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第16章
落日余晖洒了一地，倒映出男生颀长的身形，影迹斑驳，正好落在苏菲雨身侧，他缓缓走近，散漫道：“你踩我心上了。”
苏菲雨颤着眼睫低下头，眸光落在影子上，她脚踩的位置正是影子上半部，确实是心口的位置。
这个名头有些大，苏菲雨可不想认，柔声说：“我没有。”
程遇抬手抚上自己的胸口，倒影里多了只男生的手臂，手臂映出的影子拂在苏菲雨脚上。
事实胜于雄辩。
程遇说：“你看是不是？”
说话的语气依旧漫不经心，眼底盛着笑意。
苏菲雨情不自禁后退两步，程遇见状，倾身凑近，视线持平道：“看，又踩上了。”
男生的脸陡然放大到眼前，苏菲雨紧张的呼吸都不会了，脸一寸寸变红，抿抿唇，似是说给他听，也似是说给自己听。
“欺负我好玩吗？”
说完，不等程遇回答，转身回走。
程遇几个步子追过去，挡在她身前，收敛起那抹漫不经心的笑，淡声说：“对不起。”
苏菲雨顿住，缓缓抬头看他。
程遇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向谁道过谦，这还是第一次，对一个女生说对不起。
苏菲雨手指蜷缩，想起了学校里关于程遇的传闻，天之骄子，家境富裕，在他的眼里，根本没有认错两个字。
要想让他道歉，比登天还能。
比登天还难的事竟然冷不丁出现在自己眼前，苏菲雨一时不知说什么好，那颗心再度砰砰砰狂跳起来。
胸口里像是住着一只小鹿，小鹿四处乱撞，她紧张得不行。
她用力压下狂跳的心，吞咽下口水，尽量放平声音，“没关系。”
说着，越过他继续朝前走。
程遇伸手拦住。
苏菲雨在距离他手一寸的地方停下，垂头看着男生修长的手臂，几日前就是这只手臂环住了自己的腰肢，侧腰处似乎还能感受到余温。
她后退两步，拉开距离。
程遇看着她拘谨的样子，眉梢轻蹙又松开，随后收回手放进口袋里，“有件事我还要道歉。”
苏菲雨说：“什么？”
程遇说：“吃饭的事。”
不提还好，提了，苏菲雨仅有的一点好心情都没了，知道他是去照顾许爱了，为什么非要亲口说出来呢。
有种无言的痛感从心底蔓延出，瞬间到达全身，似乎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疼。
垂在身侧的手指悄悄攥紧，指甲陷进掌心，疼痛感传来。
她想告诉程遇，什么都不要讲，什么都不要和她说。
可事实是，男生偏头睨着她，似乎不讲完不会放她走。
难言的酸涩蔓延到胸腔，继续上行到达喉咙处，那里好像着了火，灼热般疼。
眼皮很重，似乎连眼睫都带不起，她低下头，视线落在脚下，脚尖轻动，她想触摸到什么，可惜什么都没有。
久久后，她抬头，故作轻松道：“嗯，我知道，你有事，没关系。”
程遇看她的神情实在不像没关系的样子，手从口袋里出来，想拉住她继续解释。
后方有声音传来，“程遇，你怎么在这。”
苏菲雨侧开身子避开程遇的手，哑声说：“有人找你，我先走了。”
高超跑过来，看着前面问：“你和谁说话呢？”
程遇舌尖顶顶牙槽说了声：“没人。”
高超想起什么，问：“你妈怎么样？”
“挺好。”程遇说，“已经出院回家了。”
高超手机响起，他拿出看了一眼，拍程遇怀里，“许爱电话，接吧。”
程遇把手机扔还给他，从口袋里拿出烟和打火机，点燃，边吸边说：“不接。”
“操，你知道她多有病吗？一天给我打三十通电话。”高超抱怨。
“那说明她喜欢你啊。”程遇调侃。
“屁。”高超说，“都是找你的。”
程遇无所谓道：“不想接你可以拉黑。”
“卧槽，我怎么忘这茬了。”说着高超把许爱的手机号拉进黑名单里，做完这件事又想起一件事，“对了，上次那家火锅店老板来学校送餐，正好送到咱宿色，原来包场的是你啊。”
程遇吐着烟圈不置可否。
“说说呗，那次约了哪个妹子？”高超挑挑眉，“服装系的还是建筑系的？对了，英语系有个女生也一直打听你。操，你这人气也是绝了。”
程遇叼着烟回头看了一眼，哪个系的？
金融系。
高超顺着他眼神看过去，眼前除了晃动的树影，什么也没有，“你瞅啥呢？”
程遇懒散笑笑，“没谁。”
-
