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苏醒
迟喻醒了。
他睁开眼,入目的是卧室里熟悉的天花板。
迟喻在床上躺了好久,久到有人推门而入。
方泽看见他醒了很惊讶:“你醒了。”
方泽看似不过二十出头,因为精湛的医术被聘请为迟家的家庭医生。
“我睡了多久。”迟喻开口,多日未进水的嗓子哑得厉害。
“六天,比我预计的要早一点,我以为你会昏迷十天左右。”方泽拿出新的输液瓶,为他替换。
方泽看了眼他:“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迟喻看着输液管里不断滴落的液体:“头有点疼。”
方泽点点头:“正常现象。幸好容少救的及时,不然你变成植物人也说不定。”
迟喻阖眸:“你说人会不会突然得到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方泽微怔,开玩笑道:“迟二少这是鬼门关走了一遭,想起了什么前世记忆?”
迟喻似乎是被他逗笑了,轻笑了几声:“也许吧。”
方泽没想到他有些认真的回答,愣了一下,静静看着面前的少年。这次落水醒后,他好像哪里变了。
方泽检查完离开后,独留迟喻一人休息。
迟喻望着墙上挂着的一幅画发呆,画上是一棵树。
邻生里的树许许多多,种类各异,可迟喻独爱那一棵。
在那棵树下,迟喻曾与满是伤痕的容祁相拥。
而那幅画,正是自己所创。
迟喻抬起双手,纤长洁白如温玉。他曾经以为这样一双干净不染世俗的手不会属于自己,而今,他反而怀念上辈子那双在磕磕绊绊中养育出来的糙手。
不过一场梦,梦里如何梦外如何对他而言又如何。
一朝穿进书中,本以为是旁观者,哪知原来自己就是当局者。
迟喻笑了下,他早该想到,自己一直都属于自己世界,他本就是迟喻。
迟喻在家里养了好几天,言滔基本每天在群里发消息问候,戚风也断断续续给他发了好多信息,迟喻读后都没理会。
倒是置顶的那位格外安静,自他落水醒后也没有任何联系,连周末都没有回家看望他这位病人。
当初自己得知真相后不是没想过要删除容祁,只是当他滑在删除页面,怎么样都下不去手。最后还是删除了两人的聊天记录,任由他仍然躺在消息置顶。
如今他看着两人前段时间的聊天记录,果然是世事难料啊。
迟喻嘴角勾起了一个极浅的弧度。幸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这几日方泽每日例行给他检查身体,张姨每日定点端来不重样的营养餐,还有就是琴燕偶尔的探望。
其实他对这位继母根本没有排斥和厌恶,相反,琴姨可以说是一位很好的母亲,她对自己的真心也是全家上下人尽皆知的。只是十五岁刚丧母的少年心思又如何复杂,他无法正确对待他们的存在,无法正视自己的感情,而自己也是个感情废物罢了。
甚至,他内心卑微又渴望那份从未得到过的母爱。
现在的自己就好像上天又给予他新生,让他重新回到了这里。他现在疑惑的是,自己穿书前的世界如何而来?自己为何会经历这离奇的一切?
如果没有上辈子独自一人的残喘,这辈子的他或许真的如同书中所述的下场。
而现在,有些事情他不会再放弃,也没有必要再自欺欺人。
明明即将步入夏季,可是院内的梅花开得极灿。
迟喻望着窗外出神,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他穿书回来已经快半年了。没有记忆的这半年,他以旁观者角度看清了许多事情,可惜当局者依然是当局者,在面对容祁这件事情上,他还是翻了车。
容祁,我们可真像两个傻子啊。
迟喻断断续续在家躺了半个月后,他提出要回校上课。
自他落水后忙得不见踪影的迟父第二次把他喊进了书房。
穿书前的他必然不会再次踏进这里,如今的他心境早已不同。迟父的书房依旧是灰黑色的基调,如同自己的父亲一样严肃又庄重。迟父坐在与印象里重合的椅子上,脸上是一如既往熟悉的神态。
迟父对着门口的迟喻挥了挥手:“迟喻,你过来。”
迟喻走到书桌前:“爸,你找我。”
迟父将桌上一份文件递给他:“我去查了这次宴会上的事情,是我考虑不周。”
迟喻接过文件,目光落在容川生前贴身助理几个字上。没想到父亲这几日是去查了这次他落水的事情。
容祁的父亲容川,当年的容家家主,迟喻眼眸沉了沉,不过是个家庭暴力的伪君子,没想到他死后跟随他身侧的助理仍然不死心,趁着这次琴燕生日宴混进迟家,想对自己下手。
迟喻的手停留在一张照片上,这个人,与自己宴会前一晚梦中人的面容相重合。
那主谋的本意是想找人单独拉他出去谈话然后借机在没人关注的时候把他推下水,但是不知道为何被容祁缠住无法行事,主谋见形势不妙,便让自己下属的孩子假装玩耍去惹事。最终目的本是想撞迟喻下水,没想到那孩子撞来时是被迟喻看见,戚风却是个盲区,当机立断想撞戚风下水,反正不论是他还是戚风出事,对迟家来说都会是不小的丑闻,只是没想到最后迟喻替他挡了那一下,误打误撞还是完成了他的最终目的。
那孩子后来不停的道歉只说自己是贪玩不小心跑出去撞倒了他,迟父何其精明嗅出了阴谋的味道,只是没有证据罢了。没想到容祁指出这孩子的身份—容家曾经家主贴身助理下属的儿子,他的父亲正是出事时与容祁谈话的对面之人。
迟父顺藤摸瓜查明了真相,助理不甘自己跟随多年的家主死后夫人和少爷都改嫁进迟家,看着昔日辉煌的容家日益凋零,助理渐渐生出恨意,而这次的生日宴便是天赐良机。
如今那助理交代了全部,一切水落石出,迟父想给迟喻一个交代。毕竟这件事归根结底他也有责任。
然而迟喻只是笑了笑:“没事爸,你看我命大着呢。”
迟父没想到迟喻得知后是这般反应,他总觉得从这学期开学开始自己的儿子便有些许改变,这次落水醒来后似乎又哪里改变了。
他深深地看了眼迟喻,确认迟喻真的不在乎后,便摆手让他出去,顺便答应了他明日返校复课的事情。
他和父亲并不能说有多亲近,在知道自己不过是家族联姻不得不出现的产品后,他甚至觉得父亲也是不喜他的,那时候的他被自己的愚蠢蒙蔽了双眼,而父亲在自己面前又永远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模样。
现在的迟喻知道,父亲那不近人情的表面下一直是沉默默默付出的父爱。自己曾经一次次刻意的疏离与无视只怕是伤透了不善言辞的父亲。
其实那日发生的事情无论是在书中还是在梦中,他都知道自己会落水。但他在乎的是,明明自己在梦中是被那位下属推下的水,可他等了许久却发现害他之人在容祁对面,也没想到即便如此还是逃不过落水的结局。
他知道容祁似乎一直能预测着未来会发生的事情,难道说那日他与下属谈话是为了拖住那下属不让他害自己吗?
