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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途中险况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的缓行着,车内的气氛显得相当祥和且宁静。

        玉雅褪去略显老成而素雅的宝蓝宫装,穿着寻常百姓姑娘们穿的翠绿衫裙,扎着粗大简单的马尾辫,整个人变得灵动而朴实。眼前的她,实在难以和宫里那个沉闷而少言的她联系起来。

        此刻,她歪着头,笑意盎然的看着叶无双道:“娘娘,你出宫后真的是要回乡吗?”

        叶无双淡淡笑笑:“哪还能叫我秦后啊,我比你年长,叫我一声姐姐即可。”

        “这……不太合适吧!”在宫里当差多年,且已把宫规看得比命还重要,就算出了皇宫不用理会规矩,但是这么久的称呼习惯,还是让她适应不过来。

        叶无双与她并肩而坐,当下将她的手微微捧起,一脸宽容的说道:“有什么不合适的,我在宫里就没有个皇后样,何况是出宫了?再说,现在皇后已经死了,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罢了。”

        听到这里,玉雅脸上略显悲凉了几分。下一秒,为了不影响叶无双的情绪,倒也柔顺的点头笑道:“好,那我叫你姐姐。秦姐姐,你将来有什么打算啊?”

        叶无双沉凝了一会儿,不由抬了抬头,神色有些无奈的盯着正前方,似在构思什么。许久才道:“我其实也不知道干什么,不过出了宫就是最好的,眼下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不错,在这个架空的国度,她没有一个熟悉的亲人。哪怕她还有爹活着,但只有她自己明白,那并不是她真正的“爹”。眼下可以说,她是举目无亲,无依无靠的。说起这唯一的出路,也只能去找这个“爹”了。就算她什么也做不了,也可以为这身子原本的主人,敬最后的一点孝道,也算是给自己找一个安身之所。

        听叶无双这样说,玉雅多少有些伤感道:“是啊,出了宫万事都好,一切慢慢会好的。”

        “那玉雅你呢?你有什么打算?”

        “我啊,我有一个远房的姨妈住在京里,等出了皇宫我想暂去她那里住段时日,等安定了我也就回乡去找我的爹娘。我走哪年,我娘还给我添了个弟弟,算算时日,我那弟弟估摸也快十岁了吧,呵呵,这么多年我还从未见过,这次回去,我一定要好好的瞧瞧他。”说罢,玉雅一脸憧憬的盯着帘外,似有雾气蔓延的双眸不知不觉的,就凝聚了点点清泪。那是对家人思念的泪水,那是因为即将团圆而感到喜悦的泪水。

        叶无双看得有些感慨,也有些羡慕。

        至少,她在这里,还有家人,还有记挂的人,而自己,却一无所有。

        她轻拍着她的肩,柔声安慰:“恭喜你,终于可以和家人在一起了。”

        “姐姐,你也一样,你家中不是还有父亲吗?只要你回去,你们母女也可以团圆。”

        她的团圆,与她并不一样。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抿了抿唇,敛去了唇畔的苦涩。

        这一路上,向来内敛寡言的玉雅话变得特别多。可能是意识到二人即将分离心中不舍,要将平日未说的话通通都倒出来吧。

        叶无双一直听着,偶尔笑着带过。她知道,这一刻玉雅的心里是欢喜的,但离愁总是那样伤感。

        她说:“姐姐,要不你跟我先去京城住些时日吧。”

        她摇头,玉雅与她远房姨妈这么多年没见,倒也不知会不会念及亲戚情感善待她。若又带上了自己这样一个包袱前去,怕是只会让玉雅难堪。

        玉雅并没有想太多,以为叶无双不愿去是因为急欲归家见父,倒也没有放在心上,继续聊着她故乡的美景美食,以及儿时趣事。

        叶无双看着她像个孩子一样讲得眉飞色舞,心想,将来也真不知道何时能再见,心里默默的祝愿着她后半生能过得开心幸福。

        然而,一直讲得口沫横飞的玉雅却突然僵着身子停了下来。她神色有些茫然而惊慌的望着窗外,一抹忧思陡然从眉间划过。

        很快察觉到这一切的叶无双当下好奇的探了探头道:“怎么了?”

        轿帘外枝繁叶茂,到处盛开着娇艳的小花,远处,山石起伏,群峰连锦,空空寂寂的,唯美却又别生凄凉。

        起初,她以为玉雅是被帘外美景吸引,直到她脸色大变的喝出一句:“遭了,这不是出京的路。”

        话到这里,叶无双也警备起来了。

        是啊,出了皇宫若直往京城方向前行,岂会是山水连绵,花红柳绿?那可是天子脚下,人潮似海,穿流不息,又岂会在这种人际寥寥的地方?

        一种不详的预感在心中蔓延,当下叶无双就握住玉雅的手道:“先别急!”说罢,半个头都探出帘外,不住喝道:“车夫,先停一下。”

        谁知那车夫好似并没有听到她的声音,马车却越开越急。车内的晃动急得玉雅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她紧紧反握叶无双的手,娇脸满是惊恐不安道:“怎么办,秦姐姐,怎么办?”

        叶无双咬了咬牙,知道自己可能被人算计了,可现在急也没用。只能强做镇定道:“等,我看看。”

        说罢,她毅然松开了玉雅的手,打开前帘,看到原本送她们出宫的白脸太监,不知何时换上了一个熊腰虎背的莽夫,那人穿着灰褐色的粗衫,背对着自己,此刻正挥舞着手中的长鞭,及力的赶着马车前行。

        他所前行的道路似乎在一处悬崖峭壁的侧端,眼前的路可谓怪石嶙峋,杂草丛生。时不时有獐子野兔疾飞而过,慢慢的,路越来越窄,很快就容不得马车肆意前行了。

        “停车,停车,快停车……”

        叶无双知道这样下去马上有麻烦了,当下也顾不得那么多,颤巍的爬到马夫的坐驾上企图阻止马夫的疯狂举动。

        可这时,那马夫察觉到了她的举动,当下狠狠松开缰绳直接腾空驾起,下一秒就如鹰击长空般消失不见。

        而那失控的马儿还在继续奔跑,叶无双听到玉雅受惊的惨叫,几呼不顾一切的拽住缰绳用尽一切力气的唤道:“玉雅,快,快抓住它。”

        受惊过度的玉雅在叶无双的惊喝下,立即明白过来,当下也不顾一切慌慌乱乱的挤上前来,扯住叶无双扔给她的缰绳就拼命的拉。

        就在样,在求生意志相当激烈的情况下,二人竟奇迹般的摄制住了疯马的脱缰行为。

        还差五步,前面即是悬崖……

        也就是说,她们若晚了五步,便就与车马一起粉身碎骨。

        前一秒还幻想着与家人重逢时的喜悦与欢庆,在这一刻完全化为泡沫。人就是这样无常,许多事情突然得完全让人措手不及。

        此刻,二人就在这从未有过的慌乱与绝望中释然一笑的时候,随着车帘外马儿受惊的唤声,又让她们心中警钟高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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