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孟黎一家原本是住在离南阳高中很远的青阳市，二者在地理位置上南辕北辙。为了给孟黎提供更好的学习环境，老孟和钱女士在学校附近租了个两室一厅，于是举家搬来了现在住的那个小居室里。
孟黎对此从来没有任何的发言权，虽然她做梦都想体验一回宿舍生活。每次听胜男跟她说熄灯之后寝室里的深夜大卧谈，感叹之后除了羡慕之外就只剩下无尽的忧愁和无奈。
孟黎是个胆子很小的女生，她害怕一切破坏现有平静的行为。所以从小到大她都很乖，从来没让父母操过心。她学习成绩很好，很听父母老师的话，在外人眼中她就是那种让人羡慕的“别人家的孩子”。
只有胜男知道，在她乖张的小白兔外表下，有一颗蠢蠢欲动的火热的心。她爱读张爱玲，曾经把“爱是热，被爱是光”写在日记本的扉页，那是在自习课上她偷偷拿给胜男看的。
午后的阳光很温暖，有风吹过，带来一丝甜甜的花香，好像是月季的味道，很热烈很甜蜜，就像这个季节给人的感觉，直面而来的成长的力量。
吃过午饭孟黎和胜男一起手挽手，走在满是梧桐的人行道上。来来往往的学生三两成群，每个人，或开心、或焦灼，都有自己直面的道路需要走。
胜男在旁边嘻嘻渣渣地说个不停，一会空气真好啊，一会那个男生好帅啊，总之每一刻都在惊呼。
她看孟黎偶尔哼唧两声算作应答，很是无语：“哎我说，你怎么一点也没感觉啊？你看到这些花啊草啊帅哥啊，都不激动吗？这些美丽的事物，永远那么充满活力，让人觉得活着真好啊！”
孟黎被她这种文邹邹的说话语气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花啊草啊都是附带的吧，我看能让你激动的只有帅哥。”
不出所料，这话刚说完，大力女男男子的小拳头就朝孟黎挥了过来，当然只是做做样子。
“求不戳破！！！”
就在她们俩互相打闹间，人行道另一边的篮球场那边突然一个球状物朝她们袭来，速度快到还没看清是什么的时候，孟黎的右边脑袋就被狠狠地砸了一下。
那一瞬间，疼痛感直冲脑门。胜男吓傻了，赶紧抬手去摸她的右边脑袋，没想到一下子就摸到一个凸起的肿块。
“你怎么样了，没事吧？你说句话，千万别吓我。”
孟黎被吓傻也被疼傻了，摸着脑袋低着头半天没说话，直到胜男捏了捏她胳膊，她才回过神。
“没事没事，就是有点疼，我缓一下。”
那边始作俑者的陆竞也被吓傻了。
中午吃完饭，闲着无聊加手痒，便和兄弟赵子亦、章泽还有隔壁班的几个男生一起约在篮球场打球。刚刚也是打得正激烈的时候，一下子没控制好力度，那球就直接从篮球场外栏的上空飞出去了，刚巧不巧还砸到个女生。
赵子亦一脸奸笑：“哦黝，你惨了陆竞，你砸到一只小白兔了，小兔子好像还红了眼睛。还不赶紧道歉加弥补去！”
一旁的章泽无语至极：“赵子亦，你还有点良心吗？！人女孩子这一下一看就砸地不轻，你还在那笑！我看那两女生还有点眼熟，好像上午开班会时还见到了。”
赵子亦无辜解释：“我不是！我没有！我就想看看人陆竞打算怎么办？那一下确实砸得不轻。”
“赶紧给我闭嘴！”陆竞一脸懊悔，冲着旁边的赵子亦吼了一声。
三个人边说着话边赶紧下了球场朝人行道上的那俩女生走去。
胜男一看到罪魁祸首们走过来，便气不打一处来，朝着那三人吼道：“刚是哪个不长眼的砸到我姐们了！给你们三秒钟，主动交代！”边说还边撸起了自己的袖子，那架势仿佛确定是哪一位砸的球，立马就能跟对方干一架似的。
赵子亦看到胜男这样子，胸中的大男子气势立马就起来了。
“哎我说姑娘，倒也不必如此。我兄弟也不是故意的，那篮球又没长眼睛，完全就是意外啊！”
胜男看了眼对面那位穿着球衣，还特意把短袖撸到肩膀上的寸头男说：“是不是你？！不是你给我一边呆着去，我要跟不长眼的那位说！”
一句话把赵子亦噎得无话可说。
