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季晴返京

　　季晴在大年初三的下午飞往北京，这次由南方某城食用野味引起的疫情，因为碰到春运高峰，专家预测情况比2003年的SARS还要严重。疫情潜伏期是14天，春节后可能会迎来疫情爆发的高发期。

　　季晴其实是自己主动申请回医院参加这场“战疫”的，医院要求申请到鄂城需要跟家里商量，务必取得家里人的同意和谅解，但是这个事情她并没有告诉妈妈，自己决定自己负责，跟妈妈说的是医院要求回去，还说因为她是心内科，不是呼吸科传染科，让妈妈不要特别担心。其实经历过SARS的人都知道，一旦疫情开始，会打破科室界限，大家都要支持现场。

　　方家是单亲家庭，从小季晴就是个特别有主意的孩子，只要自己决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而且一定要做得非常好。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季晴不叫“方季晴”而叫“方记晴”，老师让大家介绍自己的名字来历。季晴回家问妈妈自己为什么叫“方记晴”，方妈妈说那是希望记得生命中的每一个晴天，那时候季晴还太小，但是也能感觉到妈妈语气中的无奈和苦楚，她突然觉得不喜欢这个名字，然后自做主张把“记晴”改成了“季晴”，妈妈是在一次检查作业时候发现她自己改了名字。问她为什么，6岁的季晴大声的回答：“我为什么要记忆中的晴天，我要我的每一季都是晴天。”方妈妈不久就去派出所，找了熟人，将“方记晴”改为“方季晴”。后来的生活证明，季晴才是这个家的顶梁柱，妈妈也渐渐习惯什么都是听季晴的意见。

　　现在南方情况不好，北京及全国各地都有确诊感染者，所有医护人员都进入备战状态，很多已经休假的医护人员都已经主动申请回医院工作，季晴所在的协合医院心内科，几乎所有的同事都提交了返院申请，尤其是他们这些35岁以下没有家庭牵挂的年轻人。季晴的同学周洲发了一条微信，周洲是北京人，已经第一时间回到医院工作，照片上是周洲拍的小师妹李昕，挂了一边口罩回眸一笑的照片，配了一段话，让季晴颇有感触：哪有什么白衣战士，都是一群20岁出头的孩子，学着大人的模样走上“抗疫”的征程，奋不顾身，努力不辱使命。

　　季晴提前40分钟进了机场，由于疫情机场管理很严，人也不多，更显得季晴形影单调，略微凄凉。

　　季晴买了一杯星巴克，在候机大厅等待起飞，抬头又看到乔燃的大幅代言广告，乔燃穿着深蓝色的西装，为一个奢侈品代言，浓密的头发用发胶固定，只留几缕在鬓角，眼睛深邃而迷离，侧脸非常高贵和高冷，乔燃果真人称“千变乔燃”，什么风格都可以演绎得入木三分。他安静的时候，仿若倾世而独立，让人想起那句诗“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样的乔燃，跟昨天见的乔燃，虽然都有一样英俊的脸庞，但是气质是千差万别的。仿佛他天生就这样，而不是季晴从小认识的那个天然呆，有点憨憨的乔燃。

　　这时跑过来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在乔燃广告下面又叫又跳“乔燃哥哥的广告，天啊，太好看了，妈妈外婆你们快来看！”随后走来一队中年男女和一个老阿姨，估计是小女孩的父母和外婆。“哦，这个照片拍得真好，乔燃真是拍什么都好看！”中年女子也驻足看了看乔燃的广告，拉着行李继续往前走。老阿姨却停下来搂着孙女，“好看，好看，比上次你给我看的那些照片都好看……”中年男子也回头看了一眼，微笑着低声说了些什么。随后走来的旅客，大多多会抬头多看几眼，尤其女性旅客。季晴看到这一幕，想起师妹李昕对她解释过“顶流”明星和“偶像”明星的区别：“顶流”就是男女老少大小通吃，除了年轻的小粉丝，尤其有一堆姐姐粉阿姨粉和亲妈粉，而“偶像”就只在年轻人里拥有知名度。乔燃果真是“顶流”。

