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坏喇叭
“你做什么！”半个身子陷入黑得不见一指的教室，短袖学生努力攀住门把，上半身努力抵抗，想要甩开石九斤的桎梏。
石九斤的力气远远强于短袖学生，对方完全无法挣脱，“你故意把我引进实验室的方向！这话该我问你！”
在教学楼楼梯拐弯处，贴着一张紧急出口的介绍图。石九斤发挥了演员的速记能力，在奔跑中记住了教学楼各个教室的大致位置。
短袖学生停留的教室，正是教学楼里唯一的一间实验室。
“你就是作为实验品‘死’在了这里，你想拉我进去？”
教学楼每一间教室里都掩藏着恐怖的怪物，就连校服男学生都不敢在教学楼前多加停留。
在什么情况下，一个受伤的人会回到危机四伏、曾经伤害过自己的地方？
“你把我放开，我慢慢解释！——”
说话间，从门后快速钻出七八只断手，短袖学生身体被流淌着血的断手抓住，眨眼间，人就被卷进了黑暗的教室。“不！——不要抓我，让他替我死！不要抓我！不！——”
血肉模糊的残肢突然出现在面前，石九斤倒吸一口凉气，在断手伸向自己的瞬间，迅速合上教室门，可是断手的速度比预料中更快，一只手掌卡在门缝当中阻挡了教室门闭合。
屋内传来一声声痛苦的吼叫，鲜红的血液从门底下渗出。
数不清的断手从门缝中钻出，紧紧抓住石九斤的左腿……右腿……左手……右手……
身上越来越多的断手……门内越渗越多的鲜血……
就在石九斤以为自己即将惨遭毒手的时候，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叮铃——“
“叮铃——叮铃——”
三声之后，电话自动接通。
——“录制时间到，面试已完成。”
门内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白光，双目被刺激得异常酸胀，石九斤不由自主闭上双眼。
再睁眼时，周围的场景竟然变成83号拍摄现场。
身前的摄像机仍然杵在原地，显示工作状态的红灯已经变灰。
刻着红字的白墙也恢复如初，刻字消失不见，屋内一切崭新。
只有脖子上的勒痕和腰上的青紫，能够证明刚才发生的一切。
在摄像机下方，挂着一张红色双划线信纸。信纸最上方有直径约1厘米的圆孔，一根红绳穿过圆孔，将信纸固定在机器上。
信纸上，是一幅幅凌乱的画稿，画中的主角分别是老人、男孩和一只短毛犬。
每幅画下面还有几句字迹潦草的日记。
……屋里有个虚弱的老爷爷，他请求我进屋帮一个忙……
……来了很多奇怪的人，往我脖子上挂了块铁牌……
……冰凉的液体扎进手臂上，真疼啊…………
……他们好像都听不懂我说的话……
……为什么叫我1640号犬，我明明是人……
……救救我……
通过画稿，石九斤大致了解到刚才经历的情况，\"短袖学生被骗进实验室，人们通过某种手段，将他的大脑移入犬类大脑中。所以，在正常人看来，短袖学生只是一只实验犬。可是我却能看到短袖学生真实的存在，所以他想把我骗到实验室，用我的大脑换回他的大脑。”
石九斤快速扫完信纸上的画面和几句日记，脸色深重。
“老人用短袖学生换回自己的大脑，短袖学生想利用我换回他自己。受害者变成了加害者。”
浏览到最后，石九斤的目光被信纸最后一行字吸引。
——“恭喜完成面试拍摄。本次拍摄酬劳：你对声音的控制。请点击领取。”
捏住信纸，拇指滑过最后一行字，“神经病吧，还点击领取，我点哪……我的声音——！”
石九斤双手交叉握住自己的喉咙，不可思议地倒吸一口气，“我的声音恢复了……”
两年前中心剧院曾经发生过一起严重的表演事故。
石九斤为了救人，颈部受重伤，虽然手术能够恢复皮肤外表，但是声带却永久受损。
声音嘶哑的石九斤，表演事业大大受挫。
连医生都束手无策的嗓子，时隔两年，竟然恢复了！
而这仅仅是83号给予自己的面试报酬。
“83号……到底是什么地方？”
83号门外，仍是一片寂静。诡异的校园场景消失不见，一切又回到原样。
短短几十分钟的经历，身体却酸痛无比。
石九斤左灯右等也没有看见其他人出现，“看来不会有人再来了。”
兜里的钱所剩无几，只能顶着夜风，从斜木路83号步行回住处。
路边的商店早已关门，只有一家24小时便利店还亮着灯。
石九斤刚走近门，便利店就响起特有的欢迎光临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有些突兀。
“麻烦充30块话费…算了，充20块吧。”
这种连锁便利店面积虽然不大，但是紧凑的货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商品，东西十分齐全。店外漆黑一片，店内明亮干净，门口的欢迎铃音不断回荡在空旷无人的路边。
便利店的夜班员工斜斜地靠在收银台上，接过石九斤递来的现金，单手慢吞吞地操作机器，收银键盘不时发出哒哒的敲击声。