孟黎右手边揉着自己脑袋上那个肿块，边拉了拉胜男的胳膊。过了这么会，那块已经不像刚开始那么疼了。因为对面三个男生都在看着自己，她有点不好意思，小声地对胜男说：“算了，我已经没事了，没什么大碍的。”
声音细细的，甜甜的，仔细听还有一点想要对方放弃于是带点撒娇的味道。
胜男回首捏了一下孟黎的手，还朝她使了个眼色，但说话的声音却故意很大声。
“什么算了？怎么就算了？你头上都肿了一个包，不去看医生，万一有什么毛病呢？”
陆竞站在一边，虽然一直没说话，但眼睛一直在那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生身上，她的右手一直不停地在揉脑袋。
“很抱歉，是我，是我刚刚不小心把球飞出来砸到人了。我带你去医务室看看吧。”后面那句话是停顿了一下对着孟黎说的。
大概是刚刚打完球的缘故，他身上穿着蓝色球衣，不像那个寸头男那样故意把袖子撸上去，露出胳膊那种，他的球衣是工工整整的穿在身上的，但由于出汗的原因，有些地方还是被汗水吸得贴在身上，尤其是胸口那里。
孟黎抬头看了他一眼：跟班会上那个穿着白衬衫，刘海耷拉在额头上的样子完全不同。那时的他可能因为刚睡醒的缘故，有点慵慵懒懒的，非要说像什么的话，就是奶奶家那只特别大的缅因，看起来很高大，但它懒懒的时候，你会很想去rua它一把。
此刻的他完全是另一副样子。头发大概是因为很热的缘故，刘海全部梳上去了，看起来很精神。球衣被汗吸得贴在身上，好身材一览无余。想到这里，孟黎的脸有点微微泛红。
陆竞等了半天见对方没什么反应，以为她没听见，便手插着兜朝着孟黎又走进了几步：“我带你去医务室看看，好吗？”特别温柔的询问语气。
随着他的走进，孟黎感觉空气仿佛一下子变得稀薄了很多，他身上充满了热气，但奇怪的是她并不觉得那味道不好闻，相反那是一种充满力量的让人想到自由和活力的味道。
章泽这时候也附和着：“对啊，赶紧去医务室看看吧，没事最好了，看看我们也放心。对了，我们也是高二理科5班的，我记得在班会上好像看到过你们，我们是同班同学，我叫章泽，寸头那个叫赵子亦，最帅的这个叫陆竞，就是砸了你头那位。”
赵子亦听完这话就不乐意了：“怎么到陆竞就是最帅的，到我就是寸头了？！我就不配帅哥这个称呼吗！！！”
“人最怕什么你知道吗？最怕的就是明明自己那么普通，但有时候就是莫名自信，也不知道这股自信是谁给的！”胜男逮到机会嘲讽那个寸头，赶紧见缝插针地怼回去。
说完这话也不理会赵子亦，拉着孟黎的手轻声跟她说：“你跟陆竞去医务室看看吧，毕竟脑袋上肿了一个包，弄点活血祛瘀的药涂涂也好。我不能陪你去了，中午寝室新学期第一次查寝，我必须到场，就先走了啊，有事微信找我。”
走之前也不忘提醒陆竞：“我姐妹就交给你了啊，给我好生照看着，再出了什么差错，我可真跟你势不两立了，不开玩笑的！”
说完又瞪了赵子亦一眼，朝着孟黎挥挥手走了。
无辜中枪的赵子亦一脸无语。
“我又怎么惹到这位姑奶奶了？”
因为有陆竞陪着孟黎去医务室，另外两个人发现没自己什么事，便准备走了。
走之前赵子亦朝陆竞使了使眼色，在孟黎低着头揉脑袋的空口，坏笑着悄声说：“好差事交给你了！骑士赶紧拯救公主去吧！”说完拉着章泽一溜烟跑了。
陆竞手捏着拳头，此刻无比想要爆凑那颗寸头100下。
最后剩下的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望着对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还是孟黎先打破了尴尬，原因是陆竞就那么双手插兜地看着她，她实在受不了那样的目光，关键自己现在还是右手不停揉着脑袋的蠢模样。
“其实已经没事了，就是有一点肿，都不怎么疼了，过几天肯定就好了。”
