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凌晨三点,睡梦中的纳特被管家摇醒,说国王派了使者来,有急事要请他过去。
边打哈欠边穿上栗色外袍,纳特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上马车,一路猛打瞌睡、半梦半醒地到了王宫。
拜德王是人尽皆知的夜猫子,为了配合他的作息,夜晚的王宫总是灯火通明,自宫女到书记官都有大夜班人员待命。被侍卫带到国王的书房前,纳特因为实在太想睡,迷糊间就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壁炉的火熊熊地燃烧着,虽然现在是热死人的夏天,国王还是坚持有火才有书房的气氛,硬是要宫廷法师在壁炉周遭加了道隔热结界。
「怎么了,陛下,是结界的符文坏了吗?」纳特困倦地揉了揉眼睛,以拜德的个性,会为这种小事深夜召见也是见怪不怪的事。
「嗯?终于来了啊。」书桌前的拜德看起来神采奕奕,心情正好。「我有个客人,他说他非常想见你喔。」
「啊?」纳特又揉了揉眼睛,这才瞧见国王的对面坐着另一个人。
「吶,他就是纳特,现任王国栗子法师团团长。」
那人站起身,颀长的背影优雅地一转,门边的纳特愣了愣,睡意全消。
略尖的耳廓、金红色的眼睛、浅金渐层至浅橘的头发、以及那张英俊到根本不像人类的脸……
「陛下,我的眼前是不是站着一个魔族?」
「你管他是不是魔族,反正他是我的客人,对你们而言就是一级贵宾。」
「幸会,我是厄德。」
「他听说你很会做糖炒栗子,所以才千里迢迢地从很远的地方过来。」两只手撑着下巴,拜德漫不经心地望着别处。「既然人都来了,你现在就弄给他吃吧。」
「陛下,我不是王家厨师。」纳特皱眉。
「记得你可以自己聚集火元素,就现场炒给他看好了。」
「陛下,我不是宫廷艺人。」
「我知道你不是,再吵就砍了你全家。」拜德微笑。
「……小的立刻去准备材料。」
「不用准备了,那边的柜子上就有。」
无奈地走到柜边,纳特找到了需要的材料,就地架起锅子开始工作。
先是将四周飘荡的火元素聚集到手上,他在空中画了几个稳定的符文,确定元素不会散失后,才将手放进锅子,既熟练又认真地炒起栗子来。
虽说最初是因为学院宿舍没火炉,升火很麻烦才这样做,但后来却发现这样控制火候很方便、舍监来了也抓不到证据,久而久之就成了习惯,元素控制力还突飞猛进,直奔学院第一。
努力大炒特炒了几分钟,纳特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亮晶晶的汗水加上凌乱的发丝、疲惫的神情,看得厄德两眼闪闪发光,直到一盘热腾腾的栗子摆到面前才稍稍回神。
「喏,好了。」拜德将盘子推到客人面前,讶异地发现他直接把栗子扔进嘴里,连壳带肉的大嚼特嚼,两眼依旧看着收拾善后中的纳特。
「如何?」
「很棒。」
「我是说栗子。」
「栗子跟人一样棒。」目光略略涣散,发出陶醉的光芒。
拜德看了法师一眼,脸上笑意渐深。
正在用水元素洗锅子的纳特蓦地一阵冷颤,虽说国王时常会发出不怀好意的波动,但这次的感觉似乎特别地危险、邪恶。
「陛…陛下,我可以走了吗?」
「可以。」拜德笑容满面地挥了挥手,法师关上门后,桌边的厄德终于回神过来。
「好了,我们刚刚说到哪?」他边说边正常地剥起栗子,丢进嘴巴里细嚼慢咽。
「你喜欢他做的糖炒栗子吗?」跟着捡起一颗剥开,拜德随口问道。
「…………」拿起第二颗栗子吃吃吃。
「他不但炒栗子厉害,在国内也是数一数二的法师喔。」
「…………」拿起第三颗栗子吃吃吃。
「关于你之前提出的条件,我要求再追加两只狮鹫兽。」
「不行。」剥开第四颗栗子咬咬咬。
「别这么说,这几天让你栗子吃到饱如何?」
「我考虑。」
「听说你们国家有暗黑的独角兽……」拜德瞇起眼。
「免谈。」第五颗栗子被利落地去了壳。
「这样吧,让纳特待在你身边,一起生活几个月,随时都有栗子吃?」
「好,狮鹫兽让你追加。」厄德含糊地说,嘴里的栗子太美味,舍不得立刻吞下去。
「嗯,那如果……」意示对方附耳过去,拜德小声地说了几句,厄德的眼睛瞬间睁大。
看对方边啃栗子边陷入沉思,拜德也不急,反正他有得是筹码。
「好吧,再加暗黑独角兽一只。」厄德终于下了结论。
「才一只……」
「少抱怨了,我那边也才两只而已。」
「是~是,那就这么说定啦。」拜德悻悻地地伸出手,内心其实乐翻了。「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厄德握住对方的手,另一手仍不忘继续拨栗子。「剩下的记得帮我打包。」
若说三更半夜被叫去炒栗子是怪事,早上醒来发现枕边多了个人、那人还衣衫不整的就是芭乐事。
「你…你是谁啊啊!」吓得立刻跌下单人床,纳特重重摔在地上,一旁的房门也同时打了开来。
「喂,你要睡到什么时候啊?」曾是纳特的同窗好友,也是现任法师团副团长的史恩踏进房间。「刚刚有个交换学生来,他拿着陛下的介绍信,我叫他先找间空房间住……」
看清房间内的状况,史恩的脸色唰地变白,立即冲到纳特面前,掐住他的脖子用力摇晃。
「混账!你这个叛徒!不是说不会比我先交女朋友的吗!」
「看清楚,他是男的……」纳特颤抖地举起手,气若游丝。
「更差劲!竟然男女通吃,我真是看错你了!」
「史恩…你误会了……」声音越来越小,快断气了。
「我一直以为我们的友情是坚定不移的啊!」
「救…命……」
「那个,不好意思,我好像走错房间了。」一脸无辜地蹲在两人身边,「今天才来的交换学生」眨了眨金红色的眼睛。
无视纳特吃惊的神情,交换学生认真地向史恩解释自己大概是路途遥远太累,所以迷迷糊糊地走到了团长的房间,看到床倒头就睡,没注意到上面有人云云。
成功阻止副团长掐死团长的惨剧,再成功打发走副团长后,厄德坐在床沿,笑嘻嘻地看着脸色铁青的纳特。
「你是交换学生?」纳特瞥了对方一眼,惊魂未定地抚着脖子上的勒痕。
「算是。」厄德指了指书桌。「你们家国王的介绍信。」
满腹狐疑的拿起信,纳特撕开上好的羊皮纸信封,取出里头充满炒栗子味的信纸。
『给亲爱的纳特卿:
虽然事出突然,不过我国有了别国的交换学生,厄德的身分在这里不便说明,只能告诉你他是该国贵族中的贵族。为了安全起见,从今天起你要负责照顾他,无论食衣住行,一分一秒都不能让他离开你的视线,有了闪失砍了你全家。你永远的英明君主拜德』
「…………」
昂贵的信纸瞬间变成了碎片,又因上头附着的魔力重新拼凑起来。
『附注:敢撕我的信算你大胆,等着被减薪吧。』
自上任以来,一向任劳任怨的栗子团长终于发出第一声怒吼,为他往后惊天地泣鬼神(大概)的遭遇揭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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