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少年将行
“天河派!赵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甘愿将尸解仙的符箓拱手让出,不过是想让我试试这道符的真假吧?”张怀瑾站起身,一举一动尽是太守管家何立的身姿。
“不过,那又如何,等了这么多年,还怕什么!?只是,现在叫你赵颌好呢?还是叫师叔?”张怀瑾讥笑道。
掩月剑抵在张怀瑾脖子上,赵颌握剑的手颤抖不停,张怀瑾握住剑身,微微用力,脖子上鲜血汩汩流出。
“来啊!杀了我啊!”
“毁灵台!”赵义泓咬牙切齿,手中的掩月剑嗡嗡作响,灵台是身为修士的关键所在,灵台空明之人,天然亲近九天降下的丝丝道法真意,世俗之人的灵台一片贫瘠,有人杂草丛生,有人沃野千里,可修士的灵台却变化各异,庙宇楼阁,任凭自己而建。世俗之人与修士的区别在于,前者只能任由天定,而后者可后天修补。
如果灵台被毁,世俗之人此生,体弱多病,且大多是早夭之命,如过修士灵台被毁,一身境界化为虚无,且境界越高反噬越重,这也是之前城隍庙中的老和尚,手段高明之处,小狐狸的灵台没有伤及一分一毫,却单单毁去了境界。
“你疯了!怀瑾怎么办?”赵颌抓住赵义泓的衣领。
“总比这非人非鬼好!”赵义泓推开赵颌,掩月剑刺进张怀瑾额头一寸,又迅速拔出,手掐剑指,点在张怀瑾关键窍穴之上,何立与灵台一同毁去。
“怀瑾,回长安”赵义泓将张怀瑾背在背上。
本来只是一起简单的掘坟,却不曾想牵扯出这么一桩事来,那日,要是不来洛阳就好了,赵义泓神色黯然。
桃花盛开,为十里桃园染上了一抹粉红色。微风吹过,片片桃花飘过,落在少年的身上,小鹿安安静静坐在少年的身边,少年伸手拂去桃花,嘴里叼着一颗狗尾巴草的少年,半躺在一颗桃树上,少年望着眼前的湖泊,似有心喜,似有忧愁。
春风吹过少年的脸庞,嘴中的狗尾巴草随风摆动,湖面的水,一片碧绿,平静的像一面镜子,没有惊涛骇浪,天色映照的湖面之上,仿佛二者相连,好一个“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
平静的湖面,被激起两道波浪,刚刚探出头的蛟龙被吓得迅速钻入湖底,有人御剑而来,手中提着两坛酒和下酒菜,眨眼间来到少年身边,湖面恢复了平静,只剩几道水痕,少年急忙起身,啐去口中的狗尾巴草,双手接过来人手中的酒坛。
少年名叫张怀瑾,来人是他的师父赵义泓,自封为桃花剑神,少年自幼与师父学剑,一把木剑耍的炉火纯青,有模有样,每当少年挥舞木剑,十里桃园的桃花便飞舞如雨,少年躺在地上,任由桃花落在脸庞。
十二岁时,少年终于到了师父口中的归真境,满脸欢喜的从师父手中接过铁剑,此后的十里桃园,依旧桃花飞舞,但难免砍断桃枝,用少年的话说,“练剑嘛,再正常不过”,春去秋来,迎夏送冬,一颗有一颗缺胳膊少腿的桃树,依旧倔强的生长,陪着少年慢慢长大。
今天过后,十里桃园便会少了少年的身影,十八岁的少年要去洛阳,所以师父一大早去了附近的酒铺,买来酒和菜,为少年送行。
十八岁的张怀瑾,走过最长的路就是桃园到附近集市的距离,年幼时,从桃园走到集市,少年嚷嚷着脚疼,不停的要让师父背,何瑾便举起少年,架在自己的脖子上,那时,少年的眼中,仿佛天地就这么大,就是桃园到集市的距离。
