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day13
“你到底在干什么！”中气十足的怒吼在走廊上回荡着，急救室的医生推开门阴沉着脸警告急救室外的两人小声说话。
“对不起。”高大的带着墨镜的男子压着一旁的白发男人一起鞠躬赔罪。
“夜蛾你声音太大了啦。”看着对方再次进了急救室，五条悟小声的抱怨。
“都是谁害得！”正义的铁拳砸在五条悟头上，发出的闷响让往来的医护人员不由得侧目。“你到底在发什么疯，折腾一个普通人。”
“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我压下了报警的事，你现在已经因为涉嫌谋杀进警视厅喝茶了！”
“你终于想不开准备做诅咒师了吗！”
“谁说那是普通人了！”五条悟烦躁的挠着头。“那是个特级咒灵啊。就是造成之前28人死亡的那个！”
“特级咒灵？”夜蛾皱起眉，他看向急救室。“但那个孩子明显不是咒灵，是受肉吗？”
“不是。”五条悟坐在一旁。“他的伪装很精密。一般人看不出来，但是我的六眼隐隐约约能看到一点。”
“如果真的是特级咒灵的话，也太弱了。”夜蛾皱起的眉毛一直没放松下来。他坐在五条悟身边。
“是啊。”五条悟无聊的托腮。“虽然想试试祓除，但是万一真的那么弱怎么办。”
“在外界看来那我岂不就是杀人犯了。”
夜蛾看着五条悟，他还是头一次见对方这么犹豫。不对劲，五条悟不会是这种投鼠忌器的性格。
“学校那个事件我也看过了。”夜蛾垂下头，看着地板。“前去调查的咒术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初步断定为异能力者或者有经验的诅咒师干的。”
“如果真的是他造成的28人死亡，你早就下手了。不会像现在这么犹豫。”
“这不像是你的性格，你在害怕什么？五条悟。”
“……”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五条悟搓着手指。
他去调查了少年的背景，也去调查了28人事件发生前少年遭受的霸凌。
看上去是霸凌的过火导致少年反抗，但实际上校园霸凌很早就开始了。那时候只是被忽视的冷暴力，直到他引来导火索，彻底开启了这场霸凌狂欢。
仅用霸凌来指控少年的罪状完全说不通。毕竟很难能在这么短时间策划一场如此骇人的惨剧。更何况无论是科学鉴定还是咒术都指向少年也是受害者这一事实。
距离28人事件最近的一次疑点，就是医生发狂事件。但是和发狂的28人不同，医生是因为工作压力过大导致的精神失常，尸体剖析结果显示对方死于缺乏睡眠导致的恶性心率失常。
压力的来源是医生接触到的一位自杀的抑郁患者，开导失败加上病人家属方的追责，导致这位医生很长一段时间都处于负面情绪中。
看上去和少年并没有关系。只是在就诊时碰巧撞上了医生崩溃的现场。
而关于28人的发疯，现场唯一的异常便是那个从一开始就被摔坏了的录音机，录音磁带因为遭受破坏纠缠在一起，无法再进行修复。五条悟大概有了些许想法，所以来到对方以前的住所，果不其然找到了录音磁带。
明明只是想试探一下，没想到却忘记了少年的精神状态，让对方应激到那种程度，灌下半瓶药都没有用，现在被送到抢救室洗胃。
看着对方被推进抢救室的背影，五条悟忽然想起来少年刚刚的反应为何如此熟悉。
与那些曾经被他从可怕咒灵手中救下、被可怕场景逼疯的普通人何曾相似。
自己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
难得反思一下自己，五条悟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太逊了。那个特级咒灵弱的被一瓶药灌进急救室就算了，自己怎么也唯唯诺诺的跟个弱者一样。
为什么要纠结于是人还是咒灵，他难道杀不死它么？就算那28人是它干的又如何？找不到证据的话只能疑罪从无。
那个磁带的内容他也不是没偷听过，只是带着点中二病发言的普通对话。真要有什么魔力的话他和惠早就中招了吧？
那个磁带估计是霸凌时被甩出去的，和那瓶药一样。
就连六眼都在告诉自己的事实。
为什么会纠结？
这不是完全解决了吗？
五条悟只觉得豁然开朗，就像是摆脱了那层令人不适的假面，世界再次于他眼中清晰起来。
人类如何，咒灵如何，还有他麻辣教师解决不了的问题吗？
没有！
夜蛾看着一旁蔫了吧唧的五条悟突然坐直，自信满满的看着他。“夜蛾，等一会他出来了，我们带着他回高专吧。”
夜蛾：？？？
……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入目的天花板干净明亮，没有一丝污秽。
这是哪？他有些疑惑的扭过头，看到的便是一旁同样盖着白布的粉发少年。
“呦，■■，你醒了！”熟悉的声音，他扭过头，看到熟悉的面孔。
这是第几次了。他疑惑的皱眉。总觉得短短的三万字中这个场面不止发生了一次。
“■■已经给你治好啦，你起来试试还有哪里不舒服？”那人推搡着他，让他坐起来，当然他也顺着力道坐起身。
熟悉的疼痛没有了，他惊讶的掀起衣服，身上的皮肤白皙干净，那些可怕的伤口全部消失了。
这是……
“是■■老师的反转术式哦！只要还没死就能救回一条命。怎么样，厉害吧？”白发的男人喋喋不休的说着。“没想到你竟然还真的和人类一样……”
他说了什么少年已经无意去听，他从架子上跳下，来到熟悉的粉发少年身旁。