　　季晴一向理智冷静的，从不追星，如果不是被李昕安利了乔燃，她都不知道他现在这么火。但是她不得不承认，现在的乔燃，光看颜值，就非常引人注目。昨天晚上，即使穿着休闲的运动服，言语不多，也没有任何的妆容，但依旧非常亮眼。在家里的乔燃，自然而然的带点小羞涩，清澈的眼睛就像小鹿一样，偶尔还有一点可爱的小表情，真是又萌又呆，也就是个普通大男孩。想着他听到自己不是他的粉丝时候的那个翘嘴小表情，真是太可爱了，季晴不由抿嘴一笑。

　　季晴看了又看乔燃的大幅广告，想起高中时候的乔燃，好像比现在胖一点，那时候的乔燃就因为唱歌唱得很好，在学校拥有一批迷妹，虽然也是帅哥一枚，但是跟现在比起来还是青涩很多。季晴高一就把高中三年的课程学完了，还被乔爸乔妈要求给乔燃补习功课，现在想起来虽然很模糊，但是乔燃一脸不愿意的样子还是历历在目，非常搞笑。

　　季晴想到自己居然跟这样的“顶流”有交集，也是人生很奇葩的经历了。突然觉得这么胡思乱想，太浪费时间，季晴赶紧拿出iPad，看老板发过来的疫情简报，认真研究起来。

　　半小时后，登机的广播响起，季晴也收拾好iPad准备登机，刚排入队伍。“乔燃——，天啦，真的是乔燃——”突然不知哪来的声音打破了候机厅的安静，然后听到一阵脚步声。季晴回头一看，发现一群人从不远处的贵宾室出来，中间有个戴着口罩，高高的身影的正是乔燃，一群保安模样的人围着他，随着后面追赶的人群越来越多，他们匆匆跑到登记处，从头等舱处急忙登机，留下一群粉丝在外面流连，还有旁边等待登机的人目瞪口呆，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季晴想起昨天晚上那个腼腆爱脸红的大男孩，又看看登机口外还在激动的叫着“乔燃，乔燃——”的粉丝，不由感叹现在做个明星也太不容易了。

　　季晴买的是经济舱的位置，自然不会碰到乔燃。登机后季晴继续研究老板的疫情报告，不再想别的。中间季晴吃了点东西然后睡觉，下飞机后要直接去医院，估计没时间吃饭休息。

　　季晴睡得迷迷糊糊，好像有人在喊医务人员，季晴迷糊中以为自己已经回到医院了。眨眨眼使劲清醒，才发现是广播突然响起，说商务舱有位老人晕倒，如果飞机上有医务人员请尽快到商务舱。救死扶伤是医务人员的使命，季晴想也没想，背着自己的背包就朝商务舱走去，走到门口跟空乘人员说明身份，空乘人员赶紧放行。商务舱果真宽敞，因为节假更没有几个人，老人已经被平放地上，旁边围绕着几个空姐。季晴过去，先打量病人，这是个60多岁的老者，保养得非常好，而且衣着非常有品质，只是面色非常疲倦。季晴习惯性的跪在地上，说“麻烦拿一条毯子过来，把老人的头垫一下。”有人递过一条深蓝色的毯子，季晴安置好老人的头，然后检查眼睑和呼吸，发现老人脸色苍白、出汗的症状，空姐也拿来了听诊器等一些备用医用器材，季晴看了一下，老人位置上的食品什么都没动，还有摊开的资料和笔记本。判断老人可能是因为劳累加低血糖晕厥，请空姐兑了一杯糖水，慢慢喂给老人，几分钟后，老人苏醒，大家长长呼了一口气。

　　季晴也长长吐了一口气，慢慢站起来，腿居然麻了。空姐赶紧扶着季晴到旁边的位置上坐下，季晴抬头，发现前面的位置赫然坐着乔燃，戴着口罩，很安静的坐着，好安静的一枚美男子，好像这边发生什么都跟他没关系。季晴微微休息了一下，看着乔燃的侧影，暗自想到，明星果真是明星啊，什么时候都只负责貌美如花，这种救死扶伤的事情，还得靠自己这些医护人员冲在前面。

