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42
顾熙在周二的下午收到了宋隶的回复。
“他爸近期在滨西路的汉庭开过几次房，频率基本是一周一两次，在那边也有餐厅消费记录。”宋隶说着，给顾熙发去一堆资料。
“宋哥，我把钱给你。”顾熙点开资料简单的看了一眼，然后给宋隶转了五百。
“给钱干嘛？”宋隶没收。
“我查了，买这种信息挺贵，要收钱。我也不知道具体多少钱，但是我最近只有这么多了。”顾熙想着，毕竟前段时间还给迟然接济了一千多。
“你别把账算那么清楚，伤感情。”宋隶笑。
“算不清楚才伤感情。”顾熙说。
那边宋隶想了想，然后收下了顾熙的转账，“要是最近有单子，我给你。”
“谢谢宋哥。”顾熙笑了笑，然后又点开那些资料，仔细看了起来。
开房记录中，有那个女人的信息。
她叫叶思川。顾熙隐隐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
他思索了一会，然后把那些资料发给了薛有年。
“你怎么想？”他问薛有年。
薛有年没有回复。
“顾熙。”下午放学后，薛有年来到顾熙班门口，喊走了顾熙。
“我还是想自己亲眼看到。”薛有年只说了这么一句。
人总是会对亲近之人抱有幻想，除非亲眼所见，不然总归是难以相信凭空而来的控诉。
“好，”顾熙点点头，“我陪你。”
“我想，想个办法，最近晚自习都请个假，”薛有年迟疑了一会，“我看开房时间也都是晚上，或者周末，我想去那家汉庭蹲点。”
顾熙点了点头。
这事先不能让薛妈知道，所以不好找薛妈帮他们请假。但顾熙的父母，又是不会因为这样的原因，愿意给顾熙请假的。
想来想去，顾熙想到了宋隶。
“宋哥，再帮个忙吧。”顾熙打开了手机。
“什么事？”宋隶这时正在等红灯，他瞄了一眼手机，很快回复。
“我和薛有年这几天晚上都想去蹲点，你能不能帮我们请个假？”
“我怎么请？”
“就说是我俩家长，然后编个理由请个假。”顾熙说。
宋隶没回复。
过了一会，他发语音问顾熙，“这我怎么请啊？先给老师打个电话，说喂，我是顾熙他爹，再过一会，又给老师说，喂，我是薛有年他爹。这老师一听，俩爹的声音都一样，这不就穿帮了吗？”
“不会，我俩班主任不一样。”顾熙回复说。
宋隶发了串省略号。
“但我的声音，当爹是不是有点太年轻了？我才26啊。”宋隶又问。
“不会啊，我觉得你声音听着挺老的，比长相老。”顾熙说话很实在。
宋隶差点拉黑顾熙。
“行吧，就当是突然多了两个儿子。”最后，宋隶妥协。
“谢谢宋爸。我把我俩班主任的电话发你。”
宋隶揉了揉太阳穴，打开百度搜了搜请假理由，然后分别拨通了那两个电话。
“我找宋哥帮请假了，他给咱俩请了一周的晚自习假。”收到宋隶的请假反馈后，顾熙拍了拍薛有年的肩。
薛有年冲他笑笑，但表情并不轻松。
两人离开学校，薛有年背着书包，顾熙则直接把书包扔在教室，两肩空空。
他们坐上公交，来到滨西路，然后一起进了汉庭酒店对面的星巴克，坐在窗边。
薛有年打开书包，一边写着题，一边时不时抬头看看对面的酒店。顾熙在他身边带着耳机玩手机，心思分三份，一份在手机，一份在汉庭，一份在薛有年。
捉奸都不忘做题。他瞥了一眼薛有年。
两人如此，持续了几天，但都没有遇到薛有年的父亲和那个女人。
直到周五的时候，情况才发生了变化。
周五下午，两人照常坐在星巴克里。
“说实话，我现在心里七上八下的。”薛有年算着草稿。
“既庆幸没发现什么，又担心没发现什么，是不是。”顾熙看着他握着笔的手。
“是啊。”薛有年抬眼看了看对面，然后愣住了。
顾熙也看向窗外。对面的酒店前，一对男女正从一辆银灰色的suv上走下。顾熙只能看到他们的背影。
“那好像是我爸的车，”薛有年把笔扔在桌上，起身，脱下校服，从书包里掏出一个黑色鸭舌帽，带上，“我去看看。”
顾熙刚想说“我陪你一起”，又觉得有些事情，也许薛有年更需要自己一个人去面对。
“我在这等你。”最后，他说。
薛有年走出星巴克后，顾熙发觉薛有年的笔滚下桌掉在了地上，于是俯身捡起了那支笔，合上笔帽，然后放在了薛有年的题册上。而后，他又把薛有年扔在座位上的校服轻轻理平整。
再抬眼时，薛有年已经走到了马路对面。
顾熙撑着下巴看着他的背影。
十几分钟后，薛有年的身影又出现在了马路对面。
顾熙看着他的身影由远及近，最后，他走进星巴克。
“我们回去吧。”薛有年低着头收拾书包。
顾熙点点头。
坐在回学校的公交车上，薛有年盯着窗外，没说话。
“借你靠会儿？”最后，顾熙问薛有年。
薛有年转过头看了一眼顾熙，又回过头看向窗外。
“我现在脑子很乱，顾熙，”过了一会，他轻轻开口，“我周末，会找我爸妈分别聊聊的。”
薛有年的手机相册里，今天新添了三张照片。一张是父亲停在酒店前的车，一张是父亲和女人拉手走进酒店的背影，一张是父亲搂着女人走向酒店电梯的背影。
薛有年跟着他们身后，躲在了酒店大堂内的柱子后面，等他们走进电梯、电梯门缓缓合上，他才光明正大的走向电梯。
明明是父亲和那个女人在偷情，但薛有年却觉得，此刻偷偷摸摸的自己，才像是真正要去偷情的人。
他看着电梯上的数字停在了“5”，然后，他走进电梯旁的另一部电梯里，按下了数字“5”。
等他到五楼时，五楼东边的走廊尽头传来一声关门声。他看着东边走廊的尽头，缓缓走了过去。
走廊尽头的房门旁边，有一扇窗，透过窗户可以看到楼下的马路，还有一些低矮的商铺。
薛有年双手搭在窗边，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自有记忆起，母亲永远都是温婉贤淑的样子。她打理着家中的各种事物，对自己和父亲都体贴温柔。如果说父亲是支柱，给予了这个家庭所有的经济来源，那母亲就是底线，兜住了这个家庭的大后方。
父亲的脸开始在他的脑海中变幻。他心里有一瞬间的愤怒，让他想敲开那扇门，去质问父亲，问他怎么对得起母亲。但这种愤怒很快被另一种夹杂着无力的恐惧感吞没。他也怕这个家庭破碎。很怕。
这是他曾引以为傲的家庭。
他突然想起，父亲曾说过，母亲是个非常适合做妻子的人。
他苦笑了一下，觉得无比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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