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硬仗
杨童童抓起温垣的外套,翻过来给李一里披上:“怎么不吹头发就来了?没抢到吹风机?”李一里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你看,我知道你没吃晚饭,在外面买了一堆东西,你看看你喜欢吃什么?”杨童童一边说着一边把塑料袋放在座位上,扒拉得直响,李一里看她一眼:“我不是很饿,谢谢你。”说完又低头盯着数学课本发呆去了。
杨童童张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从塑料袋里拿出一个面包,坐下来,把袋子放在了两人座位中间。
打预备铃时,李一里脱下外套,把外套叠好,转身准备放在温垣的桌子上,温垣刚好进来,看到了这一幕。李一里只是抬头看他一眼,又转过身去。
听到后头温垣坐下的声音,杨童童像是找到救星一样,飞快地写了张纸条丢后去,过了一会,她听到后面一阵沙沙声,然后一个纸团被丢了过来,杨童童迫不及待地打开。
“你知不知道李一里怎么了?”
“你不是和她关系好吗?我怎么知道?”
几行潦草的大字差点儿没让杨童童栽过去,她回头恨恨地盯着温垣,用口型说:“你什么意思?”温垣满不在乎地瞥瞥她手中展开的纸条,用口型回:“就这意思喽。”
杨童童恼得翻了个白眼,把纸条团成个团,对着温垣就砸。温垣被砸得猝不及防,眉毛一挑,“嘶”,杨童童嫌弃地转过头,“切”。
整个晚自习杨童童都上得心不在焉的:李一里也不听课,一个人埋头做题;她趁数学老师不注意,飞快地回头去瞧温垣,发现这家伙竟然悠闲地双手叠在脑后看黑板。
李一里回了个寝室之后就不对劲了,温垣和姓谢的吃了个晚饭也不对劲了,但她又不好问什么。
“这一个个的都怎么了?”杨童童不禁嘀咕。
好不容易熬到两节数学连堂晚自习下,老师一走,教室里就哀鸿遍野:
“天,刚开始高三,就玩连堂?”
“要命,老师今天讲的内容我高一真学过?”
“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抄笔记机器人罢了。”
温垣一下课就走出了教室,杨童童只好试探着问李一里:“里里,去卫生间吗?”李一里合上笔记本,点头,起身。
长长的走廊里,好些学生嬉笑着从两人身边穿梭而过,两人却不像白天那样叽叽喳喳。杨童童抓耳挠腮,找不出一个好的话题和李一里聊聊。
一种无力感渐渐包围了她,或者,这种感觉其实从未离开过。
“哎呀,童童,你觉不觉得数学课真无聊?”
“还好。”
“啧,才刚开学就上连堂,那之后不得更要命?”
“适应就好。”
“这天儿真热,才两节课,你头发都快干了。”
“嗯。”
杨童童又张了张嘴,却想不出还能有什么话能聊,两人再次回到了之前的沉默。
到了卫生间门口,李一里转身进去了,杨童童走到墙边,左手扯扯树叶儿,右手托腮,苦思冥想要怎么才能让李一里开心点儿。
“呦,杨童童?”
一个男声响起,杨童童心里一跳。
她还没回头,梁子就靠在了她旁边的墙上,双手插在裤兜里,对她一挑眉:“幸会?”
杨童童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心里想着遇见你是我倒霉。
梁子叫她不回答,索性靠得更近,右手撑着墙面:“还记得我谁吧?”杨童童条件反射一样往旁边一弹:“别挨那么近,我和你不熟。”
李一里一边甩着手上的水,一边从门口走出来,就看到杨童童被一个校服半垮的高个儿男生堵在墙角里。杨童童看见了她,踮起脚招呼:“里里,我过来了。”说着就准备绕过梁子走过去。
梁子发出一声轻笑,半个身子一侧,挡住了去路:“你觉得你现在能过去?”
一听这话,杨童童非常不爽的抵抵后槽牙,抬头瞧他:“梁子同学,请让我过去一下行吗?”梁子似乎非常满意,转身靠在墙上,饶有趣味地看一眼杨童童,然后瞥一眼让出来的过道。
杨童童快步走向李一里,挽着李一里的胳膊就走,李一里被拉得晃晃悠悠,探头问了句:“童童,他…”
“就是一地痞小伙,别管他。”“哦。”
走回教室,上课铃刚好响起,两人匆匆回到座位,看到抱着一堆英语试卷,踩着高跟鞋踏踏地走进来的英语老师,杨童童不禁扶额:完了,又是一场硬仗。
班上刚刚平息的哀嚎又响起了:
“不是吧,谢大美女,今天开学诶。”英语老师笑笑:“这叫用有准备的仗,练最头铁的兵,两节连堂进行一次小测验,课代表把试卷发下去。”
杨童童还在懵圈,前面的袁微突然站起来,走到讲台,伸手准备拿试卷。
英语老师头也没抬,扬了扬手中的试卷:“杨童童,怎么还不来?”一抬头,就看到僵住的袁微,她突然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啊袁微,我知道你当了两年的课代表习惯了,但现在高三课业重,老师想让你休息一下,让杨童童来吧。”说完歪头看向杨童童。
“老师其实我…”“杨童童?发什么呆呢?”袁微小声说了什么,可英语老师好像没听到,喊了一声。袁微的脸色更加僵硬,但她还是保持着表面的波澜不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坐回了座位。
杨童童硬着头皮,挪到讲台旁边,拿起试卷,走到第一组前面,数好人数,再一份份地数试卷。走到第二组,数人,数试卷…她之前整天四处溜达,没个正经样,也没当过课代表之类的。所以尽管她努力加快自己的速度,但她还是能听到下面不时传来的小声嘀咕:
“什么呀,怎么这么慢?”