迟喻翻了翻手中迟父书房带出的文件,他好像有些明白原书中的剧情了,如果是原先的他,便会如书中的轨迹一样走下去吧。
迟喻缓缓走到那小角落,赤脚踩在柔软的毛毯上,望着那满是生气的家具,他想起前段时间和容祁一起学习的日子。
他总是喜欢对自己展开温柔的笑颜,时不时地撩动他的心弦。
想到那天昏迷前脖间的触感,那是他落的泪水,他仿佛看见了那天容祁泛红的双眼。
他想去见他。
迟喻手指捻住校园里随风飘落的梅花,缓缓踏入一班。
“迟喻!你病好了!”刚坐落位置,言滔便转过头絮絮叨叨。
连一想不管闲事的陈浩也转头表示慰问。
迟喻整理着课桌:“又不是什么大病,躺几天就好了。”他翻着桌洞,发现每天的作业都被整理好摆在一起。
“不是什么大病你躺了大半个月,你也太吓人了吧,怎么总是动不动就倒,那天容祁把你从水里捞起来,不知道事故现场有多吓人。”言滔说到容祁还顺道看了一眼冷漠一旁的容祁。
容祁果然从他到教室开始就没给过他一个眼神,就像平时对待任何陌生人时的冷漠,提到他时,他也只是淡淡撇了言滔一眼。
迟喻勾了下嘴角:“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吗,还得多亏了我的好哥哥容祁。”
“好哥哥”三个字成功让端着冷漠的容祁僵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原来的平静,淡淡看着课本。
“啧,这就喊哥哥了,果然是救命之恩。”言滔又突然靠近,眼神使坏道,“救命之恩可是要以身相许的呀。”
“我也想以身相许,可是某人不要啊。”
一句话轻飘飘的落下,在场的各位都傻了。
言滔瞪大双眼,他本是见两人气氛诡异想开个玩笑活跃下气氛,但是迟喻的回答让他猝不及防,他怎么觉得迟喻病好后回来又变了个人?
一旁的容祁“啪”的把书本合上,跑了。
迟喻看着容祁的背影若有所思。
原来冷情的容哥哥这么不经撩啊。
后面言滔和他简单讲述了这几天里大大小小的事情,才知道那天他下楼前戚风和容祁见了一面,不知道两人聊了什么,容祁脸色不太好的样子。
如今的他再对比书中的剧情,只觉得书中所撰意外又合理,他很想认识作者。
之前的他一直以为戚风喜欢的是容祁,哪怕到后来两人见面时气场也总是不合甚至是隐约透露着针锋相对,迟喻也从没想到戚风一直喜欢着自己
想到戚风落水前和他说的话,迟喻眼眸沉了沉。
“当时容祁抱着你,那眼神看向戚风,感觉想杀人。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容祁这副样子。不知道还以为是戚风把你推下去的。”言滔嘀咕着,“戚风那天之后也不知道怎么了,一脸的生人勿进,看见我都不跟我打招呼了。”
“还有容祁也是,以前你在的时候还有点人情味,这几天你不在,我和陈浩坐在他面前感觉像入冬了。”
“是不是因为夏天要来了,他这是怕热?”
“不过好像你回来了他还是那副样子,难道戚风欠他钱了?”
迟喻看着一脸纯真的言滔,笑了笑:“有没有可能欠的不是钱,是人啊。”
言滔似乎觉得有些道理,下意识道:“是谁啊。”
迟喻缓缓开口道:“我啊。”
言滔:?
言滔翻了个白眼,表示不想理迟喻。
言滔还提到他落水昏迷那几天姜莉好像旧疾复发,这几天也是卧病在家。“她姐姐那天来教室帮她收拾作业,那脸色冷的,跟容祁有得一拼。不过为什么感觉这几天大家都水逆啊,一个个的都好倒霉的样子。”
迟喻悄悄凑到他耳边:“那你觉得你家陈浩倒霉吗?”
“他才不呢!”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回答的过快,瞬间涨红了脸,“什么什么我家的,迟喻你别乱说!”说完飞快地看了身侧的陈浩一眼,见他没反应长舒一口气。
“哈哈哈哈哈”迟喻看着满脸通红又害羞的言滔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之前他便感觉到两人之间的有些奇怪,如今他恢复记忆,有些事情他看得明白,比如这个他认识多年单纯天真的狗友兄弟。
于是从外面冷静回来的容祁正好看见笑得灿烂的迟喻脸色又冷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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