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屏息
第一天的补习在八点左右结束。
郁璃看着时间知道自己该叫停了。
闻清和看着她写字的侧颜，时不时会陷入恍惚。
倒不是怕他出什么事，只是郁璃还没有准备万全，今天只是第一天。
要让他习惯这件事并不需要很久。
“非常谢谢你，我受益匪浅，今天麻烦你了。”
“没事，你很努力反应也快，只是可能有时候犯迷糊了。”
闻清和拿着包站起身，被她带着往外走。
走廊的灯随着一声呼亮起。
“不用送了，我记得路，你要小心些，我在这里看着你上去。”
闻清和抬起手制止了她。
郁璃眨了眨眼，点头道好，而后朝他挥了挥手，小声说了句：“明天见。”
明天见。
真好听的一句话。
好像从这一天开始，他们拥有了一个共同的秘密，原本的问好都有了不同的意义。
“嗯，明天见。”
闻清和笑着冲她挥了挥手，直到走廊上的灯熄灭，门重新关上，他才转过身。
原路返回。
郁璃站在窗边看着楼下少年的身影逐渐离开，又看了看已经加上了他好友的聊天软件，点了几下。
进入购买软件，熟练地输入字节，将道具一一加入购物车，还有……
她根据刚刚的记忆，目测了一下闻清和的尺码，将衣物也加入了购物车。
少女时期的郁璃非常谨慎，因为她有着充分的危机感，知晓进入大学之后，改嫁的妈妈大概率不会给她再继续打钱。
所以她用的每一分都格外谨慎。
平时的节俭让此时的郁璃有了充分的发挥空间。
闻清和那个架势虽然装得像模像样的，但听到郁璃说起自己时，心疼的他语气都相较于学校里不知温柔了多少。
不可否认，如果是年少时的郁璃对于家世多半难以如此坦荡——尤其是面对心上人。
不愿让他知晓自己的自卑。
小心翼翼的，绝不希望把本就已经巨大的距离再一次拉开帷幕，在眼前强调。
少年人的自尊心，总是娇贵得可怕。
郁璃点了点数量，差不多买完了东西，才将手机放到一边，坐回桌前，手撑着头继续复习。
如果她真的不敢坦言告知，那闻清和肯定不会追问，按照他的礼貌大抵会装作不知，维护表面和谐。
可郁璃的目的可不是两人清清白白，来演良师益友的。
既然喜欢得能在那么多年后还记忆犹新，抱着她斤斤计较，高中毕业把本是无缘的两个人硬生生绑在一起。
那如果提前满足了他的心愿呢？
郁璃没有再想。
眼前的题目明明都那么熟悉，她就像是红楼梦里的贾宝玉看到林妹妹一样——“这类题我是见过的。”
现在却做不出来。
悲伤的故事。
郁璃很快就沉浸在了题海之中。
……
翌日。
意识到自己的时间并不够充沛，必须尽可能抓紧来学习，郁璃依然是早早的来到学校。
“咦。”
郁璃走进教室门，将背包放下。
恰好看到闻清和拿着一摞作业本走进来。
他一进来，目光就落到了郁璃身上。
“早安。”
“安，你来得好早啊。”
郁璃感慨了句，坐了下来拿出书本和笔。
闻清和表情不变。
没有人知道他昨天很晚才睡。
他躺在床上睁着眼是雪白的天花板，闭上眼全是少女纤细的身形和大方的明媚笑容。
他默默地缩到被子里抱着自己，手捂住耳朵，狠狠地掐了一下。
不是梦。
然后半宿没睡。
第二天还起了个大早就是为了看到郁璃进教室的瞬间。
今天也是美好的一天。
郁璃很快就沉浸在了学习之中，任由旁边的闻清和大方地观察着她。
直到其他的同学们陆陆续续地来。
发现上的课没听全懂，写的题目那般熟悉又陌生，或许是沉下心还有些焦虑，时间过得很快。
放学后，郁璃拿着包在书店门口看着夕阳。
远远就看到闻清和快步走过来。
“不好意思，久等了。”
“不，这也是为了避嫌。”
郁璃侧过身，松了口气，褐色的眼瞳认真地看着闻清和。
“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虽然是拜托你帮忙，可是如果被看到我和你站得太近的话，在学校里我会遇到很多很多麻烦。”
闻清和垂下了眼。
“……嗯，是事实。”
他如果在场肯定会阻止，但就是有很多意外的情况，会波及到尤其是身世平凡的人。
郁璃甚至没有哪怕一个靠山，她只能靠自己。
“走吧？不过今天先去我家边上超市买些菜。”
之前的自己只预留了自己的份额。
两个人且闻清和还是个成长中的少年，肯定是不够的。
来到超市，闻清和比郁璃先一步拿起了一个篮子。
“你有什么忌口的吗？或者什么喜好？”
两人走到蔬菜区，郁璃算着冰箱的大小，顺手拿着食材。
她只是意思意思问一下而已。
