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是光
晚上回宿舍时，顾辞接到了陆城深打来的电话，他走到阳台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
“网上出现叶思一真实信息和照片的文章已经全部删除，那些娱乐媒体也向我们保证不再挖叶思一的信息，而且我已经查清楚了叶思一真实信息和照片最开始来自于圈内有名的营销大号，这个号背后的管理者称这些信息和照片都是王梓沐的经纪人给的。”
“我知道。”顾辞冷声道。
那些照片当中有几张是上次思一去看谭寒洲的演唱会时偷拍的，有一张还拍到了他，不过打了码。那天，王梓沐就在现场，而且他们在走道上遇到时，王梓沐看思一的眼神就不对。
“你知道？”陆城深顿了顿道，“哦也是，锋科是王梓沐家的公司，也容易猜到是他。”
“那这个王梓沐？”陆城深问道。
这其中意味不言而喻，他不爽这个人已经很久了，想让谭寒洲和这人解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不过碍于各种弯弯绕绕才一直忍着。不过这次，谁让这人惹到了顾小辞这个极其护短的主呢？
顾辞道：“你看着办吧，不过也没必要添油加醋，让他自食恶果就好。”
“好嘞，对付这种人哪里还需要添油加醋，他自己种下的恶果还噎不死他？”陆城深嘲讽道。
“哦对了，华盛那边回击了，那个叶盛也忒不要脸了，他居然说他和易苡棠早就没有感情了，但是因为易苡棠不愿意离婚才一直拖着，而之后易苡棠生病他心生不忍才没有再提离婚。他还说什么他已经仁至义尽所以追求自己的幸福也是合情合理，放tm的狗屁！居然还有不在少数的人认同了他的说词，甚至还有一些人转而指责易苡棠？！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陆城深越说越激动，“还有，叶思一再怎么说也是他亲儿子吧，他没有帮着让爆出叶思一的媒体撤回那些信息就算了，公开声明里居然还说他对叶思一尽职尽责，暗示叶思一是因为任性才离开的家，对外宣称他出国求学是为了他的形象，是为了他好？！这叶盛看着人模人样的，也就是看着是个人！”
顾辞静静的听着陆城深劈里啪啦骂了一大堆，他是愤怒的，但在回头和叶思一四目相对时叶思一冲他微微一笑，他便平静了下来。骂声停止后他道：“说的不错，挂了。”
在顾辞挂电话之前，陆城深急乎乎道：“顾小辞，你不叫我一声陆哥哥也就算了，听寒洲说你又直呼我大名是怎么回事？”
意料之中的，顾辞没有回应直接挂了电话。
顾辞挂了电话后又给顾泽深打了一个电话。电话那头是顾泽深和宋凝两个人的声音：“宝贝儿子。”
“镜镜。”
“爸妈抱歉那么晚了来打扰你们休息。”
宋凝温柔道：“没事儿子，我和你爸都还没有准备睡觉呢，你有什么事吗？”
顾泽深道：“对啊对啊，没准备睡呢，不打扰。”
“爸、妈，公司是不是一直都和华盛有项目合作？”
“的确是有的，你是不是看到网上的消息了？没事的，对公司的影响不大。”
“爸，像叶盛这种人就别合作了吧。”
“嗯？商场上这种……”顾泽深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宋凝打断了，“镜镜，叶盛这种人的确不值得合作，不过已经谈妥签订的项目我们也不好毁合同，这多少有些落井下石了。但那些还没敲定的项目就算了，以后也不会再合作了，你觉得呢？”
“好。”顾辞想了想道，“爸妈晚安。”
“晚安。”
挂了电话之后顾泽深疑惑道：“舒儿，你为什么不让我把话说完呢？镜镜也该知道商场上这种事情很正常。只要项目是干净的，合作就没问题，至于这人品，有时候倒不是在一定要考虑的因素之内。”
宋凝横了顾泽深一眼没有说话，径自走上楼。
“夫人。”顾泽深见状连忙跟了上去搂住了宋凝，服软道：“我错了。这人品很重要，必须得在考虑的范围之内。”
“我和儿子一样，非常讨厌叶盛这个人，要是早知道苡棠嫁的人是他，知道了后面那些事，我绝不会和这个人有任何合作。”宋凝愤愤道。
苡棠当初是隐婚，她只知道是嫁了个富商，并不知道这个富商就是叶盛。叶盛一直以来的形象也都是很好的，平时的接触也就是项目合作上的事，从来没有调查过他的家事。只知道他有一个已故的前妻，还有从来没有一个透名露面长子……原来思一是苡棠的儿子。
顾泽深又疑惑了，“夫人怎么知道镜镜很讨厌叶盛？”
……
周五快放学时，顾辞收到了张勇发来的消息：“少爷，你们学校门口怎么有那么多记者啊？出什么事了吗？”
顾辞看到消息时愣了一会，连忙给叶思一打了电话，久久的无人接听后才想起来叶思一的手机还在他身上。
