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大鱼上钩

叶弘亦轻笑：“是啊，做人光是为了自己的人生奋斗就已经精疲力尽了，没空管别人家的闲事。”

        “那你为何要来找我？”我问他。

        他笑起来时眉眼间都透着喜色：“因为你的存在，对我来说，不是闲事。”

        我收回视线，不再看他，被他这样的人惦记着，也不是什么幸福事。

        沿海公路很美，远处的大海真的是同天空接在一起的，蓝色的海推着白色的浪拍在陈色的礁石上，形成一道令人感叹的风景线。

        我一直都向往大海，但没有机会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此时此刻，觉得好似重生。

        当生活将人压迫到无法喘息时，必须自己找个宣泄点，我并不是个文化程度很高的人，可我依然希望能将生活过的精彩。

        叶弘亦在准备船，我站在岸边凝视着海天，久违了的视觉和光明，让我无时无刻不在感动。

        伸出手，海风从我的指间穿过，扑在脸上，带着海水咸润的味道。

        对于我来说，每一天都是相似的一天，却也是完全不同的一天。

        叶弘亦是个很神奇的男人，我没想到他还会开船，为了安全，他给我穿了救生衣。

        “你为什么不穿？”我问他，他将外套脱了，白衬衫的扣子也拽开几颗，男人从严肃正经到像个浪子，也只是几秒钟的事。

        “我掉下去也能在浪里游个几十圈。”他整理着钓竿，看样子心情也很闲适。

        “你经历真是丰富。”我说。

        “之前最凄惨的时候，我曾经被偷渡船装着卖到东南亚，后来船翻了，底仓里的人几乎全都淹死了，我扒着一块漂浮的船板，一个人在海上坚持了三天，最终被海水冲上了岸。”

        “你应该去当个作家的。”有些话能信，有些话听听也就罢了。

        “我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叶弘亦并不打算认真解释，只是将鱼钩甩出去，按住了转轮，又换了一副轻松的姿态：“我很感谢大海，浪是朝着岸边拍的，不然再过几天，我命再硬也没了。”

        “看过老人与海么？人生来不是注定失败的，人可以被消灭，但打不败，大概就是那个感觉。”

        叶弘亦摇动着鱼竿，很快就上钩了一条鱼，海鱼的力气很大，他屈膝稳住，技术娴熟的溜了一段时间鱼之后，将它拽了上来。

        我还在想他方才的话，那么危险的状态，在他看来就像饭后谈资，兴许这并不是他遭遇过最可怕最危险的情况，但这个男人的心，着实让人看不明白。

        “其实眼睛看不到，只是一个人沉陷在黑暗中，但即便在光明下，这个世界依旧有非常多不为人知的阴暗处，比失明带来的孤独和恐惧，吓人的多。”

        我望着那条在甲板上翻腾的鱼，它就像我，生命力顽强，可所处环境不管怎样挣扎都是一盘死局。

        “你觉得，我是一个能陪着你走完未来的女人么？”

        “不好说，我这个人，从不考虑未来，今天对于昨天的我来说，就是未来，只要还在喘气，还能活着赚钱，就足够了，想那么远做什么？”他说罢又将鱼钩扔进了海里。

        我内心复杂的看着他，我无法判断他对我到底有没有警戒心，但既然我已经能看到了，我会竭尽全力的离开他。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没有良心，但我和他不同，我需要期望未来。

        闵素幽的未来里，不能存在叶弘亦。

        叶弘亦将船开向更远一些的海域，他告诉我，刚才钓的那些鱼不过是用来当鱼饵的，接下来要钓的鱼才是重头戏。

        “需要这么粗的鱼竿么？”我望着他手里那柄金黄色的鱼竿，是方才那根三倍粗。

        “钓鱼这种事，有时候需要耐心，有时候需要金钱，就比如我们马上要钓的鱼，不是鲨鱼就是巨型石斑，没有这样昂贵的钓竿是拽不住的。”叶弘亦将之前那条鱼挂在鱼钩上，丢进了海里。

        “做事和钓鱼也一样，为了有更大的鱼上钩，就需要事先准备好适合它的诱饵，一步一步，环环相扣，错一样都会直接影响后果。”叶弘亦说。

        我总觉得他就是在说我。

        大鱼上钩了，真的是很大的鱼，叶弘亦让我将他腰上的安全带挂在了船上，这条鱼甚至拖着船向前滑行了一段距离。

        “上来了。”叶弘亦浑身肌肉都是绷紧状态，时而收线，时而放线，全神贯注的盯着海面，直到我和他都看到了巨大的黑色阴影，逐渐从深水处浮起来。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鱼，它的嘴张开比成年男子的头还要大许多，长相恐怖，总觉得要吃人一样。

        “摸摸它的头，我要放它走了，我一个人是拽不起这么巨大的鱼的。”叶弘亦说。

        我不敢伸手，这不是做思想工作的事，实在是长的太可怕了。

        他努力稳定好自己，在鱼不是那么挣扎的时候俯身，将鱼钩从它嘴角取了下来。

        那条鱼很快就朝深水处游走了。

        我问他：“你放走它，不也是目标达成失败么？”

        叶弘亦面带微笑，颇有深意的问我：“你怎么知道我的目标不是只想摸摸它呢？”

        我无言以对。

        回到岸边，脚踏实地时我有些不适应，但内心的安全感激增，虽然今天风平浪静，我总觉得会起一阵狂风，来几个大浪，这可能是一种应激反应，严重缺乏安全感导致的幻想主义。

        “叶弘亦，我们什么时候回国。”我回到住处之后问他，就算我真的想要逃离他身边，在国外也是行不通的。

        “你想回去了，我们就回去。”叶弘亦当着我面就将衬衫脱了，我不得不转身背对着他。

        他察觉到了我的反应，轻蔑的笑了一声，进了我的房间卫生间洗澡。

        虽然我内心不停安慰自己，他对于男女这件事是不行的，肯定不会将我怎样，但内心的不安还是会蠢蠢欲动，如果他一会儿什么都不穿出来怎么办？

        想来眼睛看不到偶尔也是有好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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