“要是换袁微,我现在都开始写了。”
“真搞不懂,手是机械臂吗?”
这些声音直到英语老师咳了几声才算消散。
开学第一天,新环境的第一仗。
他们越是讲,杨童童就越慌张,手里速度就越慢。好巧不巧,英语老师这时候还插了一句:“温垣呢?怎么没来?”杨童童抬头,眯起眼睛,温垣的座位还空着。
他一整个课间也没来过吗?
杨童童回头看向老师:“他上节课下课的时候出去了,应该等会儿就来。”
英语老师听了这话也没再多问。
杨童童发完试卷,头也没抬,快步走回座位。桌面试卷上有个小纸条,上面李一里的字体写着:没关系,很快了。要不是英语老师扫视着全班,杨童童这时候可能已经拉着李一里痛哭流涕大诉苦水了。
两节英语考完,一场抨击大会开始了,教室里大部分人都在说试卷怎么怎么难,题有多么多么变态,英语老师有多么多么不近人情。
温垣还没有回来,杨童童一边收拾书包,一边对李一里说:“童童,我先回家了,这袋零食你挑几样回寝室,不然一袋提回去你们宿舍的人不都得分一口。”
“哦…那你今天晚上不得一个人回家?”
杨童童把书包往背上一甩:“没事儿,我打个车就行,拜拜喽。”说完就朝李一里挥手,往门口走。
被一排大树隔开的校园,高一高二那边已经是安安静静,黑压压一片,只有每条路上的路灯还亮着。而高三这边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从高三楼三个出口里出来的学生大多数都拐入了旁边的小道回宿舍,还有一部分继续往前,路过高二楼前,走进楼边的一条小路,直通校门西侧。虽然有路灯,可小路是没有监控的,这也就成了高二学生们的“约会圣地”。
杨童童准备跟随大部分走进小路时,一声口哨从高二楼的黑暗里传来,吓得她一抖索。梁子走出来:“知道你害怕,送你回家。”
“请问您谁啊?我害怕?还送我回家?”杨童童说完抬脚就走。梁子也不恼,也不说话,就跟在杨童童身后。这倒是把杨童童气得挠心挠肺。
骂也不是,赶也不是,哎呀真烦人。
周围的人看见这一幕,频频回头,不时议论。毕竟,学校出了名的混混头子和新转来的神秘美女,足够在他们平平无奇的高中生涯里荡起涟漪。
杨童童第二次体会到了一脸臊的通红是什么滋味了,她慢慢低下头,两手揪紧了书包带子。
低下头的视野里,头顶光束将杨童童的影子笼成一团,她走,影子走得更快。杨童童眼神微动,后头的男生还是那么不紧不慢,影子始终与自己保持一段距离。她收回眼神,不知怎的眉眼软了下来,一时觉得新奇,毕竟,之前自己可从没体会过这种“待遇”。
耳边的嘈杂声慢慢变大,眼前的光影也愈发错杂,杨童童一抬头,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走到了大门口。她抓紧脚步,迈出了大门。
虽然十点了,可门外依然车水马龙,灯影如织。不时有出租车,小电摩穿行而过,一个个家长踮起脚往校门里望,路边的小卖部里身着校服的男孩攒动,偶尔能听见易拉罐被拉开后汽水爆裂在空气中的咕噜声。一些摊子前摆满了烧烤,麻辣烫,走过摊前,就能听到“老板,多放点儿酱嘛,别小气。”孜然粉撒在烤肉串上,散出阵阵轻烟,熏入来往路人的眼。
杨童童突然眼眶一红。
曾经的学校,虽说主打素质教育,提倡寓教于乐,所以自己天天在学校里上蹿下跳玩得不亦乐乎,可走出校门,紧邻城中心的校外大街永远只有高挺的
路灯,和路灯下匆匆忙忙的学生。每次回家,她就和温垣一起走在路灯下,有时带上谢宁,有时没有。身旁的同学要么就是急匆匆走几步后被父母接走,要么就是骑着自行车和几个朋友招呼着骑进直通城中心的小巷。她和温垣会一边走,一边说几句闲话,等走到有车打的地方,上车,回家。
日复一日,她数着脚下的地砖,围墙的栏杆,头顶的路灯,来往的学生。明明最繁华的商城离她不过一街之隔,她却好像从来没看到过所谓的纷扰人间。
可现在眼前大声吆喝的商贩,偶尔会爆粗口的同学,把孩子接到手后唠唠叨叨的父母,喇叭声此起彼伏的小街,一切都和原来不一样。
原来,喧嚣烟火气,真的存在于这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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