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空欲之行·6
在空欲楼休息了一夜，浸月昨晚睡得并不好，感觉阴冷冷的，一晚上怎么都暖不起来。她打了个哈欠走出来溜达，看见了不远处的司玉赫。司玉赫此刻站在一个巨大的灵气壁前，抬头看着什么。
“在看什么呢？”浸月走过去。
司玉赫没有回头看浸月，还是仰着头：“难怪空欲楼的弟子们修为都这么高，这都是被逼的呀！”
浸月不解，也抬头望去，只见那灵气壁上赫然显示着目前空欲楼中数十名弟子所有的修为和修行时长，从上到下从强到弱排行一目了然。空欲楼这么做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让大家互相监督，排在后面尾巴的弟子多没面子，谁都会知道是个懒鬼。
第一行无疑正是青岿，修为元婴前期，本月修行一百八十二个时辰。
司玉赫啧啧两声：“青兄这一路不是一直跟着我们在外面吗，怎么还能有这么多的修行时间？这是都没睡觉的吗？”
第二行是宁殊夏，修为金丹后期大圆满，本月修行一百零三个时辰。
“这宁姑娘没想到也是一个修炼狂啊，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修炼的？我怎么不知道？”司玉赫晃着脑袋。
浸月瞥了司玉赫一眼，讽道：“怕是你一年的修行时长，都不够人家一个月多吧？”
“不瞒你说，”司玉赫一脸真诚：“我一年加起来，都不够青兄一个零头。”说着，司玉赫手指指灵气壁上面：“八十二个时辰。”
这司玉赫，还真没把自己修为差这件事当回事。
一个活泼的身影一蹦一跳的往这边来，远远的就开始朝两人招呼：“月姐姐、司哥哥！”
看见小十七，感觉任何人的心情都会好起来。
小十七跳到两人面前：“月姐姐、司哥哥，讲经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们去吗？”
讲经会，之前两人有听清允他们提过。空欲楼弟子不多，所有人的师父都是弘霆大师，但弘霆大师自然不会一个一个去教授，平日里都是师兄弟们之间互相交流，然每个月的初一，空欲楼会在修道场举行一次讲经会，届时弘霆大师会去讲授心法，回答弟子们的疑问。
虽然司玉赫和浸月都不是潜心修行的人，但机会难得，两人还是决定参加一下。于是，在小十七的带领下，他俩来到了修道场。
修道场里已经坐了七八成人，很是热闹，都在积极交流着修炼心得。浸月踮着脚望了望，在第一排找到了青岿和宁殊夏。她脸上一笑，朝第一排走去。
“青大哥、宁姐姐，你们来的真早。”
宁殊夏笑笑：“师兄和我，向来都是早来的。你也要来听吗？”
浸月点点头：“虽然我修的功法与你们不同，但弘霆大师修为高深，听听大师的讲解，一定会有所收获的。”说着，浸月坐在了青岿和宁殊夏中间，宁殊夏不由往旁边挪了挪。
浸月如此好学的态度得到了青岿的认可：“没错，虽然掌树使修炼的功法不同，但归根结底都是传承于罗烨神，感受梵金树，说到底也是同宗同源。”
见浸月和宁殊夏的目光都投向了自己，司玉赫清了清嗓子，说道：“我爹爹说了，让我出来多历练历练，增长一下见识。这空欲楼可是七派中出了名的深修大派，空欲楼掌门弘霆大师的讲经会，我自然要观摩一下，沾沾仙气，说不定我的修为能提高那么一点点。”
浸月毫不留情地拆穿他：“跟了青大哥一路，也没见你沾染他的勤奋，修行过一次。”
司玉赫做了个鬼脸，对浸月说的事实无力反驳。
很快，在修道场里密切交流心得的弟子们，忽地都安静下来，弘霆大师来了。弘霆大师白眉轻摇，一步三尺远，好似那太上老君下凡，只差一柄拂尘。
弘霆大师盘坐于高台之上，也不废话，见众人都集中了精力，便开门见山的讲授了起来，沉稳深远的声音缓缓传出，让众人的心都随声而静。
“大道之本，天地初分之时，清气向上为天，浊气向下为地。因此灵气上升，魔气下行，升天为仙，堕海成魔。上有梵金树，下有凉沽湖。
“仙树沟通天地，引仙入地。世人吸纳天地之灵气，可感身心之轻盈。纠缠于凡俗欲念，困于妖魔浊气，陷入凉沽，不可自拔。
“凡人生于地界泥沼，原本污浊不堪。可敬有神主引渡，传授仙法，使我等能引气入体，洗髓净肤，脱胎换骨，以达人仙之境。
“……“
弘霆大师的话平平缓缓，听着让人很舒适，同时，也很催眠。正在全神贯注凝听的青岿，忽然感觉右肩一沉，他余光一扫，竟是看到浸月已经睡在了他肩上。
他皱皱眉头，右肩轻轻抬起，将浸月歪着的身子托直了。同时手里不声不响的掐了一个清醒咒，打在了浸月身上。浸月的眼睛猛地一睁，看向青岿。她的睡意是被清醒咒驱散没了，但是人还有点睡醒后的懵懂。
见浸月睁着圆圆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青岿无奈下巴轻微的朝高台抬了抬，眼神示意让浸月注意那边。浸月偏头一看，反应过来，立马端坐好，面不红气不喘，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