声音依旧小小的，细细的。陆竞有一种脚踩在棉花絮里的感觉，就是会不忍心踩下去，生怕踩坏了那片柔软。
“没事也要去看看，看了放心。”他不自主的声音放轻下来回答她。
孟黎抬头看着面前这个比她高了一整个头的男生，在秋日的午后阳光下，他又有点像奶奶家的缅因了。
两人一起往前走，中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一路无话，到了医务室后，简单跟医生说明了一下情况。
那个男医生用手指触了触孟黎的伤处，大概是不太习惯别人的触碰，位置刚好又在脑袋这个奇怪的地方，她不由自主地想往后退。陆竞站在一旁轻轻地拉了一下她的胳膊：“忍一下，别动。麻烦医生您轻点。”后面那句是对着面前那位男医生说的。
他的手还放在她的胳膊处，大概是怕她因为疼痛又往后退，所以想要拉住她。虽然动作很轻，但孟黎觉得皮肤接触的地方温度很高，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他的温度。
“不是。不怎么疼，我就是有点不习惯别人碰我头。”她有点不好意思，小声地说完这句话后，就作势又把脑袋朝医生那个方向送去，眼睛也赶紧闭了起来，仿佛接下来的事情需要她提供巨大的决心似的。
陆竞看着她紧闭的双眼，突然很想笑。她皮肤很白，但又不是那种寡淡的白，是白里透红的白。阳光照在她的侧脸上，他看到了她脸上淡淡的小绒毛，就突然很想用手去摸一下，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等到医生检查完，回头去写处方，陆竞才把手从她的胳膊上放下来。
“不好意思啊，我刚刚怕你乱动。”他好像这时候才发现刚刚两人的动作有点不太合时宜。
“我知道，没事。”孟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是觉得胳膊上到现在还烫烫的。9月的天气，照理说也不该那么热啊？
医生开了一些活血化淤的消炎药，并嘱咐说先用毛巾包着冰块冷敷一下伤处，缓解一下，后期再热敷，促进一下血液循环，之后又叮嘱孟黎不要用手使劲揉错伤肿处，那样会造成局部淤血的，如果后面头痛、眼花、头晕什么的，还要到医院做一下脑部ct。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医生。”她准备接过医生手中的药，被陆竞抢先了一步，“我帮你拿着吧。谢谢医生。”说完便先一步走出诊室。
两个人前后脚走出来，之后又恢复了之前来时的沉默，中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慢慢往回走。
这次是陆竞先开的口：“我去前面学校超市给你弄点冰块来，医生不是说了要冷敷吗？你就坐前面长椅那等我一下。”边说边用手指了指前面不远处梧桐树下的休息点。
孟黎想说其实不用那么麻烦的，回头回家再拿冰块敷也不迟。她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陆竞就朝学校超市跑去了，手上还拿着那一袋药。
最后没办法，她只能坐在长椅那等他。
没等十分钟左右，他就回来了，手里除了冰袋之外，他还买了一条毛巾。孟黎看到那条粉色的毛巾时，忍不住又想笑，但不好意思当着他的面笑出来，就赶紧低了下头。右手又忍不住想去摸头上那个肿快。
陆竞没发现她的异样，只是在她的手要往头上揉搓的时候，一下子又抓住了她的胳膊，力道不算轻。
“医生不是说了不要用手揉搓伤处吗？刚说的话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语气硬硬的，说话间还带着一点喘气，大概是因为刚刚很着急地从超市跑过来的缘故。
孟黎有点委屈，动了动被他抓着的胳膊。