“30起充，20块不行。不好意思啊哥们，店门喇叭接触不良，遇上晚上刮风，这门铃就自动感应响个不停，一礼拜了都没人来修。”
也许是晚上实在无聊，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客人，夜班员工便说个不停，“我是新来的，业务不熟，您稍等等。加三块钱送原价九块的饮料您要吗？“
[打车加上话费，今晚花了不少……]
石九斤心里正盘算着接下来的生活费来源，也没听清楚对方在说什么，只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稀里糊涂地多花了三块冤枉钱，买了瓶看起来就甜腻腻的牛奶饮料。
“一共找零17块，这是您的水。”夜班员工取下矮架上的水双手递上，“哎——，你有点面熟啊”半个身子越过收银柜台，夜班员工盯着对面人的脸，眉间隆起一条淡淡的川字，“你是——”
石九斤虽然排演过不少话剧，也曾经零星拍摄过一些电视小配角，但是从来没有过被人认出来的经历，听到夜班员工能够眼熟自己，意外之余也有一丝作为演员的小满足。
“你是那个恐怖片男主角吧？！”夜班员工拔高嗓音，语气中带点兴奋，“我刚还在手机上看你的电影呢！你一进门，我就觉得有点儿熟悉，你穿的这件就是电影里的戏服吧，和电影里造型一模一样。”
石九斤看着他快速拉开抽屉取出手机的动作，“你在电影里，看到过我？”
夜班员工年纪不大，手机桌面上全是最流行的游戏软件。
“本来我想看游戏直播，但是不小心点进一个电影直播间，正好播到你被教室鬼影吊起来的画面，我从来没看过这么真实的特效！”夜班员工快速点开一款视频app，手指在历史记录页面滑动，”哥们你的演技特别逼真！……咦？怎么没浏览记录了？”
石九斤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手机上显示的是一款热门的互动式直播软件，经常有人利用直播间功能播放一些没有播放版权的片子，中心剧院也曾经注册过一个官方宣传账号，不过地方话剧人气低迷，账号粉丝只有个位数，已经很久没人打理了。
作为演员，他很清楚地知道这一切都不是特效能够做到的，更没有想到的是，竟然已经有人看过自己刚“录制”完的面试影片！
“根据夜班员工观看时间推算，他看到的可能是我的现场直播。只不过他先入为主认为一切都是虚假的画面，默认是先拍好电影再进行后期特效。”
“你还记得直播间的名字吗？”石九斤心里一片沉重，脸上看起来却相当轻松，一脸熟络地把手机还给夜班员工。
“就是随机字母和数字组合，估计是系统随机生成的新账号名，我可记不住。”
刚结束诡异的面试体验，就遇到了一个第三视角的观众，石九斤有许多问题想要打听。
刚准备开口，手机就响起了电话铃声。
“九哥！出事了！快回来！！员工宿舍等你！”电话里的语气着急惊慌。
打电话的人是石九斤的话剧团前同事孟毕，也是石九斤曾经的室友，为了存钱买婚房，孟毕长期租住在中心剧院的员工宿舍楼，在石九斤被迫辞职离开以前，孟毕替他说了不少好话。这次石九斤回松城，也全靠孟毕接济他。
一听见孟毕的电话，石九斤顾不上再与夜班员工多聊，匆忙拿着手机和牛奶饮料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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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下的板凳又硬又窄，正对面是一双如鹰般犀利的眼睛。
石九斤用指尖敲了敲木板，语气无奈，冲着对面的两人叹了口气。
“警察同志，你已经盯着我看了半小时，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说话间，审讯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年轻的小警察走了进来。
“队长，查清楚了，他当时确实不在场。”小警察对屋内的人恭恭敬敬地打了个招呼。
“放他走。”
得到示意后，小警官领着石九斤离开已经呆了接近两个小时的房间。
临走时，石九斤用余光偷瞄了一眼桌上的文件，隐约看到一张自己在中心剧院上车时的模糊照片。
“郎队，你觉得这个姓石的有问题？”
被叫做“郎队”的警官眉头微蹙，如炬的目光仍然紧紧盯住石九斤离开的身影。
他的动作引起了屋内另一个警察的注意。
“只是觉得，他的反应过于淡定。”
凌晨，中水区警局接到报案，一名男性在家中受到不明人物袭击，重伤昏迷送往医院。
这个男性正是中心剧院的导演涂曼，而石九斤则是涂曼回到家以前，遇到的最后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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