　　老人苏醒后一再表示感谢，并希望季晴留下联系方式，季晴一再推迟，老人不停坚持，情急之下季晴匆匆逃离商务舱，自始至终乔燃都没有回过头。季晴回到座位上，闭上眼很快睡着了，连日的飞行，她真的太累了。

　　下飞机前，空姐找到季晴，把季晴落在商务舱的背包拿过来，再次道了声谢，还给季晴说老人坚持给季晴留了电话号码，希望回北京能联系。季晴随手把写了电话号码的字片放在背包里面的夹层里，匆忙下了飞机。

　　季晴一向轻装上阵，随身只带了一个背包和一个小提箱，出来得时候，发现又有一大群给乔燃接机的粉丝堵在航站楼大厅，拉着横幅，拿着乔燃的大幅海报……季晴摇摇头，想想如果他们看到自己的偶像，那么冷漠一点爱心都没有，还会这么疯狂吗？

　　季晴直接打车到了协合医院，北京的疫情并不那么严重，节日期间，院里人并不多。昨天新闻报告，上海，浙江等地的医生已经前往疫情源发地鄂城，估计北京也将组织医疗人员前往鄂城，果真协合医院重症监护科106人已经请命，这几乎是除了孕妇海外交流人员外全部重症监护科都报名了。季晴为同事们挺身而出的精神倍感骄傲，也想跟自己的导师商量请战鄂城，奋斗到疫情的第一线。季晴的博士导师刘教授，是协合医院著名的心内科专家，国内外响誉盛名，在季晴研究生期间，就因为季晴各方面成绩优异而被刘教授钦点为收为弟子。疫情来了，不仅仅是相关科室责任重大，相关并发症都需要各科室的医务人员。季晴虽然只是博士生，但是也随教授见识过各种疑难杂症，一般的小手术完全没有问题。

　　回到科室，先碰到季晴的师兄周洲，周洲是刘教授最年轻的博士后，也是季晴他们的大师兄。为人幽默风趣，对师妹师弟非常照顾，也是科室里的包打听，大家都不知道周洲的背景，只知道他消息异常灵通。看到季晴回来，周洲夸张的上前要拥抱一下季晴，还大声问“成都小吃带了没有？”季晴赶紧闪身冲向休息室，“小吃的没有，病毒的有，我刚从机场回来，容我消毒再见客。”

　　在休息室碰到小师妹李昕，李昕是浙江人，今年因为值班没有回家，一直在医院。“师姐，你这么快回来了，我终于不孤单了。”李昕长相清秀，身材娇小，典型的江南美人。看着季晴回来高兴得跳起来。“孤单吗？周大师兄不是在吗？”季晴一脸笑意，大家都知道李昕一直对周洲穷追不舍，但是周洲好像一直没心没肺的，一副装傻的样子。“哎，别提了，油盐不进，我昨天下班想蹭他的车制造机会，还没到车库呢，周师哥说内急要去厕所，跑了……”李昕虽然是江南美人，但是妥妥95后，非常主动，不达目的不罢休，常常把周大师兄逼出奇招来。“哈哈，周大师兄怎么这么怂啊！”季晴不由大笑，“也就你能把周大师兄逼出内急来。”“师姐，你不帮我还笑我，我都进攻一年了，颗粒无收，弱小无助的我还遭你们嘲笑。”李昕装出一个可怜兮兮的样子。“哎，我们情场失意战场得意，一起去鄂城战斗吧？我看重症科室都请命了，老刘还没啥表示啊？”季晴还是关心去鄂城的事，搂搂李昕安抚一下后，转入正题。

　　“据说老刘要出奇招呢，老刘这种大咖，院里怎么可以轻易同意他去现场？我们等通知吧。”李昕只有1.55米，跟身高1.66米的季晴说话，撑着小脑袋，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非常可爱。“哦，那我一会去问问老刘，看看怎么样。”季晴按规定换好衣服，消毒，朝科室办公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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