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拜托舅舅

由于丁老太太卧床不能下地，家里多了许多活计。这几天，阿梅和袁妈达成了默契，袁妈主管烧饭和服侍老太太，其余的家务活由阿梅干。好在戏班子还在休整中，小水仙在家，这几天瑞方由他娘带着。丁老板夫妻看到阿梅和袁妈配合得这么好，主要是阿梅自觉地多干了许多活，夫妻俩心里对阿梅更满意了，对待阿梅更真诚了。阿梅也感到大家互敬互重，互相关心，真的有家一般温暖的感觉。虽说干活累点，心情是愉快的。

        阿梅因为老太太的事情耽搁，不能回到潘家镇探亲。她决定去找同一县城的舅舅，拜托舅舅把她的工钱捎回去给娘。她知道，家里急需要这笔钱的。

        吃过午饭后，阿梅跟小水仙告假去趟舅舅那，便出了丁家大院。冬天的下午，西北风冷飕飕地吹着，阿梅围着那块红头巾暖和多了。她叫了一辆人力三轮车，向城北的警察署驶去。阿梅的舅舅一个星期回一次乡下，平时住在单位宿舍里。

        下午两点多钟。阿梅到了警察署门口。门口那熟悉的两个石狮子，双目炯炯，瞪着远方。阿梅进入警察署，一个门房正在值班室打盹。她轻轻的走向值班室，那个打盹的中年大叔醒了，他坐直了身子问阿梅找谁，阿梅报了舅舅的名字。那人用手指了指着红色的楼梯说：“上楼左拐，第一个房间便是。”

        阿梅的舅舅看到外甥女围着一个红方巾，站在门口时吃惊不小。自从阿梅父亲死后，他前去吊唁，之后便没跟妹妹联系过，他并不知道阿梅已到县城帮工。他上下打量着阿梅，阿梅长高了一点，脸色也比先前红润了。他知道阿梅是妹妹五个孩子中最大也最能干的。他不知道阿梅这个时候来找他有什么事，在他发怔的时候，阿梅开口喊了声：“舅舅。！”阿梅的叫声让他回过神来。他招呼阿梅坐下，并给阿梅倒了一杯水。问道：“你从潘家镇来？你娘还好吧？”作为一个长辈，多少要表示一下关心。但他心里在想，可能又是来借钱的吧。

        阿梅的舅舅这样想，主要是自己手里现在也不宽裕，如果要借钱的话，他是拿不出的。他在这警察署混日子，也赚不了几个钱，这几年又染上了小赌赌的坏毛病。他那点工资一发，除了归还欠同事的赌债，再交给老婆一点家用，就所剩无几了，手头常常紧巴巴的，。

        阿梅回答舅舅道：“舅舅，我不是从潘家镇过来，我现在县城帮工，我有一个多月没见我娘了。”阿梅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红布包来，接着说：“舅舅，请您这个礼拜回家时带给我娘，这是我的工钱。本来我可以自己回去的，可是有事耽搁了。告诉我娘过年时我一定可以回去看她，我很好，叫她不要担心我。”阿梅说完，双手把小红布袋交给舅舅。

        舅舅接过阿梅递过来的小红包，感到有点意外。他看了看里面，有五块银元。他对阿梅说：“嗯，你这孩子还真懂事，我一定把它带给你娘。”阿梅的舅舅没有想到，阿梅非但没有来借钱，还有钱让他带给她娘，心想阿梅这孩子还真能干又懂事，比他的两个孩子强多了！

        阿梅又问了一下外婆的身体状况，没耽搁多久就从警署回了丁家大院。

        阿梅回到丁家大院时，瑞方还在睡觉。于是阿梅便到厨房，煎起中药来。老太太的中药由阿梅专门负责煎，今天是第三次了，这幅吃完就满一个疗程了。

        丁家戏班在休整三天后，明天即将要去城东的邓老爷家演出。

        晚饭前，金铃和刘大姐，琴师老胡等陆续来到了丁家大院。其他几个演员也在晚一些的时候到了宿舍。

        一早丁老板就吩咐袁妈，要多准备一桌饭菜。今天晚餐，老板要好好款待下丁家戏班的全体成员。

        阿梅把中药煎好以后，又服侍老太太喝下，然后去抱已醒的瑞方。金铃和刘兰英来到丁家大院时，阿梅正抱着瑞方在玉兰树下玩耍。金铃一见到阿梅，就背着行李跑过来跟阿梅说：“阿梅，晚上我到你房间来，有事找你。”

        晚上大家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了晚饭，其间少不了丁老板一贯的客套加动员，无非是仰仗各位齐心协力共同发财之类的话。宾主其乐融融，饭后各自回房休息。

        袁妈因要照顾丁老太太，这几夜已搬到老太太的西厢房，在老太太床前的地板上打了个地铺。阿梅也把小瑞方抱到自己房里跟她一起睡，因为明天开始小水仙又要登台演出了。阿梅哄睡瑞方后，提笔给母亲写信。信中告知了丁家大院的具体地址，还说请舅舅带工钱给娘等等，阿梅的信刚写完，金铃就来了。

