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8劝告
苏南听到有人敲门,赶紧打开门看看。
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竟然是六婶。苏南赶紧侧过身让她进来。“六婶,你怎么来啦?吃过饭了吗?正好跟我和小杰一起吃吧。”
六婶急忙摆手:“不吃了不吃了。我刚刚在家吃过咧。”
“来吧来吧,再吃点,喝点汤也行。”苏南拉着六婶的手往屋里走。
“大妹子,我不进去了。”马翠兰有点犹豫,“我来是有点事想跟你说。”
苏南停住脚步,“怎么了六婶,先进屋慢慢说吧。”
六婶犹豫一下,:“大妹子我不进去了。你是不是报名了一个啥……种地啊?”
苏南愣了一下,“哦,是啊。六婶,你家是不是也想报名?”
“六婶,就为这事你还用特地跑这一趟啊?到时候我们一起——”
“苏南——婶子不是这个意思……”她有点为难,讲还是不讲呢?
“嗯,六婶,你要说啥就放心说吧,别有顾虑。”
苏南看出来了,六婶可能跟大队长一样,不太赞成她报名这件事。
她拉着六婶到屋里坐下。
“唉,妹子,你是城里来的。不知道我们这里的难。前几年闹灾荒,地里干的都裂开了,什么种下去都不长,孩子们饿的那骨头一捏就能碎。”
“这几年缓过来了,但是……”。
六婶欲言又止,她看苏南听得认真,思量一下。
“大妹子,种菜不是那么容易的,前年水生他爹想种点豌豆,辛苦好几个月,地里稀稀拉拉长的那点,还不够我们一家人吃的。白白浪费了土地,到第二年他爹虽然重新种上了麦子,但是收成也不如之前好。唉……”
六婶陷入了沉默,她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女人,一辈子伺候一家老小,不会讲什么道理。
这些话她憋了一下午。苏南救了她的丈夫,这一点她还是很明白的,那天她就在旁边,眼睁睁看着苏南毫不犹豫救人,累的像摊泥一样,最后手都抬不起来。她觉得她要是不说这辈子都难心安。
“六婶,我明白了,你是为我好,怕我一时冲动做了傻事,将来得埋怨。”苏南握着她的手,六婶点点头。
“我也知道做这件事有很大风险,大队长也说了,隔壁几个村也种过,都失败了。”她停了停,“但是六婶,我还是想试试。虽然还不知道种什么,刘书记说了这回可是省里的专家下来,我还是想努力一次。”
“这些日子我也看见了。咱们李家村是个好地方,山清水秀的。这几年日子虽然过好了,但是跟很多其他地方比起来还是很苦。”
“咱们农民就是一辈子都种地么?六婶,咱们女人难道一辈子都在家里么?我想试试,现在国家也在号召解放妇女呢。”
六婶没上过学,她听不懂苏南到底在说什么,还是懦懦地说:“大妹子,你再想想咧,这没谱的事,咱们村那多少庄稼汉种了几十年地,都种不出来咧。俗话说靠天吃饭——”
苏南打断六婶,“六婶,小军该上学了吧?”
“唉,家里没钱。他爹又病了,借了一大笔钱才把住院费交上了,还欠了队里很多粮食,哪里还能读书。”
“六婶,我听说隔壁几个大的生产队这几年变化很大,村民都盖砖房了,咱们村就没几栋砖房。”
“……”六婶不说话,她也羡慕,砖房呢!
“六婶,我们要想过好日子,只能自己想办法。水生和小军该上学了,只要上了学,以后就说不定能进城。”
“只要过上好日子,咱们李家村就能改头换面。我知道,万事开头难,总得走出第一步。”
“六婶,他们男人能干的事,我们女人也能干。”苏南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六婶抬头起来看着她,浑浊的眼神中有那么一丝疑问。
这个城里来的女人说的这番话对她的冲击太大了,她大部分听不明白,但是她听出来苏南说要想过好日子。她今年五十啦,苏南说的那些东西她不懂,水生和小军……
六婶回去了,她没有劝动苏南改变主意,反而把自己给听晕乎了。不过苏南说的那些,她是想都不敢想的,家里也不由她做主。
————
一大早,苏南就起来忙活了。
昨晚她想了想,李志明和六婶有的话说的有道理。她确实不会干农活,地里啥情况也不知道,而且菜都认不全。原主更是还不如她,真真正正除了哭啥都不会的一个人。所以她决定了,从今天起就去地里上工,跟着大家一起干。
“走,一杰,跟妈妈一起劳动去。”秦一杰还小,她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在家,在地里还有别的小孩,可以一起玩。
“哎呀,秦家小嫂子。你这是要上哪里啊?”苏南抬头一看,李婶来了。
“李婶,你怎么来了,太好了。”
秦一杰也脆生生地大喊一声:“婆婆好!”
李婶爽朗地笑了,“这孩子,真是个人精咧,像他爹小时候。”
“苏南呐,婶子想问你件事。”她转过来拉着苏南到一边去,小声地说。
“你是不是跟公社刘书记报了个种菜的活动?”