他连忙给张勇回了语音“那些记者很可能是冲着思一来的，如果他已经出校门了，护好他。”
而后他一边拨通了陆城深的号码，一边加快了往校门口的方向赶去。
“喂？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记者？！”接通后他疾声道。
“我正准备联系你呢，现在情况不太好，孟落落突然发声了，她直言她怀孕搬进叶家时，叶思一仇视她，说什么他小小年纪便心狠手辣，多次对她大打出手让她险些流产，而因为怀孕时多次受惊，导致孩子气虚体弱出生便患上了心脏病。”陆城深说着怒气便上来了。
孟落落怀孕期间叶思一长多大，也就六七岁吧。他是不相信那么大点孩子能对她大打出手，再则，孕期受到惊吓会使胎儿患心脏病？！
“现在网上又掀起了一阵热议，矛头都是冲着叶思一去的。不过之前那几家媒体不可能会派人去围堵，所以是其他媒体派的人，可能是孟落落那边，也可能是王梓沐那边。”
“现在的情况是，在华盛不择手段的为叶盛洗白之后，他的人设算是没有崩，而他和孟落落也不能称之为婚外情，再加上一句“大人之间的恩怨，孩子是无辜的。那么网友对孟落落言语中叶思一的所作所为的态度就是谩骂和责怪，他们这个时候倒是不想着叶思一当时也还是一个孩子了。噢不对，倒是有些人想到了，不过他们的言论是“孩子怎么了？孩子犯错就可以不追究了？有些孩子是真的坏，长大了也是会危害社会的。”
顾辞愠声道：“查，前因后果都要查得清清楚楚，我要看到事情反转，要让大众看到真相！”他相信思一，所以他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诬陷诋毁。
“一一！”顾辞远远的便看见了停在校门口，似乎准备走出校门的叶思一，大声叫住了他并且朝他奔跑而去。
还好，他还没有走出校门。
“顾辞？”叶思一身体有些僵硬，神态也不太对，转过身来微笑着看向顾辞，“怎么啦？”
“跟我走。”顾辞跑到叶思一面前拉住了他的手朝梨花道走去。
叶思一跟着顾辞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顾辞。”
“嗯？”见叶思一神色不对顾辞隐隐有些慌，他连忙说到，“我们今天先不回家了吧，我们回宿舍，数学作业我有好多题不会做呢，课代表教教我呗？”
叶思一凝眸看着顾辞，“顾辞，把我的手机给我吧。”
“一一？”
“给我吧，我迟早要知道发生了什么的。”
顾辞犹豫了一会把手机递给了叶思一，他知道思一多少知道了一些，“一一，没事的别担心，有我呢。”
叶思一稍愣，他抿了抿嘴微微笑“谢谢。”
这两天他一直在想叶盛说的那些话，心里很快就了猜测，首先叶盛所担心的事一定是威胁到了公司和他自身，而叶盛会来找他，那就代表他是造成威胁叶盛的因素。而他唯一能威胁到叶盛的地方就是：他和妈妈的存在。
其实在顾辞叫住他之前，门外已经有记者认出了他，挤在铁门前想要采访他，但是被保安拉开了。这些记者的出现让他更加确定了他的想法是正确的。他当时是不知所措的，是害怕的。但是在看到顾辞的那一瞬间，便觉得心安。
在叶思一翻看手机的时候，陆城深的电话打了过来。
顾辞没有避着叶思一，主要是他不想让思一离开他的视线。“喂？怎么样了？”
“小辞，华盛和锋科都把舆论推向了易苡棠和叶思一，但现在两家公司处于两败俱伤的状态，不明白他们做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有什么意义。不过好在之前警告过那些媒体，让其他媒体也有所忌惮，没有爆出叶思一的真实信息和照片。但就不知道现在围堵的记者会不会爆了，因为他们很可能不属于某一家公司，而是孟落落和王梓沐请来的，他们可以以个人的名义发表他们背后的人想看到的言论，要真的是这样事情就不好控制了。”
顾辞皱眉陷入了沉思。华盛背后有孟落落，以她对易苡棠和叶思一的仇视会做出这种事情并不意外。那锋科呢？现在两家公司虽然是两败俱伤，但华盛明显比锋科受影响更严重，这样一来，锋科在之前和华盛博弈中的危机就解决了，他现在不赶紧收拾烂摊子重整旗鼓，还要来掺和这些事情做什么？
思一威胁到他们的利益了？
是王梓沐……顾辞的眼神变得锐利而危险。
陆城深继续道：“事情的真相正在查，已经有眉目了。”
“我知道了，尽快查清楚，辛苦了。”顾辞挂了电话，看着眉头紧锁、脸色苍白的叶思一，他轻轻的握住了他的手。
叶思一息屏放下了手机，紧紧的攥在手里，手指骨节泛白，他看向了顾辞，而后紧绷的手缓缓舒展开。他轻声道：“顾辞，我们出去吧。”
顾辞微愣，而后给了叶思一一个安心的眼神，“好。”
