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老板出面息事宁人
店小二一听，怒道：“你是哪里来的乡野村妇，胡咧咧个啥！去去去，别影响我做生意！”
檀小兮冷眸扫了他一眼道：“乡野村妇又如何？你这店开在此处，又没写着乡野村妇便不得入内！”
“好好好！你可以入内，请问你要买什么？咱们这的胭脂，最便宜的五两银子！”店小二见这女子伶牙俐齿说不过，便想用价格来让她死心，识相的话就早点出去，别妨碍他做生意。
檀小兮嘴角爬上一个冷笑，故做泼妇模样叉着腰道：“五两银子的胭脂很稀奇吗？我今日是来买你店里最贵的胭脂的，拿来！”
那主仆二人都是读书人，何曾见过这样市侩的拉扯，两人都愣住了，还是那书童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位娘子，你方才不是说这店小二是奸诈之徒吗，若他当真是这种人，你为何还要在他手上买胭脂？”
檀小兮没有接话，反而走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指着其中一盒胭脂道：“小二，你将这个拿出来我瞧瞧！”
主仆二人愈发不解，那店小二见她执拗不好惹，便只好硬着头皮将胭脂拿了出来，十分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盖子。
盒子刚拿出来之时，那主仆二人就觉察出了不对劲。
他们方才被要价二十八两的那盒胭脂，用的是极为寻常的青花瓷小盏装的，可这个盒子，用的却是一个三连胭脂盒，仅巴掌大小，上面精心雕琢了并蒂莲纹饰。
虽是瓷盒，可瓷质白如玉，细腻通透，显然是上品好瓷。
三个连体的小碗里一打开，里面装三色脂粉，分别盛放粉、黛和胭脂，白色的粉大概是修饰面部的，黛粉是青黑色，用以描眉画眼，而最勾人的那抹桃花粉色，才是胭脂。
这盒脂粉不仅内里粉质细腻，就连瓷盒也是独一无二的，美得宛如一件艺术珍品，只消看一眼便知道，这才是店里最贵的东西。
只是不知为何，它被放在了最边角的柜子里，一般进店之人，不太会注意到这个位置。
檀小兮之所以一眼便看到，是因为她见柳若儿的闺房里用的，便是这样的一盒脂粉，也就是她说的，二十两一盒的珍品。
只是清水镇像柳若儿这样家世人家毕竟少数，这家店主打的也是五至十两银子的妆品，故而这类价格的脂粉放在中间，来往的顾客一眼就能看到，而越是名贵的，就放在边上，只有老客熟客才会来询问。
那男子看了一眼这个脂粉盒子，再回头看方才店小二给自己介绍的那盒，顿时觉得两者相去甚远，如蒲柳之姿遇上绝代佳人，毫无韵味可言说。
便问道：“小二，这位娘子要的脂粉要价几何？”
店小二心虚地看了一眼柜台的方向，吞了吞口水道：“这个……这三莲盒子，是贵家公子下聘时才用的，得四十两银子呢！公子若是给自家妹子做生辰礼，买方才那种就成，，嘿嘿……”
檀小兮“嗤”地一声笑了起来，道：“你这小二当真谎话连篇！我在柳府千金闺房中曾见过与这一模一样的胭脂，人家说只花了二十两而已，为何到你口中，竟然翻了一倍？”
她此言一出，那店小二脸色“刷”地一下煞白，结结巴巴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没有的事！这就是四十两一盒的胭脂，最近涨价了……”
男子听到这里，也明白自己是被这个店小二给耍了，明显这个三连体的胭脂才是二十两一盒，店里最贵的。
而小二方才给自己介绍的，估计只是普通的胭脂，他眼神不时地瞟向柜台，是因为柜台后面连着的是后院。
现在是快要做晚饭的时间，店老板可能在后院，店小二见老板不在，他又是面生的男子，便想要将便宜的胭脂高价卖给他，自己好独吞银两！
主仆二人气得七窍生烟，但毕竟都是读书人，不好如同泼妇骂街一般当场与他撕破脸皮，只气鼓鼓道：“小二，你同我说实话，这胭脂到底价值几何？”
店小二是个心理素质极佳的，很快便平静下来，仍嘴硬道：“这就是四十两的一盒的，而且也没有什么柳家千金来买过，公子莫要被这个妇人给骗了！您若是嫌贵，便还是买方才那盒便是！”
檀小兮见他如此执迷不悟，迅速地走到柜台前，抓着上面的账本道：“我没猜错的话，这便是你们店里的购买记录吧？我倒要好好看看，上面有没有柳家千金的名字！”
