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我们，一起

江流明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一样心无旁骛的看天空了。她盘腿坐在椅子上，背靠着陈铮温热的胸膛。

        陈铮怕她冷，给她盖了一个毛毯留出脖子的位置搂在自己怀里，下巴搭在她的头上，眼睫微合，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流明仰头在他下巴处蹭了蹭，声音轻轻软软的，“阿铮”。

        “嗯？”陈铮回过神，低头凑近，呼吸洒在江流明的颈窝。

        江流明有点痒，偏过头，手从毯子里伸出来沿着陈铮右边的眉骨抚过去，“我陪你去见张炎吧。”

        陈铮眼底的颜色加深了一度，心底的暴虐一点点从筑牢的城墙里蔓延出来，面上却没有显露。只是握住她的手，拇指在她手腕处摩挲着。

        “恪舟给你说的？”

        江流明仰头看着他，眼睛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嗓音有些哽咽，“阿铮，我想陪着你。

        我心疼你，我和你一起好不好？”

        陈铮不敢再让她掉眼泪，将她的手指一点点展开，轻吻她的指尖，声音有点低，“好”。

        抱着她静坐了会儿，陈铮看她眼泪止住了才转移话题道：“宁姨这些年还好吗？”

        “不太好。我妈先前身体就不太好，爸去世后就垮了好多。我当时忙着处理我爸和所里的事情”

        说到这里，江流明叹了口气，语气愧疚，“她心里难过，也不愿意打扰我、我又每天不见踪影，只有家里的孙姨在照顾她。说起来，我也没担好女儿的责任。”

        江流明语气平静，即使说起那段艰难的岁月时情绪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可陈铮听得心里发疼。

        三年前江父去世时他赶了回去，江宇城的葬礼上来了很多人。他站在那些来祭拜的宾客后面，远远地看着前面的江流明。

        当初的少女已经完全长开，束起的头发将她艳丽的容貌完整的展现在陈铮眼前。

        二十二岁的她身在一个女孩生命里最耀眼的时光中，却要被迫成熟，变成一个无所不能的大人。

        江流明看出他眼里的心疼，直起身在他皱起的眉头上亲了一口，“都过去了，何况我现在有你，没事的。

        我爸那个人啊，一生醉心于研究宇宙，他遇到雪崩的地方在北欧的山上。那里可以看见极光，我想，他也没有什么遗憾。”

        “等我忙完这边的事，去陪你看极光”，陈铮微微低头，两个人额头相抵。

        “好”，江轻笑，又想起来什么，拉过陈铮的左手，摘下手套。陈铮也不拦，只静静地看着她。

        陈铮的手其实很好看。修长的手指，骨节突出，青色的筋络分布在骨掌上，在尾指处的第二个指节消失，剩下的截面处疤痕嶙峋，江流明瞬间就红了眼眶。

        “疼吗？”

        “不疼，已经好了。”

        “傻，就不应该过来。”

        “半根指头而已，跟你比起来算不了什么。”

        江流明红着眼睛，等陈铮拿纸给自己擦完鼻子后，面色郑重，“你要保护好自己，不要受伤，我会心疼的。”

        她睁圆眼睛认真而又严肃说话的样子实在是太过可爱，重逢后陈铮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江流明，喉间溢出笑意，点头答应。

        两个人靠在一起又断断续续说了很久，江流明在陈铮面前一直都是那个迷迷糊糊的孩子，她揪着陈铮的袖子，话痨再次本性体现。

        陈铮搂着她，听她从高中说到毕业工作，再从课程难到体测老是过不了，就连食堂哪道菜好吃到吐槽哪个食堂的哪个打饭阿姨都说了遍。

        陈铮知道，她努力给陈铮灌输回忆，就好像这些年他们从未分开过一样。

        说到最后，自己困得不行了被陈铮抱进蒙古包里时还不肯停下，嘴里嘟嘟囔囔的。

        “宝宝？”陈铮低笑。

        “嗯？”

        “知道我为什么做这一行？”

        “为什么？”江流明费力地睁眼去看他，强撑着困意满眼期待。

        “因为沙漠很大，适合练车。”

        江流明气的磨牙，“这算什么破理由”，手伸到他胳膊上想掐他，还没动手就被困意打败，沉沉睡去。

        陈铮把她搭在胳膊上的手收进毯子，偏头看了会儿窗外透进来映在地上的月光，心满意足的抱着江流明入眠。

        ——西北的沙漠很大，月亮很亮，星星也很多。

        在这里抬头就能看见月亮，就像你看着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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