“李婶,你都知道啦?”苏南装傻,这村子消息传的贼快啊。
李婶打她一下,“你这孩子,你昨天给李志明气的够呛。哈哈哈”。
“我听王桂花说李志明昨天晚上饭都没吃,就在院里生闷气咧。”
“苏南啊,婶子是看着你怎么过来的。你啊,确实是难,婶子当时看你们娘俩躺在院子里那可怜的样子,唉!”
“婶子,”苏南眼上晕上一层水雾。李婶厉害,其实按苏南原本性格才不会为这个落泪,奈何原主的生理她也控制不了,还在熟悉中。
“婶子,你是不是担心我种不出来,到时候不好交差啊?”
“唉,咱们村里不比城里,没本事,只会干活种地。苏南,婶子能看出来你是个有本事的人,但是这事你真的好好再想想。”
“你刚来咱们村,你看看你这院子,刚刚归置好一点。你去弄那个以后秦一杰怎么办?你可不能不管孩子啊。”
苏南不说话,秦一杰确实是个问题,这方面她没经验,虽然这段时间两人相处很温馨愉快,但是到底没经历过什么麻烦。
李婶看苏南有犹豫,再接再厉:“孩子,咱们女人就是命苦,秦一杰就是你这辈子的希望啊。你可千万别疏忽了,将来后悔都来不及咧。”
“婶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苏南抬起头来,眼里有种不服输的倔强。
“但是我想试试,难道这山里的女人一辈子就是走不出这大山吗?我不相信命,我本来过的好好的,莫名其妙到这里来——”她擦掉眼角的泪,“李婶,这是个机会。如果这次咱们李家村成功了呢?”
“咱们李家村的人,祖祖辈辈都是这么过的啊。”
“不,婶子,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是我一定要试试。我现在就去找大队长,我要上工去。”
李志明一听苏南主动争取要跟大家伙一起到地里劳动,高兴坏了。这段时间苏南一直在家休息,状态恢复得不错。村里帮她把家也修补好了,她再不去地里干活,慢慢地就有些闲话出来了。
她要是今天不来,下午他也准备去找她谈话了。再者,李志明心里也有小算盘。苏南是个城里人,再能干,她还能翻天?看那小身板估计干一天活都爬不起来了。没准就打消了给省里专家种菜的念头。
他点点头,一口答应下来。“行,苏南同志,一会儿我给你找个咱村的教教你,先带你几天。这样你以后自己也能挣点工分。”
“大队长,报名的事怎么样了?专家什么时候来啊?”
李志明闻言脚下一绊,差点撞到门框上。他回过头没好气地吼了一句:“我怎么知道,没准就没信了!”
这个苏南,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气死他了,李婶到底跟她说没说啊?
李志明做事还是靠谱的,他把苏南交给了李小草,她正在地里翻土呢。
“小草——你先停一下。”
小草一看就是一个勤劳的农村人,国字脸,因为经常下地干活,脸上肤色比较深,不怎么说话,脸上有种阴郁的神情。
她转过身来,把锄头支在地里,看到李志明带着那个城里来的女人过来。
“小草,这是从城里来咱们村的苏南同志,以后她就跟着你吧。你教教她怎么干活。”
李小草闻言看看苏南,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小草,你爹咋样了?”
“我爹还是老样子,不能招风,我让他在屋里躺着咧,一会儿中午我回去就煮饭。”
“行,小草你自己多注意,有什么事就跟大队说。”李志明点点头,小草的爹年纪大了,年轻时干活太拼命落下了病根,走路都困难,小草也是个苦命人,从小就下地干活,一个人养家。
“苏南,这是我们村的李小草。你跟她多学学,她干活可是一把好手,去年刘书记还表扬过咧。”李志明把苏南带到就走了。
苏南伸出手,“小草同志,你好。”
李小草看看苏南伸出的手,那手上皮肤白白嫩嫩的,五指纤细。不像她的,手上粗皮一层一层,都是老茧,长得也跟男人的手似的,她没有伸手,转过身去继续松土。
苏南看她不说话,也不介意。她上前一步跟着,仔细地看小草的一举一动。她想起自己好像那天开会的时候在广场上见过李小草。
秦一杰在田埂上坐着。这个时间,上工的人陆续就多了,等村里别的孩子也都出来了,他可以跟着大家一起玩。
————
不知不觉,一上午过去了。广播里传来让大家下工回家的声音。
李小草听到广播就走了,她着急回家做饭,下午还得赶紧来干活,不然一天的工分比别人就少好多。
苏南拭去脸上的汗,无奈地叹一口气。
“唉——”才半天,她就已经感受到种菜这事有多难了。
任她一上午怎么想办法搭腔,李小草都埋头干活并不理她。苏南没办法,只能看一会她的动作姿势自己在一边琢磨。后来她也试着在一旁自己松土,但是最后都被李小草重新翻了一遍……
这是自她穿书以来的头一个挫折。她抬头看看,天上太阳火辣辣地照着大地。
“小杰——回家啦!”
苏南决定不管那么多,人是铁饭是钢,吃饱下午再来!
她就不信了!都是女人,她搞不定李小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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