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好容易盼至初十晌午，终于等来了夏婆子口信，小玉忙携了龄官过去。只老远的便见到夏婆子站在门外，看到小玉她们来了，忙招手让她们过去。

        龄官快步走至门边，伸起手想去推门，却犹豫起来，半天没有碰到，没想到“砰”的一声门从里面被打开，只见冲出一个妇人刚打了个照面，就搂住龄官痛哭，龄官也伏在她怀里连声哭叫：“娘，你怎么才来啊。”

        后面走出来一个三十岁上下看着精明强干的男人。强忍着激动，把妇人扶起来，又捧起龄官的脸道：“乖儿，都长这么大了，爹娘可来迟了。走，咱们去里面说去，别在外面让人看见，连累了你朋友。”声音里带着点哭腔。

        说着一边对小玉点点头，一边往里走。

        小玉心里一酸，眼圈有点微微发红，只见陈大郎还在里面站着，忙示意他出来，把地方让给龄官一家人相处。

        陈大郎悄声走出来带上门，摸了摸小玉的头叹道：“这几年他们家一直再找，只是没有一点儿音信。你不知道我找上门去，林大哥感激成什么样，立时就要过来，还是我劝道，先带个信约好了时间才好过来，这才算安抚住他。老天保佑，终得相见。”

        夏婆子也在旁边道：“也得有你们这样的好心人相助才行。”

        小玉道：“婆婆才是大大的良善人，我们也是有福气，遇到了婆婆。”

        夏婆子被恭维的很有几分受用，笑道：“我们虽是些粗人，也是知道结善缘，修善果的道理的。”说罢又道：“这会子应该没有什么人过来，你和你爹到门边拐角处说话吧，只别站在这里，容易被人看见。我给你们望着风呢。”

        小玉谢过夏婆子，和陈大郎往门边走去，边走边问，家里沈氏和宝儿怎么样。

        陈大郎答道：“家里还是老样子，只是房子实在难寻，稍微像点样子的房子价都老高。”

        “爹爹，可以让龄官家帮忙打听下，她们家是本地人，认识的人多。”

        “嗯，等回去路上我问问林大哥。你说巧不巧，林大哥家离我们住的地方也不是很远，要更往东边去点。他们那一片住的大多都是织户。”

        两人一起说着些家常话。新春的阳光还不是十分暖，可是在和煦的晴风里，隔年的草又显出绿色来。

        小玉看着这抹新绿，听着耳边陈大郎的款语温言，心里特别开心。来到这儿后，小玉一直有一种挫败感，她觉得她白活了三十年。

        她无力改变贫穷的家，无力改变被卖的命运，无力改变成为戏子境遇。甚至在得知到了红楼梦中后，都不敢有半点改变，因为她唯一知道的脱困方法，就是按照书中的玉官再活一遍。

        有时不禁自问，上天为什么要让她穿越过来，难道就为了重复一遍玉官的命运吗？

        但是现在她觉得她的存在有了意义，小玉不禁又笑了起来。

        半个时辰转瞬而至，再看龄官一家出来情绪已经明显平复了许多。

        林大郎看向小玉感激的笑道：“好孩子，难为你的心，我竟不知怎么报答你才好。”

        “伯父，我和龄官亲如姐妹，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唉，只是我这孩子命苦，流落到这个地方。”林大郎摸挲着龄官的脖项说道。

        陈大郎难得插了一句嘴：“林大哥，小玉说了以后还是有机会放出来的。”

        “真的吗？小玉。”龄官一家炙热眼光一起投向小玉。

        小玉没有躲避，坚定的点了点头：“是教我们的张嬷嬷说的，是有先例的。”

        龄官忍不住又哭了起来，林大郎夫妇忙又一起哄她。

        “时候不早了，爹也该走了，都别送了，我在巷口雇了车。”说着转过头正色对小玉说道：“孩子，龄官性子有点娇气，你们相互照应着点，你放心，在外面你家的事就是我家的事。”说着不待小玉回答，摆摆手让她们赶紧回去。

        龄官站在门边一路看着他们远去，直到背影不见了，才回过身，又伏在小玉肩头哭了一会儿。

        小玉赶忙拍了拍她的背，递过帕子宽慰道：“赶紧擦擦，这一会儿眼睛就肿起来了，回去免不了被人询问。咱们都好好的，总有相见的一日。”说着辞别了夏嬷嬷往回走去。

        路上龄官悄悄告知小玉：“你不是说你娘没有一门手艺，只能缝缝补补不长久吗？我央了我娘让她教下织绸的手艺，你也能放点心了。”

        小玉停住脚，紧握着龄官的双手，一时说不出话来。

        龄官笑道：“平日里不是只有你留心，你的事我也记着呢。”

        自此以后，她二人同来同往，同坐同起，愈加亲密。惹得宝官吃了好几回醋，闹着也要搬到小玉房中来。

        皎皎秋空八月圆，嫦娥端正桂枝鲜，一转眼又快到中秋佳节了。

        今年中秋，据李嬷嬷说已讨得周娘子的示下，要带十二官们出门去看虎丘曲会涨涨见识，众人喜出望外，朝夕盼望。

        “听说这回我们还是坐船过去，不知怎么热闹呢。咱们平时总关在这牢笼子里，这回终于可以出去透透气了。”晚间芳官躺在床上道。

        蕊官翻了个身疑惑地追问：“坐船过去？上回我和小玉过来就是坐船的，也没见多好玩啊，还不如走着，一路逛过去，那才好玩呢。”

        “你们坐的是客船，我们到时候是坐画舫过去，要不是周娘子认识人，一般人根本上不去的。”

        “不都是船吗？芳官你见过画舫吗？长什么样子啊。”

        “那一年我还在家中，也是中秋节，我娘带着我和婶子们一起出来走月亮，路过湖边，碧波荡漾，离老远便看见一艘艘画舫，把满河的水印染得姹紫嫣红，犹如水晶宫般，伴随着笙歌传来……”芳官的声音轻柔好听。

        众人皆静静地听着，随着芳官的回忆，好像也亲眼见到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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