属于心脏的地方此时只剩个可怕的洞，能一眼透过洞看见内部被扯的七零八落的内脏。
这是……什么……少年心脏猛地被攥紧，他下意识伸进兜里想要拿出药瓶。被一旁的男人攥住手臂。
“……这不是幻觉，■■。”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他……死了。”
“被■■■■杀死了。”
死了？！
明明在他昏迷前，少年还兴致勃勃的和朋友争执礼物的排名，怎么他一觉醒来什么都变了？
他说不上来现在的感觉。
就好像刹那间一切都安静了下来，他从来都没有注意到原来世界还能这么安静。
安静到他都能听到自己沉重的心跳声。
是该感到庆幸吗？
比起死亡的那28人的扭曲姿态，少年他至少作为人而死去，普通的，正常的死去。因为受到了致命伤才死去，而不是被■■成■■的模样，失去■■■■■而死去。
是该感到悲伤吗？
眼眶里没有泪水，他知道悲伤，应该如溺水般窒息痛苦。他和少年相认的时间并不长，他们间的关系也仅仅是比普通人更亲密一些，并不是会因为死亡而哭泣的关系。
他叫……什么来着？
五条悟感受到手心里的触感，他低头，因为凑得比较近，看到的是少年头顶的发旋。少年反手握住了他的手，紧紧的攥住。
“我……”少年张开口。
他感受到那黏腻又温顺的视线再次聚集到他身上。
“好像……”
墙角不起眼的小花微微颤抖着，睁开了眼睛。
“忘……”
房间里的山羊攒动着，他们站在天花板上，引颈就戮般将头垂下，密密麻麻的头颅上，三只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少年。
腥臭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婴儿的哭叫此起彼伏。
它们，不，祂在等。
在等他的承认。
在等他露出马脚。
少年像是毫无察觉般，看着手术台上的那个尸体。眼睛开始从那冰冷躯壳的伤口中密密麻麻如蚂蚁般涌出。
“记……”了他的名字。
“咦？■■老师你们怎么在这里？啊，■■！你怎么也在！”躺在床上的少年猛地坐起，猝不及防的举动让在场的每个人皆是一愣。
少年感觉自己的手猛地被握紧，那个力度让他怀疑自己的手要被捏碎了，他抬头看向男人，从眼罩中跑出来的眼睛们猛地瞪大，显示出他不平静的内心。
是真的。少年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他们的脸上皆是震惊的神色。他真的活过来了。不是幻觉，也不是……
灯光开始变得扭曲，血红笼罩了整个房间，那些温顺的山羊开始躁动起来，嘴里发出愤怒的低吼尖啸。血色的触手从它们眼睛中伸出，缠上了少年的手臂。
但他像是毫不知情一般，松开了男人的手，倒了好几粒药片放在嘴里。
剂量好像太多了。看着面前迅速褪去的景象，发觉自己什么都没穿而慌乱的粉发少年变成了三个，少年稍微后退几步靠在台子上。
有点晕。白发男人的笑声在空间里回荡着，让他有些眩晕。
“还想再进一次急救室？”声音幽幽的从耳边传来，少年扭过头，是位长头发的成熟女性，眼底是浓厚的青灰，看上去很久都没有休息了的样子。
少年摇摇头。“为什么要去急救室？”
“……不要把药当糖吃。”硝子突然意识到少年完全没有反思自己的错误，不如说他根本就没有自己吃药过量的意识。“会死的。”
“不会。”少年摇摇头。“我只是很正常的在治疗自己。”
“生病了，需要吃药，然后恢复。”少年垂着头，低声嘟囔着。“药是好东西。”
“但是一次不能多吃。”那个白发的男人终于注意到了这边，他手长脚长，一个跨步上前揽住少年肩膀。“■■再胡乱吃药，爸爸就把你的药拿走哦？”
少年猛地睁大了眼睛，有些慌张的把药瓶藏在裤兜里。“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在场的几人都或多或少的知道少年和男人的关系，但被他这么光明正大的喊出来还是会觉得震惊。
“没想到■■真的是■■老师的养子啊！”粉发少年震惊的指着男人。
一旁戴眼镜的成年男性拿手帕不停的擦汗。
“真的不是你从哪坑过来的？”那位成熟的女性抱臂站在一旁。
“怎么会～来，■■，叫声■■爸爸听听！”男人大力的拍着少年的肩膀，少年被他拍的有些站不稳。
糟了。少年紧张的舔了舔嘴唇。忘记了，也听不清，即使吃了这么多药也听不清。
“……爸爸。”他抬头，不小心对上对方掀起眼罩下的眼眸，那人猛地凑近，让他不得不退后几步，腰磕在台子上。
“为什么不叫姓氏？■■你该不会……”少年紧张的看着对方。他不知道这种事如果被别人说出来会不会有不好的影响。
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只好攥紧兜里的药瓶。
“害羞了吧！”男人打了个响指，然后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用那种特别jk特别做作的语气喊了出来。“哎呀没想到■■也会害羞啊，真可爱～但是没办法，毕竟我是人见人爱的麻辣教师■■老师嘛！”
看着室内那几个抱臂抖鸡皮疙瘩的人，男人毫无自知的搂着少年，爽朗的笑了出来。“既然■■没有事，那我们今晚出去吃烤肉吧！”
“好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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