“没什么，我都可以，你做你喜欢的就好。”
看。
郁璃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
就算她做的是闻清和不喜欢的，他也会面不改色当做珍馐佳肴吃下去。
未来的郁璃花了很久才知道他的喜好，更不用提现在的闻清和了。
闻清和不怎么能沾酒精，料酒都有些勉强，很容易醉。
对虾类过敏，喜略微重口、能够刺激味蕾的菜。
她拿的过于顺手，以至于忽略了身侧闻清和有些疑虑的目光。
——是凑巧吗？完全没有他不爱的食物。
而且她做的饭菜意外的合口味，就好像他们是天作之合一样。
不可思议。
最后付款的时候郁璃想抢着付，结果营业员眼疾手快地就扫了闻清和的码。
郁璃扶着额头。
“你是客人，还是我请来帮我补课的小老师，怎么能让你又出钱又出力呢。”
她无奈的和闻清和一人一袋，往不远处她家的楼栋走。
“没事，今天买的东西多，而且回去之后也是你施展厨艺。”
闻清和温和地解释着，试图说服她。
郁璃没注意到。
闻清和在说完“回去”这两字的时候，眼神闪躲了下，嘴角下意识翘起又悄悄压下去。
仿佛舌尖都蘸上了甜意，展露出他这无伤大雅的小心思。
“真是的。”
回到家中，郁璃坚定地想把闻清和推出厨房。
却在他的极力劝说“我来帮忙会快一些，等会有更多的时间来给你补习”下，动摇了。
郁璃：这个理由完全无法拒绝。
又是平静的一天过去。
在目视着闻清和离开之后，郁璃快速地站起跑下楼，来到快递柜，输入了取件码，一连取了好几个包裹。
今日是周四。
东西都到齐了。
郁璃把东西带回家，找好地方放好。
自己在家中模拟了好几次流程，确认自己的谨慎完全无误，并且在这两天已经充分的让闻清和消除了戒心。
……虽然他好像也没什么戒心。
郁璃筹备万全，看着日历上写着明日就是周五了。
她舌尖下意识舔了舔嘴唇。
第三日。
闻清和感觉今天和之前有些不太一样。
但他说不出哪里怪，一定要说的话就是直觉。
郁璃带着他来到了家里，然后去厨房倒了一杯水递给他。
闻清和接过杯子喝了一口。
不知为何，坐下之后那种异样感愈发明显。
是水有问题吗？他蹙着眉又喝了一口。
好像不太对劲。
“今天耽误了一会儿，所以做了不是很费时的水煮肉片，不知道你能不能吃辣。”
郁璃将大碗端出来，“嘶”了声赶紧放在桌面上。
很快，闻清和的注意力就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没事吗？手烫到了吗？”
他紧张地伸出手握住了她有些泛红的手指，语气焦急。
郁璃眨了眨眼，没说话。
闻清和这才抬起眼，也迅速愣在了当场。
两个人几乎要头挨着头了。
“没事，我垫了毛巾，只是刺痛了一下，你太紧张了。”
或许是闻清和的这份在意让郁璃难免心软了下来，她露出比较亲昵的笑容，轻声说道。
刹那间，她好像看到了未来的闻清和。
他总是很紧张。
好像郁璃离开他的视线超过两个小时就问一句，生怕她出了什么事。
郁璃虽总说他夸张，但也难免为这种关切而心生暖意，享受着这份在意。
但这显然并不能动摇她的决心。
甚至于，她更为坚定了。
晚上八点过了。
郁璃依旧坐在桌面旁写着笔记，旁边的闻清和若无其事地看了眼钟表。
一般这个时候她都会开口说不早了，怕他回去的路上出危险。
钟表“滴答滴答”地响。
难道是郁璃学习得太过投入忘记了？
不可能，她那么细心的一个人。
闻清和心里升起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所以，这莫非是有所预谋……？
有这个想法的瞬间，仿佛有电流窜过他的脊柱而后蔓延到四肢，眼睛都有些发热，耳廓泛起红。
对他有所图吗？
这之前的两天若无其事莫非是为了麻痹他吗？
那今天进门时的那一杯水，还有重口味难以尝出东西的菜肴，莫非里面有——
闻清和攒起了手，克制住自己几乎要从喉口溢出的喘息。
他是说怎么感觉今日不对劲，现在身上又有些无力。
那他要不要挣扎一下？是不是不能表现得太积极？
也不能太过火，不然他的郁璃觉得难度太大放弃了怎么办。
蓦然。
郁璃手中的笔停下，长舒了一口气。
闻清和仿佛待审的犯人，几乎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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