        金铃一本正经的对阿梅说：“阿梅，我是来跟你学认字的，以后我只要有空就天天来跟你认字，可以吗？”阿梅欣然地答应了金铃的请求。金铃学字的决心很大，在兰陵县城演出期间，金铃晚上天天来到阿梅宿舍学认字。

        在邓老爷那里演出期间，丁家戏班是住在丁家大院的。但一日三餐都由主家提供，所以戏班子早出晚归。为了避免让小孩子跟着奔波之苦，老太太向媳妇提议说用洋奶粉代替母乳。小水仙听从了老太太的意见，果真买了两桶洋奶粉回来。一开始瑞方拒绝吃洋奶粉，可是经不住饿，小家伙最终妥协了。在成功用奶粉代替母乳后，阿梅和瑞方就可以呆在丁家大院了，不再跟戏班子出去颠簸了。

        邓老爷家的演出全部结束后，丁家戏班休整了一天。又接到了本县城最大的纺织厂，大盛纺织厂的邀请。离过年还有十二天，大盛纺织厂邀请戏班演十天。阿梅很高兴，这大圣纺织厂演出结束后也就腊月二十八了。阿梅回潘家镇过年了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大盛纺织厂是本县城最大的纺织厂，丁老板和这家厂的刘老板是多年的朋友。每年年底，大盛纺织厂都会邀请丁家戏班前来演出，观看的主要是厂里各股东的家眷及朋友。这几年纺织厂生意兴隆，请戏班子演出也算厂里众多福利之一吧。白天戏班一早就去大盛纺织场演出了，丁家大院变得很清静。老太太经过一段时间的调理，可以下床活动了。看来她没有摔伤骨头，只是扭伤经脉。中午时分，袁妈搀扶老太太慢慢出来，堂屋里早摆好了一张竹躺椅，上面铺了一张上好的丝棉褥子，老太太在躺椅上半躺下，阳光洒在她的脸上。老太太说：“是要见见太阳，不然人要发霉了。”袁妈陪在躺椅旁，手里纳着鞋底。阿梅把瑞方放在摇桶里。手轻轻摇晃着摇桶，瑞方在摇摇晃晃中，很快睡着了。摇桶是当时孩子们的普遍用具，相当于一张可以摇晃的婴儿床。这时前院传来了敲门声。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有人吗？有信寄到。”阿梅一听是邮差的声音。起身飞快地去开门，从邮差手里接过信，阿梅一眼就认出了那熟悉的字迹，是阿梅娘寄来的信。阿梅坐在摇桶前，轻轻的打开信看了起来。一开始看信，阿梅脸上笑意盈盈，渐渐脸上起了狐疑之色，最后阿梅脸胀得通红。她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把信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在信的某一段母亲说，舅舅去她家了，并带了两块银元给家里，说是阿梅托他带回的。

        阿梅没有想到，作为长辈的舅舅，竟会做出这种事来！阿梅分明给了舅舅五块银元，明摆着他私吞阿梅的三块银元！阿梅伤心的同时也觉得丢脸，阿梅为有这样的舅舅感到耻辱，她忍不住哭了，声音很小，但眼泪却很多。“怎么，发生了啥事？”丁老老太太和袁妈同时问了阿梅这个问题。阿梅到了丁家还是第一次这么伤心地哭泣。老太太和袁妈觉得一定有事发生了。丁老太太急忙说：“孩子啊，别哭，有天大的事，奶奶给你做主。！”袁妈也劝阿梅。：“阿梅啊，不哭了，啥事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呀。”阿梅在她俩的一再追问下。只能说出了舅舅私吞她钱的事。老太太听了气愤地说：“这哪像长辈做出来的事呀！”袁妈也说：“要是平常人做这样的事我信，但作为长辈这样子，也太不像话了！”阿梅的肩膀还在一耸一耸，她还没有停止哭泣。要知道，这是她一个月辛辛苦苦挣的钱，而且是第一次挣的钱。阿梅指望着这钱能帮母亲的账本上销掉几笔欠账，也指望着母亲能买点米跟面，让妹妹和弟弟们不再吃红薯粥和菜饭。阿梅渐渐平复了心情，停止了哭泣。这件事给她上了一堂课。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相信，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值得托付。袁妈打了一盆热水过来，绞了一把热毛巾递给阿梅：“来擦擦脸吧，脸像个小花猫了。”阿梅感激地接过毛巾，把热毛巾捂在双眼上。觉得心情舒服了点。

        晚上，金铃照例过来跟阿梅认字。她带来了一个小红包，里面是三块银元。

        阿梅坚决不肯收。金铃告诉她，他们回家后听老太太说了阿梅的事。于是大家商量，把这个窟窿给阿梅补上。起先丁老太太和刘兰英，还有金铃各自拿出一块，最后小水仙拿出两块交给金铃，把老太太和刘兰英的退回去了。小水仙吩咐金铃，这钱一定要让阿梅收下。阿梅还是不肯收下这钱，直到金铃几乎翻脸说不收这钱她就再不理阿梅了。阿梅这才不再推脱，暂时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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