少年慢慢长大,师父也会给些闲钱,少年晃晃悠悠走到集市,一路上赶鸡斗狗,好不快活。这条路也没年少时的那么远,少年就期盼着赶快到十八岁,那样,就可以去外游历,去外边看看没有见过的景色,去走走比桃园到集市更长的路,去亲眼看看师父口中的江湖。
集市上也没什么玩耍的东西,少年唯独看上一把剑,可那铁匠死活不卖,少年几次搬出自己的师父“桃花剑神”,铁匠嗤之以鼻,让少年别听赵老头瞎说,那张大嘴,吹起牛来,一个顶两。那把剑漂亮极了,时常萦绕在少年的心头,少年就坐在铁匠铺,呆呆的看着那把剑,铁匠也不赶,只是嘱咐少年别影响自己的生意。
时间长了,少年也不看那把剑了,咋的,还能看进自己的口袋?不过少年发现,铁匠总爱盯着对面身为屠户的王大婶看,两人还常常目光相对,微笑不语,常常让少年看着铁匠铺,自己与王大婶聊上半天,脸色微红的王大婶可把少年吓了一跳,本就不美的王大婶,脸色一抹红晕,似笑非笑的笑容,让少年咧咧嘴,不敢再看,少年时常想,难道铁匠爱看这个?
集市上,来了一个人,开了一间书铺,此后的时月,少年就极少去铁匠铺了,书中的故事难道不比王大婶好看?话本中的斩妖除魔,匡扶正义,夜宿古寺的书生,山野精怪,起身登天的老者,让少年咬牙切齿的恶人,书中的江湖有好有坏,少年越看越想走走外面的世界,走走心中的江湖。
书架上的书,被少年挑了一大筐,结账时,书铺主人清点书籍时,看着其中的几本书,一脸怪笑的看着少年,少年也不明白,不管他,付钱走人就是。
少年抱着书箱,刚刚走进桃园,书箱就被师父翻翻捡捡,挑出了几本书,塞到怀中,对少年说,这种书小娃娃不能看,可看着师父笑呵呵的样子,扭来扭去的背影,少年总觉得事情不简单。
夜晚的桃园,虫鸣声不绝于耳,左侧的房间灯火通明,少年挑灯夜读,看完了一本书,仿佛亲身走过了一场江湖,油灯熏得少年眼泪直流,有时,头低的低了点,只听见“兹拉”一声,头发烧焦一大片,看完了一本书,仿佛亲身走过了一场江湖,多少次直呼过瘾,熏疼的眼睛,烧焦的头发,就像走过这场江湖受的伤。
那几本被师父拿走的书,让少年越来越感兴趣,凭什么赵老头能看我就不能看?少年趁着夜色,好不容易从师父的房间翻箱倒柜找出那几本书,刚刚翻过几页,就听见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少年赶忙放下书,向外跑去。
师父拿着桃枝在后面追,少年从桃园东跑到西,气喘吁吁,筋疲力尽的少年被师父一把抓住,桃枝打在少年的身上,逼急的少年质问师父,“你就爱看那里边的插画,不就两个没穿衣服的人吗?凭什么你能看,我就不能看?”何瑾被气的吹胡子瞪眼,手中的桃枝如雨落下,打在少年的身上,那一夜,十里桃园,鬼哭狼嚎,少年的哭声,让湖底的蛟龙不停骂娘,埋怨道:“这爷俩,真有精神头。”
房屋外,摆上了一张桌子,下酒菜整整齐齐放在桌子上,师父亲自为徒弟斟酒,不停嘱咐出了桃园,要慎言,慎听,慎行,凡事多与人讲道理,别到处打架,少年如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师父的话自然左耳进,右耳出,此时,少年的心中只有外面那方天下,会不会遇到像话本中的人,发生话本中的事,见见那九天之上,持剑而立的英雄。
