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是书生
神秘女子话毕，谢平生接连呼吸好几口气，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对面绯色深衣男子，这男子河伯姓付？书生打扮，再加上折扇，这位男子河伯生前，自己好像在画像上是见过的。
各地山水神灵，除了本地先天精怪出身外，也有相当一批是各个年代，甚至是前朝的官员武将，生前受百姓敬爱，或受国君感戴，死后可一点英灵不灭，赢得生前身后名。
谢平生抱拳谢道：“谢河伯大人。”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本河伯既然说了一炷香之后你若不倒，便放了你，现下一炷香已灭，你我二人就当没遇见过，你走吧。”男子河伯摆摆手。
谢平生欲言又止，男子河伯见状笑道：“好家伙，还来？”
谢平生摇摇头笑问道：“敢问河伯大人，可是姓付，名良。”
男子河伯轻抚颔下，有些意外。
“你认识我？”
谢平生拱手道：
“十年前豫州弋阳之战，该地郡守为让百姓逃难，一人出城，书生披挂，
斩北朔武修，练气士一十二人，一把君子剑，一柄白竹丝扇，杀得北朔大军连退三十里，直至力竭而去。”
男子河伯一怔，后放声大笑：“只可惜那把君子剑折断当场，不然就送予你了，你怎确定我就是那弋阳郡守？这些事情，你如何得知？”
“河伯大人是宁康三十二年探花郎，爱持折扇，自有风度，付先生死时，百姓十里送棺，闻者落泪，豫州大地何人不知先生生平？”
男子河伯沉默少顷，似乎不愿想起这些事情，转而问道：
“如此说来，你是豫州哪里人？”
谢平生回答了一个毫不相关的答案。
“晚生谢平生，在苏山一小村捕鱼为生。”
唤做付良的男子河伯以为自己听错了，大笑道：“捕鱼为生？一个会雷法的六境武修，以捕鱼维生？。
不怕我找上门来捉你？”
“付先生高德大义，相信先生自有判断。”
付良笑笑，提醒道
“不知为何，你一身拳意，杀气太重，不够纯澈，是不是五境之前，破镜太快了？”
谢平生猛然抬头，男子河伯已经消失不见。
此番与男子河伯问拳，谢平生觉察到对方还是留手了不少，不然这一炷香的时间，还真难说。虽说自己受了伤，但裨益良多，武修与人切磋问拳，本就是增进的机会。
谢平生从岸边削来一根粗竹丢入水中，站在竹上，顺流而下，细细品味着男子河伯临别那句话，心中苦笑，若是破镜太慢，恐怕自己和小妹，就到不了苏山了。
不多时，远远有一男一女身影朝着自己飞来，原来是墨尘与陈雪。
谢平生有些诧异，跳上岸等候，刚才在地下河道之中，你二人只管走了就行，不曾想还找上来了。
墨尘约莫是拿到了谢平生归还的逆鳞，神色好转，见谢平生安然无恙，既惊又喜问：“仙师？那河伯？”
谢平生笑道：“撑一炷香罢了，不难。”
陈雪也是一脸惊异神色，自己与墨尘此前猜测，谢平生或许能撑过一炷香，但男子河伯毕竟境界更高，一炷香下，或许受伤极重。眼下这黑衣青年步履坚韧，气息平稳，哪里是经历了一副大战的模样？
陈雪施礼道：“本来是与仙师说定在高潭处等候，可迟迟不见仙师归来，我二人就沿着河道来寻仙师。”
谢平生直言不讳笑道：“是觉得我打不过，想着多多少少有恩，上来寻个全尸，把我埋了？”
陈雪掩嘴轻笑，心想这位仙师说话，就是很真……幽默。
对谢平生而言，银鳞鱼妖是吴江水神的人，得了这条信息就已足够，听男子河伯言语，眼下官府和水神府似乎并不知道是自己杀了银鳞，这让谢平生心安不少。
墨尘脸色沉重，突然单膝跪地，在陈雪惊愤交加的眼神中吐出一颗灰色内丹，送至谢平生眼前。
“仙师已救下陈雪，墨尘感谢不已，自该信守承诺。”
一瞬间，陈雪大脑空白，但马上想清楚个中缘由，墨尘怎么会请得动一个六境的武修，甚至还是个剑修来救自己？原来是以身家性命的内丹交换？
白衣女子气息骤变，怒视着刚才还与自己说笑的黑衣青年，一副视死如归模样，就算我只有三境修为，也要拼死一挡。
墨尘恳切道：“仙师拿走就是，我本误入歧途，还害了心爱之人差点死于非命，能得仙师相救，眼下是最好结局，我无怨无悔。”
白衣女子红着眼，咬牙切齿，一言不发，眼睁睁看着黑衣青年抓起那灰色内丹，却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再加上自己原本就有重伤未愈，一身灵力如一团凝固的浆糊施展不开，这就是六境武修的威压？
谢平生看了看墨尘，笑着看了看陈雪，将内丹重新放入墨尘手掌。
“拿回去把，诚者，天之道也；思诚者，人之道也。我不愿取你大道性命，你们走吧，切勿复言。”
墨尘一脸迷茫，白衣女子抱住墨尘手臂，泫然欲泣。
“仙师高义，大恩无以为报，眼下墨尘与陈雪无处可去，只愿跟随仙师，任凭仙师驱驰。”墨尘拜服道。
“别别别……”
谢平生扶额，自然是不愿有这个麻烦，连连推却，
不料二人心意已决，谢平生像是想到什么，笑道：
“你二人若是一时间寻不到去处，我家苏山有一山涧，名七里濑，山上源头处有一深潭，你二人可以在那里暂时修行养伤。只是说好，我与你并非主仆，平等相交即可，你二人若是愿意那就起来，不然的话，你我就此分别。”
墨尘有些为难，陈雪则在谢平生眼神示意之下将其扶起，墨尘还是答应下来，心中感动，不胜言表。
苏山，七里濑。
陈雪望着潭水，雀跃不已。“此处水清深澈，潭水下还有一天然岩洞，果真是个好地方。”
墨尘拜谢道：“请仙师放心，我等绝不会再惹生事端，此处山清水秀，人杰地灵，若有歹人害事，野畜伤人，定会出手相助。”
谢平生拍了拍墨尘肩膀，笑道：
“若是这般，那是最好，还有，别一口一个仙师的，我只是此地村民，捕鱼教书为生，我叫谢平生，直呼我名就可以了。”
陈雪好奇，星星眼：“仙师还是一位教书先生？那我叫谢先生可好？”
墨尘瞪了一眼：“胡闹。”
陈雪朝着墨尘撇撇嘴道：“谢先生可是一位六境的武修，还是剑修，去哪儿不是王国朝廷的座上宾？”
“你问这么多做什么，仙师行事岂能你胡乱揣测？”墨尘转过身又对谢平生笑道：“我和陈雪是蛟龙出身，虽然修行已近百年，但化成人形的确不久，陈雪书读得少，仙师不要怪罪。”
谢平生摇摇头，受不了二人打情骂俏，笑着说不碍事，叫谢先生就挺好，墨尘这才不吭声。
陈雪欢喜道：“等洞府布置好了，就请谢先生来做客，若是谢先生有吩咐，只管招呼。”
谢平生笑着点头，七里濑这处深潭，一直都是无主之地，蛟龙水裔，有缘者得之居之，应该顺理成章。书上曾说，山不再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若是这一对蛟龙能在此好生修行，日积行善，也是一件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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