青岿放下心来，遗憾自己刚才错过了师父的几句讲解，准备继续专心听讲，忽然感觉右肩又是一沉。他连余光都懒得扫了，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难得露出了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旁边的宁殊夏也皱了皱眉头，她看见了刚才师兄打了清醒咒，可惜连清醒咒都抵不住三分钟，也不知道浸月到底是有多困倦。
这时，一阵响亮的呼噜声传来，所有人忍不住纷纷侧头。整个修道场除了弘霆大师平缓的声音，没有一个人出声。山上本来就安静，这个呼噜声就显得格外引人注意。
宁殊夏刚刚一惊，旋即就发现呼噜声是从后面来的。她跟着其它师弟师妹一起转头，发现了最后一排的——司玉赫。
只见他左手撑着头，右手执着笔，面前像模像样的铺开了一张写了半页的纸，头微微低着，若不是呼噜声出卖了他，还像极了认真做笔记的好学弟子。
这把式，是老手啊！
两个时辰后，讲经会终于结束了。
弟子们等弘霆大师离去后，也纷纷离开了修道场。浸月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而司玉赫，青岿和宁殊夏目不斜视的走过他的身边，拒绝跟他相认，直到浸月去大力摇晃他，他才懵懵懂懂的醒来，嘴里还不忘念叨：“嗯嗯，有道理，大师讲的太好了！”
道周山极高，山顶上总是缭绕着轻烟一样的雾气，偶然大晴之日，视线便可变得极好，目及千里，俯瞰苍茫大地绵延起伏的山川河流，会让人心潮澎湃，豪气万千。
空欲楼山门之处更是这样一处绝佳的观景崖，或许正是整个原因，创派始祖才会在此竖立一块修为碑，让空欲楼数千年的弟子都能不忘这番壮阔波澜的景象。
今日便是晴好之日，浸月此刻站在修为碑下，抬头看着上面多如繁星的名字。空欲楼历届弟子都是七派中最少的，以少而精为立派之本，也正是因为如此，每一个弟子都有此殊荣留名此碑。倘若换了卿颜殿、慕君门，每届弟子都数千人，怕是一届弟子的名字都难刻下。
这次，浸月将灵气聚于双目之上，一眼便望到了宁殊夏和青岿的名字，还找到了弘霆大师的名字，大气刚硬的名字后面，坠着显眼的修为——元婴后期大圆满。
元婴后期大圆满，算是在这片大地上最为顶尖的修为了，百年难遇，也只有一派之主才可能达到这番境界。然而从整块巨大的石碑望去，达到此修为的人也不少，都和弘霆大师并列，估计是数千年来出类拔萃的空欲楼各位门主。
浸月的银眸盯着上面一动不动，她在看最上面的那个名字。
整块玄灰色的巨大石碑顶端，只刻了一个名字，用最显眼最庄重的字体，刻痕极深，即便只是一个名字，没有灵气附着，也让人望而生畏，只敢远观静拜。
苏御——化神。
只要是修道中人，无人不对这个名字如雷贯耳。世上唯一一个达到化神期的修士，是所有修士追赶却又望尘莫及的存在。也只有身为掌树使这种特殊身份的修士，才会不太在意苏御的大名吧！
浸月对这个名字有些陌生，但不妨碍她了解这个人在整个修真界的地位。她若有所思的静立在碑下，脸上看不出情绪。
“月姐姐，你在这呀！”
声音一响起，浸月就不由弯了弯嘴角，猜到定然是小十七来了。
小十七肩上横跨着一个小荷包，欢快的笑容挂在脸上：“在看什么呢？”
浸月答：“瞻仰御神。”
小十七抬头望了望石碑顶端：“来空欲楼的人，都忍不住要在此敬仰感慨一番，御神大人可真是我们空欲楼的骄傲。”小十七也引以为傲，下巴都不禁昂了昂。
“是啊，可惜生不逢时，无缘亲眼见见御神的风采。”浸月微笑。
“我听说，御神大人是一百多年前的人物了，而且自从五十多年前化神之后，就再也没了音讯，大家都说他已经羽化升天了。”
这也是浸月有点陌生的原因，苏御云游四方的时间并不长，五十多年前化神之后，便突然没了踪迹，空有赫然的修为，没有辉煌的事迹。
小十七又道：“师父说，青大哥的资质也极好，不比御神差，又如此刻苦勤勉，乃当今最有可能追上御神后尘，踏入化神期的人。”
浸月笑，青岿的刻苦勤勉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她隐隐能感觉出来，青岿承载着整个空欲楼的期望，或许更多，走出空欲楼，无数的修士都默默把突破元婴限制的期望放在了他的肩上。
整个修真界，被困得太久太久了，数千年才出了一个化神，而苏御太过低调，达到化神期后没多久，就从众人眼前隐匿无踪了。没留下任何的心得感悟，也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达到化神的，化神后发生了什么。也是因为时隔不久，仅仅五十来年，不然定有不少人怀疑，这个御神是空欲楼虚构的。
浸月笑着问小十七：“你怎么会跑来这里找我？”
小十七这才突然想起正事似的：“对对对，是清允师兄让我来的，说是想请月姐姐过去，商量净化的事。”
净化无尽妖尊尸骸才是浸月的正事。
“清允师兄？”
“嗯，我们师父又闭关了，门派里的事，大部分都是二师兄在管。”
浸月不再多问，跟着小十七一起往清允师兄的住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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