苏菲雨一路跑着回了宿舍，回去后便躺床上，拉过被子盖住头，半天没吱声。
手机响了几次也都没看。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久久无法脱身。
高三那年，课业最紧张，每天忙得昏天暗地，做不完的卷子刷不完的习题，几乎每天都重复着前一天的生活。
班里同学怨声载道，都抱怨学业重枯燥无味，只有她从未抱怨过，因为她有个一梦想，想和程遇上同一所大学。
为了那个梦想，她一直努力着，再努力着，每晚都会用日记本记录下自己想对程遇说的话。
那是少女心事最无奈的寄托。
可她却甘之若饴。
她的梦想里一直有他，而他的梦想和她无关。天间落下的每一滴雨，都代表着她的悸动。
而让她悸动的那个人，从来都是别人的雨。
但是怎么办？
她依然想守护住那份悸动。
-
苏菲雨为了平复心情两天没去食堂用餐，期间都是宋慧她们轮流给她带饭，次数多了，她难免也不好意思，决定晚上请她们吃放。
没去远的地方，依旧是学校对面，这次吃的不是烧烤，而是火锅。
苏菲雨坐在这里，心好像被什么扎了一下，莫名有些许的痛。
原本上次是要和程遇一起吃火锅的……
想到程遇，她眉梢轻蹙，须臾又松开，唇角往上提了提，不想让其他人看出什么。
火锅店老板知道她们是a大的，难免热情了下，说的话也多了些，叭叭道：“你们都是什么系的？”
刘淼说她是建筑系的。
苏菲雨说她是金融系的。
宋慧也说是金融系的。
孟琳喝了口果汁，说是法学系的。
老板刚要回走，又顿住，“法学系？和程遇一个系？”
孟琳还真不知道程遇的名气已经大到刚开的店都认识了，诧异道：“老板，你认识程遇？”
“认识啊。”老板乐呵说，“上次在我这包了场，最后人没来。”
“啪。”苏菲雨手里的筷子掉到了地上，低头捡的时候，脸上生出一抹尴尬的红晕。
“哦，他前女友摔伤了。”孟琳说，“陪护去了。”
“前女友？”老板狐疑道，“不对啊，不是他妈妈生病了吗？”
“啪。”苏菲雨手里的筷子再次落到地上，这次捡起来的速度很快。
孟琳问：“什么妈妈，不是他前女友吗？”
“不是啊。”老板说，“他给我发信息说是他妈妈突然生病住院了，他这一周都要在医院照顾他。”
“老板你记错了吧。”孟琳啧啧两声，“不可能。”
“我肯定没记错。”老板眼皮一撩，“不信你问正主。”
说着，正主慢悠悠走进来。
程遇今晚穿了身黑色运动服，内搭黑色t恤，灯光拂下，映得他身形越发修长。
孟琳还未开口，老板先开了口，“程遇，你快告诉她们，你请一周假到底去干嘛了？我说你照顾你妈，她们还不信，非说你去照顾前女友了。”
老板身形胖壮，嗓门大，震得屋里嗡嗡响。
程遇侧眸一一看过来，没急着回答，漫不经心问：“你们几个到底是谁想知道我去干嘛了？”
视线最终定格在苏菲雨脸上。
苏菲雨心一颤，忙低下头。
孟琳说：“我。”
高超翻翻白眼，“怎么哪都有你。”
孟琳瞪他一眼，“你管我。”
高超还想和她理论，程遇打断，话是对孟琳说的，但眼神一直落在苏菲雨身上。
“没陪许爱，是照顾我妈去了。”
“啪。”苏菲雨手机掉到了地上，她弯腰去捡时，嘴角扬起浅浅的笑意，清澈明亮的眸子里像是卷了春日的风。
眼神很柔和。
“都听明白了吗？”程遇问。
孟琳点头：“行吧，知道了。”
她刚坐下，老板走过来，一脸歉意道：“不好意思各位，今晚客人实在是多，反正你们都是同学，要不拼桌一起吃。”
“不行。”
“不行。”
孟琳和高超异口同声说。
程遇没理会，伸脚勾过椅子坐下，“老板，来套餐具。”
他坐下的位置很巧合，正好是苏菲雨左手边，之前这里没人坐。他问：“我坐这，不介意吧？”
问的是苏菲雨。
苏菲雨握着手机的手一紧，摇头说：“不介意。”
眼角余光悄悄打量上他，正好和他的视线对视上。
她脸倏地变化，颤着眼睫移开视线，没太注意，拿起一旁的杯子仰头喝去。
喝完，耳畔传来男生懒懒的笑声。
他说：“我的水，好喝吗？”
苏菲雨垂眸一看，水杯拿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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