围堵在校门口的记者早就得到了叶思一的照片，所以叶思一刚走出校门就被团团围住。顾辞拉着叶思一的手把他护在身后。
“叶少爷，请问你继母在网上发表的言论是真的吗？”
“你真的曾对她大打出手，导致她多次险些流产吗？”
“你的错误导致你弟弟出生便患有心脏病，你不会觉得良心不安吗？”
“叶少爷，请问你差点杀无辜性命，怎么还能如此的心安理得？”
顾辞拍开都快怼到叶思一脸上的话筒，怒道：“你tm瞎说什么？！”
叶思一握住了顾辞的手，坦然面对这些咄咄逼人的莫须有的言论。
叶慕洛体弱多病是真的，患有心脏病也是真的，他曾和孟落落大打出手也是真的，但叶慕洛的病和他没有任何一点关系，反倒是他体弱多病是孟落落一手造成的。
他平静道：“与我无关的事情，我为什么要良心不安？倒是孟女士，我觉得你们应该去问问她，她的良心安不安？”
“那叶少爷的意思是你的继母孟女士她在说谎？”
“不，她不是我的继母。”叶思一淡淡道。
有记者很快反应过来这话里面的信息，叶思一的回答既表明了是孟落落在说谎，也体现了他和孟落落乃至叶盛之间关系的恶劣。
“叶少爷请问你和华盛的董事长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不可调解的矛盾？”
叶思一道：“没有矛盾，我和他没有关系。”
记者离开追问道：“请问你是对你父亲另娶他人的行为不满，所以任性离家吗？”
这话一出，又把话题引向了另一个方向。
“那你知道是你的母亲对你父亲死缠烂打，没感情了依旧不愿意放手，并且以病情相逼不愿意离婚吗？！”
“她最后是因为婚姻失败，抑郁离世的吗？”
“我妈妈她爱的纯粹，不爱得干脆，没有死缠烂打，没有纠缠。她生病、病情加重不是因为叶盛的背叛，离世不是更不是因为叶盛伤怀过度！”叶思一的语气因愤怒而微微颤抖，感觉到手心里传来的温度，他平复了下来，继续道：“她生前骄傲，离世时亦然。”
“所以你是因为你妈妈的死而对你父亲和继母心生怨恨，所以才差点害死你的弟弟？”
“你这样暴戾的性格是不是来自你的妈妈？”
“你当初动手的时候真的只是因为怨恨吗？你是不是为了叶家的家产呢？”
“所以你是被迫离开叶家的？那你是否还会回到叶家，争夺你该有的东西？”
“如果你回去了，你是否会对因你而患有心脏病的弟弟有所愧疚？”
“你的妈妈……”
这些记者的话犹如一把把利刃硬生生割开人的血肉，没有是非对错、黑白曲直，只有在个人利益所驱动下的所谓寻找有价值的新闻。他们或许察觉，或许没有，但这不重要，只要这把利刃的刀尖不是指向他们。
记者们争先恐后的问着一个一个恶毒又无脑的问题，镜头和话筒指向叶思一，冰冷的机器和话语将他团团围住。
他像是被逼进了一个宽广空荡却又狭窄拥挤的空间，四处黑暗，唯有一束圆形的似牢笼的光笼罩在他身上，这光让人□□裸，避无可避。
四周都是人，咄咄逼人的记者、努力维护秩序的校园安保人员、不明所以凑上来看热闹的学生。
他眼睛渐渐空洞了起来，甚至带上了一丝慌乱，没有人会听他说他们不想听到的回答，即便那是真相。他们要挖掘的是腐朽里的鲜活，那是充满血腥味的，可以让人沉溺的兴奋。
顾辞搂住了叶思一的肩膀，将他揽入怀里，“一一，别怕。”
仿佛周遭嘈杂俱寂，叶思一只听得到这一句话，还有顾辞的心跳声，这才是炙热、鲜活的。
这才是光。
“叶少爷请你回答！”记者又挤了上来。
“滚开！”顾辞一手搂着叶思一，一手推开了那些涌上来的记者，想带着叶思一走出人群。
其中有一个记者不死心的把话题递到叶思一脸前，同时有记者准备怼脸拍，相撞的机器朝叶思一砸落。顾辞手疾眼快的推开机器，机器设备重重砸在地上散了一地，记者被推倒在地。
有话筒和镜头随之对上了顾辞，“请问这位同学、”
“滚！”顾辞的目光锐利而凶狠，将叶思一护得更紧，在费劲挤进来的张勇的协助下挤出了人群。
他们上了车后那些记者仍然围在车子周围，车前聚集的人最多，他们试图用身体阻止车子开动。
“小张，开车！”
“少爷，这、”
“我说、开车！”
“好。”张勇将车开动起来，而围着的人见车子不管不顾的开动，都纷纷退让开了，生怕伤到自己。
叶思一静静地靠在车窗上，一言不发。顾辞看着心疼，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而后他轻轻的搂住叶思一的肩膀，声音微颤，“一一，不要难过。”
叶思一的眼眶通红，泪水应声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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