“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揉习惯了。”
后面那句“你抓痛我了”没好意思说出口，只是在自己心里腹诽了几声。
他低头看了看被他的手抓着的白嫩嫩的胳膊，那块有一点红，大概意思到自己力道大了，这才不好意思地放下了自己的手。
“对不起，我没注意，平时跟男孩子接触习惯了，有点粗心大意的，弄疼你了？”
“没事。”孟黎声音蔫蔫的，不太想多说话。可能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刚刚他那几句话竟让她无端生出了几许委屈感。平时她也不是这样的，虽然胜男常常说她是小公主，但她自己知道，她不是这么娇气的。
陆竞看她这样，大概也意识到自己刚刚说话语气有点冲了。那是因为他看到她又用手揉搓那个肿块，明明医生刚刚都说了用手揉搓可能会造成局部淤血。他只是一时有点着急才说话声音大了一点。
“不好意思，我跟你道歉。我刚刚不是责怪你，只是头上那个肿快，你记住千万不要再用手搓了。”
声音又恢复到之前那种很轻柔的程度。
孟黎低着头，还没想好要怎么回应他这句话。他看她低着头不出声，突然有点慌了。
“不是，你不会哭了吧？我刚真不是在怪你，就是、就是嗓门粗了点。你要还生气，你就骂我几句，骂我怎么打球不带眼睛，骂我怎么说话那么大声。或者你打我几下也行，刚刚不小心弄疼你胳膊了。”
孟黎自从认识他以来，还没见过他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抬头再看他时，发现他正仔细地盯着自己，额头上的青筋凸显得很明显，大概是刚刚一口气焦灼地说了那么多话的缘故。
她一脸笑意地看着他，“不是，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哭了？看来眼神确实不怎么样。”
他听她这么说，终于松了一口气。她笑起来嘴角有一个小酒窝，就只有右边有，很奇怪，但却莫名得很好看。
“你没哭就好。我最怕女生哭了，我又不会哄人。刚没弄疼你胳膊吧？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没事。你要不要数一数，就今天，你说了多少句抱歉了？”
他听她这么打趣自己，突然好像就不好意思起来，低着头把手里的冰块包在毛巾里，替给她，“你敷一下脑袋。”
孟黎接过冰块，敷在脑袋上，并把另一只手朝他伸过来：“你把药给我吧，我要回班级去了。”
他看着面前那双朝自己伸过来的细白的胳膊，那上面好像还有一点红，应该就是自己刚才没注意力度给弄的，突然无比懊悔，刚刚自己为什么那么不小心。
把手里的药递还给她，忍不住又说了一句：“千万不要再用手揉脑袋了，记住了？”
孟黎无语：“知道！我又不是小孩子，刚还被批评教育的事情，转头哪能又忘记了。”
就在她那只手打算接过药袋时，对方突然又把手缩了回去。
“要不，咱俩加个微信吧，你要是有头痛、眼花、头晕什么症状的，得第一时间告诉我，我得陪你去医院照ct，这关系到脑部神经的问题，千万不能大意。”
他一脸严肃，语气一本正经的，仿佛提那个要求特别正常，孟黎没理由拒绝他。她没办法，只好收回手，从自己口袋里掏出手机，把微信二维码页面递到他面前。
他看她这么听话，突然就咧嘴笑了一下，快速从裤子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扫了一下二维码。之后乖乖把药袋递到孟黎的手中，看着她走远了之后自己才朝着另一方向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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