店小二一听便慌了神，连忙冲过来抢夺，口中低低叫嚷着：“不行！你这泼妇，店铺账本是我们的机密，哪里是你这种人能看的！你快还给我！”
檀小兮一个巧妙的闪避，便躲开了店小二扑过来的身子，顺脚悄悄一勾，便令他摔了个马趴，趴在地上半天都没爬起来。
柳若儿那盒胭脂只用了浅浅一层，想来也是这个月才购买的，檀小兮指尖游走，很快就找到了她的名字。
上面清晰地写着：三莲胭脂，白银二十两，购买者：柳家小姐，上面还盖了一个柳若儿的私章，大概是这种奢侈品，都需要实名登记，以便核对的。
檀小兮将账本往柜台上一摔，娇声斥道：“你自己看看！这不是柳家小姐的购买记录吗？你还敢赖账？”
店小二鼻青脸肿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嘴里呜呜咽咽还要嘴硬：“是又如何！她月初买的，如今已经是月末，咱们店里的东西都涨价了不行吗？你买不起，去别家买不成吗？若再这样胡搅蛮缠，我要去县衙老爷那里告你！”
他摸了摸自己摔肿的嘴角道：“咱们的青天大老爷深明律法，爱民如子，定不会轻饶了你这种恶妇！”
“哈哈哈……”他话音刚落，方才还气愤不已的书童突兀地大笑起来，被他主人家横眉瞪了好几眼，这才收了笑不敢再放肆。
男子走上前，温和地将店小二扶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替他擦去嘴角的血丝，和煦道：
“小二，铺子里的东西即便涨价，也断然没有一个月就翻了一倍的道理，若所有商铺都和你们一般随心所欲地涨价，那天下百姓的生计岂不是都乱了套了？百姓薪资不涨，你们却黑了良心漫天要价，脂粉便罢了，买不起便不擦，可那些卖米卖肉的商贩都学了你们，物价都飞涨，老百姓还如何过日子？”
檀小兮默默听着，心中暗赞叹，果然是读书人，且是个一心为民的读书人，也不知是谁家公子，教育得这般心怀天下。
她冷眼看了看柜台帘子后面，似乎隐约有人影晃动，便故意拔高了声调道：
“公子说得极是！都学着你们一般欺负生面孔哄抬价格，搞乱了市场物价，百姓生计大乱，天下人心不稳，家国便容易生乱，到时候县衙大人追究下来，这祸端源头原来出自你们家，第一个便要拿你们开刀！”
男子赞赏看着面前衣着素净的女子，心中敬佩她的机敏通透。能屈善变，该撒泼是撒泼，该威严时威严，一时间心中竟然对她生出异样的情愫来。
要知道，这样的胆识并不是普通的女子能有的，这女子，着实让他刮目相看！
那店小二听完两人所述，背上冷汗涔涔，心中更是慌乱不知所措。
这时，从那扇门帘后面走出来一个身着蓝色锦袍的男人，尖嘴猴腮生得一副精明模样，一出来便狠狠踢了一脚地上的小二，又连连对着檀小兮和那主仆二人作揖道：
“二位贵客，我方才去后院吃饭，没想到这该死的东西竟然背着我做出这种事，你们放心，我一会就让他滚蛋！”
“至于这胭脂嘛，你们想要哪一种，随便挑，我给你们打折！”
书童一听，忙问：“老板，这三莲胭脂多少钱？”
老板大声道：“二十两！今儿打折，您给我十八两就成！”
转头又对檀小兮道：“娘子既然是柳家千金的好友，想必也不是寻常娘子，若是今日两位都买这个胭脂，我再便宜一点，一人给我十七两就成！”
檀小兮点点头，示意店家去包那盒胭脂，一旁的男子也连忙将两个银锭子重新交给店家。
店家手下银子，包好了胭脂，便拿着账本让两位卖家签字或者盖章。一边递过来本子，一边赔笑道：“今日铺子里发生的事情，还望两位贵客千万别说出去呀！做点生意不容易，我也全是让这黑心肝的东西给坑了，我平日里从不会对顾客做出这种事情的！”
男子边签字边道：“好说，老板放心，我不会到处宣扬的，只是这店小二，您以后可得好好看管！”
他签完字，又将本子递给檀小兮。
檀小兮伸手接了，微微提了提袖子，只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对面的男子却楞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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