酒越喝越多,师父的嘴越说越快,少年的思绪越飘越远,双手不停的往嘴里送着酒菜,时不时应和几声师父,满嘴答应师父的唠唠叨叨,好不容易,师父说完了,可师父的神色越来越落寞,不时望向少年,眼角似有几滴眼泪。
酒足饭饱,师父从房间中拿出一个包裹,嘱咐少年,这里边可是师父全部的家当,要是弄丢了可就再也没了,里边的一封信,是嘱咐少年去洛阳办案该注意什么。
“师父,为什么不让我用剑啊?”张怀瑾满腹牢骚。
赵义泓自然有他的思量,如果有一天舍弃了剑,失去了剑,那该如何?太过依赖于剑,终究不是好事,所以,赵义泓让张怀瑾此行,不可用剑,只能使用阴阳五雷和符箓。
平静的湖面,蛟龙破水而出,在空中盘旋,片刻后,变为黑衣男子,落在酒桌旁,递给少年一片龙鳞,嘱咐少年随时带在身边,将龙鳞贴紧皮肤,就会化为极薄的甲胄覆盖的皮肤上,甲胄极为透明,在阳光的照射下,桃花映照在甲胄之上,才让少年看清,自己的皮肤上,有一层薄薄的甲胄。
“老蛟,这东西我可是问你要了几次,我只要一开口,你就赶人,今天,怎么这么大方?”何瑾调侃道。
“这小子,可没少往湖里撒尿,这要走了,还有点舍不得。”
“蛟叔,我都多大了,怎么还提这事?”少年满脸通红。
少年第一次见蛟龙,是与师父去集市时,少年吵着要让师父御剑,少年被师父架在肩膀上,师父御剑而去,盯着湖面的少年被突然探出头的蛟龙,吓了一跳,一紧张,掉在水里,蛟龙便拖着少年,从湖中飞起,少年抓着蛟龙头上的角,这可比御剑威风多了。
从那以后,少年再也没往湖里撒过尿,自己以前经常在湖边撒尿,每每想起那条大蛟龙,就一阵后怕。
“日已至中,走吧,臭小子。”何瑾说道。
“师父,突然不想走了。”少年有点哽咽。
看着自己生活了许久的桃园,面前的师父和蛟叔,突然,这一走,真的舍不得,自己走了,师父一个人,多孤独啊。
“走吧走吧”赵义泓摆摆手催促道。
少年拿起桌上的盘缠,向桃园外走去,几头小鹿跟随着少年,不停蹭着少年的衣衫,少年摸着小鹿的头,说道:“下次回来,你们应该长大不少。”小鹿似乎听懂了,不断发出阵阵嘶鸣。
少年向后摆摆手,道:“师父,走了。”
“老赵,这小子如今什么境界?”蛟龙询问道。
“十二岁时,他是归真境时,我把木剑换成了铁剑,这么些年,已经到了破尘境,半步金身,那小子不知道的是,为了给他炼体,那把铁剑可是让铁匠特别铸造的,世俗之人挥舞一下,都要喘半天气。”
小鹿一直把少年送到桃园门前,望着少年的背影,赵义泓站起身,鼓足力气“罢了,师父与你一同去,去洛阳见见好友。”
洛阳的案件本是想让张怀瑾前去,可赵义泓主动请缨到洛阳,说是见好友,实则放心不下这位徒弟,儿大不由娘,可这徒弟,自己能护一时是一时。
张怀瑾愣在原地,手中的包裹掉在地上,没想到,只有一步之遥的门却无法走出,“师父!”张怀瑾欲哭无泪,身边的小鹿开心的绕着张怀瑾跑来跑去。
“怀瑾,怀瑾!别睡,回了长安,我去铁匠铺要剑,我就不信了,那个铁匠还真是油盐不进。”赵义泓侧着头对背上的张怀瑾说道。
“真的吗?师父。”背上微弱的声音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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