱，不是什么重罪，挨几下板子，关几日，他们便会将我放出去的。”
“真的么？”孙汪氏半信半疑。
“我骗你做甚！”孙成故作轻松，“你先回去，再过几日我就回来了。”
“可是……”孙汪氏还是放心不下自己的丈夫。
“回去吧，听话。”孙成再三安慰，“我没事的，相信我。”
他向妻子保证这些的时候，也并不完全是哄骗。当初那位真正的组织者曾向他们保证过，会百分百确保他们无犹。现在被抓进来好几天了，那位真正的组织者应该也快来解救他们了吧。
有时候对像孙成这类本性憨实的人而言，信任一个人真的很简单，简单到都会忘记人心不古的道理。
在丈夫的劝说下，孙汪氏恋恋不舍的准备离开，但是她才转正没走几步，腹中就开始抽痛，一阵接着一阵，疼痛感如潮水般卷来，到最后，竟让她疼到无法走路。
“我的肚子……”孙汪氏捧着肚子蹲在地上，痛的眼泪都出来了，“我的肚子好痛！”
“怎么了，嫣红，你没事吧？”孙成在铁栏之后急切的问道。
“我的肚子疼的不得了，好像……好像要生了……”孙汪氏呻、吟着，感觉到下、体有热浪在涌出，她知道，那是羊水破了！
“什么，要生了？不是还有几日么，怎么这么快？”听到孙汪氏说要生了，孙成头都炸了，嗡嗡开始作响。怎么会这么赶，早不生晚不生，偏偏这个时候要生了，这可怎么办！
羊水一破，疼痛就简直非常人可以忍耐，孙汪氏躺在地上，蜷缩成一团，除了呻、吟，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孙成急的抓狂，拼命的拍打着铁栏，大声呼救：“来人啊，救命啊，快来人啊！”
外头的看守听到呼救声，急急的赶了进来，看到扭曲成一团的孙汪氏，吓了一大跳。
“这……这……这怎么回事？”一个看守不明所以，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情况。
“大人，我妻子要生了，求求你们救救他！”孙成隔着铁栏杆恳求。
看守们从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还是其中一个看守机敏，对同伴们道：“你们守着这里，我去找太子。”
说着，一溜烟去了。
没多少功夫，云亦辞就急匆匆赶来了，楚灵尘跟在他身后。
此时孙汪氏已经疼晕过去，地上湿了一片，都是羊水！
对于生产，楚灵尘前世有接触过，她当随行军医的时候，就在战地帮助过不少待产的女难民接生。这一块，她有经验。
一看到孙汪氏的状态，她就心中有数了：“她要生了。”
“要生了……那快去找个稳婆来。”云亦辞终究是个男子，对女子的生产并不了解，一时间也有些紧张。
“来不及了。”楚灵尘说道，快速的走到孙汪氏跟前，掏出银针替她点了几个穴道缓解疼痛，而后吩咐众人：“快将她抬到我屋子里去。”
云亦辞在她掏出银针的时候就有些疑惑，这会儿又听说楚灵尘要让人把孙汪氏抬到她屋子里去，就更加惊异。
“她不是要生了么，怎么不送去医馆？”云亦辞满脸不解。产妇要生，应该尽快送到医馆去才是，楚灵尘怎么把人往她屋里送。
时间紧迫，楚灵尘也没多做解释，只简介的回他：“你信我！”
短短三字，刚劲有力，莫名的让云亦辞信了。
“好。”云亦辞点点头，对手下们说道：“快些将产妇送去！”
众人七手八脚将孙汪氏抬了起来，往着楚灵尘住的地方送去。
孙成眼睁睁的看着妻子被送走而自己却无能无力，大颗的眼泪就往下掉。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而已。
“你放心，孤会保你妻儿平安。”云亦辞扭头看着孙成，下了保证。他是太子，保天下苍生，即便是罪人的亲人，也是人命，他一样会好好对待。
孙成心中一阵感动：“多……多谢太子……”
云亦辞没有接话，快步跟了上去。
众人将孙汪氏抬进楚灵尘的房间后，就被楚灵尘遣散开了。不管哪个朝代，女子生产，若非医护，男子还是得回避的。
樱之和小桃看到抬进来一个孕妇，都吓了一大跳，纷纷问楚灵尘是什么个情况。
楚灵尘没时间做解释，只吩咐她们：“小桃，你赶紧去烧热水，樱之，你去把我的药箱拿来！”
樱之和小桃没有多问，各自按指示做事去了。
“小姐，药箱！”樱之取来了药箱递给楚灵尘。
“好，你再去准备些红糖水来。”楚灵尘又吩咐道。
樱之急忙去了。
此时孙汪氏被楚灵尘用银针缓解了痛楚，已经清醒过来了。她看到是一个年轻女子替自己接生，顿时紧张起来：“姑娘，不会是你帮我接生吧？”
“是。”楚灵尘眼皮都不抬一下，径自从药箱里取着助产的药物和工具。
“可是你……”孙汪氏露出惊慌之色。眼前的女子不过双八年纪，都未出阁，怎么帮自己接生？
楚灵尘皱眉：“你保持体力，不要说话了，一会儿还要用力气呢。”
孙汪氏马上闭上了嘴巴。不知为何，尽管眼前的女子年纪很轻，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掷地有声，让她不由得的就信服了。
“小姐，热水来了。”小桃端着一盆热水进来了。
“好，你就在这里，一会儿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情况紧急，楚灵尘也顾不得小桃只是个黄毛丫头了。
由于羊水流出，光靠银针已经不足以镇、压疼痛了，新一轮的痛楚很快席卷而来，孙汪氏又疼的哀叫起来。
“忍一忍！”楚灵尘一边劝她，一边开始动手帮她接生。“你听我指示，我说用力你就用力。”
孙汪氏忍着剧痛点点头。
“呼气！”
“用力！”
楚灵尘说一句，孙汪氏跟着做一句。汗水已经打湿了她的身体，痛苦也几乎将她淹没，可是她为了孩子，一直尽自己最大的努力配合着用力着。
“小桃，热毛巾！”楚灵尘将一只手伸向小桃。
她的手上沾满了鲜血，看的小桃一阵晕眩。小桃怎么也想不通，想来柔弱的小姐怎么会有这般神通替她人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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