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长街相伴

在医馆休养了三日，月娆腿上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刘伯嘱咐卫尧带着月娆多走动，有助于伤口愈合。

        刘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提着药箱走了，留下面面相觑的二人。

        卫尧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我的人还没消息，估摸着还需再等几日。”

        月娆笑道：“无妨。”

        卫尧的目光移到月娆的小腿上，“今晚我带你出去走走？”

        月娆一愣，没有拒绝，只是迟疑道：“咱们贸然上街，不会被人盯上吗？”

        卫尧默然片刻，道：“这些日子，沧州里的眼线已经被我的手下拔除得差不多了，只等城外传来消息。”

        月娆听着卫尧的部署，垂下眼帘略略思考了一番，又抬起头问道：“这次皇上去往贺州，是否是因为有要事要办？”

        卫尧点点头算是默认。

        月娆又道：“前几日的刺客应当是冲着你来的，可是当时你跟着莲儿走了，他们便退而求其次想要刺杀皇上。”

        “不错，”卫尧在桌子旁坐下，“莲儿只是来试探东西在不在我身上，万芳楼其实也有埋伏，但准备不如长月湖上的那伙刺客充分，所以我才能及时赶回来。”

        月娆看着卫尧的棱角分明的侧脸，坚毅英挺，犹豫了片刻还是问道：“是你受伤那次拿到的东西吗？”

        卫尧意外地看向月娆，只见对方的神色并未有惊讶或是难以启齿，反而十分坦荡，好像一早便已经知晓他的身份。

        月娆轻轻笑了笑，“王爷不必担忧，我知道分寸，若是王爷不方便说，便当做我什么都不知道就好。”

        那日卫尧受伤，她替卫尧处理伤口的时候，隐隐在卫尧另一侧瞥见了一本泛黄的小册子，似乎是一本账册，当时月娆装做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卫尧一定在暗中调查着什么东西，她知道的越多，反而越危险。

        “正是。”

        听见男人笃定的声音，月娆微微睁大了眼睛，抬起头来看向卫尧，卫尧剑眉星目，朝她望来的时候，眼里分明是信任。

        月娆感觉的心脏又在奇异地开始狂跳，卫尧告诉她的这些消息，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她在心底一直将卫尧放在一个很奇怪的位置，不能靠近，却因为重重原因无法疏远。

        月娆一时无言，只听卫尧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那晚的黑衣人是我？”

        想起浴池遇见卫尧的那次，月娆不禁有些脸热，卫尧的眼睛太过于特别，她便是在那次之后隐约猜出了卫尧的身份。

        思来想去，月娆还是避重就轻道：“王爷的眼睛很特别，让人一见难忘。”

        一见难忘，一见难忘。卫尧细细咀嚼着这四个字，看向月娆时却发现月娆的脸颊有些泛红，卫尧立即想起了他在清华宫浴池那次。

        思及此，卫尧蹭的站起身，语气中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晚上我再来带你出去。”

        说完卫尧便转身朝外走去，月娆看着卫尧的背影，有些不明所以，却是不自觉地笑了笑。

        转眼间到了晚上，月娆的心情莫名变得有些雀跃，月娆穿了一件极为简单的月白衣裙，三千青丝仅用一支雕工细致的梅簪绾起，装束虽简，却自有一股巫山云雾般的灵气。

        月娆朝着卫尧缓缓走来时，卫尧自认不是沉溺美色之人，但这一刻似乎也理解了那些为博美人一笑而弃了江山的君王。

        “王爷，咱们走吧。”

        月娆的声音柔和清脆，比江南女子的吴侬软语更让人熨帖，卫尧音色沉沉，“好。”

        月娆的伤口还未好全，卫尧便带着月娆在附近走走，二人顺着宁静的长街并肩缓缓走着，卫尧负手而立，微微侧过身子，像是在保护着月娆。

        临近傍晚，街道两旁还有些热闹，时不时有小摊贩吆喝着，炊烟从百姓院落里缓缓升起，隐约还能听见孩童追逐打闹的声音，晚风徐徐地吹着，这样的岁月静好竟是月娆以往从来没有体会过的。

        “感觉很新奇？”卫尧适时问道。

        春日的晚风吹拂过月娆的脸颊，月娆不自觉地眯了眯眼睛，像只波斯进贡来的蓝眼猫，贵气娇憨，卫尧忍不住侧目，只听月娆笑道：“人间烟火气，到底是世间大多数人所向往的。”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高门贵府，能有一处温暖的烛光为自己亮起，才是这世间最美好而珍贵的东西。

        她没有选择这样的日子，是因为她不愿，也不被允许，要么做人上人操控他人的命运，要么做蝼蚁任大夫人磋磨，她从来都没有选择。

        听出月娆语气里的落寞，卫尧忍不住想出声安慰，可又不知道从何而起，若说这世上没有所谓的感同身受，为何当他见月娆难过受苦，自己的心脏也会跟着抽痛？

        二人慢慢地走着，这时，路边一个妇人的声音叫住了他们，“二位，要不要吃碗馄饨？我家的馄饨，个头大，味道鲜，保准您二位吃了还想吃！”

        月娆顺着声音望去，是一个妇人怀里抱着一个一岁大的男孩，笑着看着她和卫尧，妇人身边是他的丈夫，正任劳任怨地下着馄饨，不时温柔地望向妇人和她怀中的孩子，两人的生意很不错，周围有食客吃着馄饨谈天说地。

        月娆心情不自觉地好起来，偏头看向卫尧。

        卫尧心领神会，朝着妇人道：“老板娘，来两碗馄饨。”

        “好嘞！”妇人笑着应下，又看向月娆，“这位夫人，您可真是好福气，你家相公可真会疼人！”

        月娆的脸又忍不住红起来，感受到脸上的热意，月娆竟不敢抬头看卫尧的神情，垂着头坐在街边的小桌前。

        若是月娆抬头，就能看见卫尧的面上却是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而且没有出声否认那妇人说的话。

        馄饨很快就被做好端上桌，他们之后似乎就没有客人了，摊主凑过去逗起了自己的孩子，和食客们笑着说话，妇人温柔地替他拭去额头上的汗，眼里亮晶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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