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寒6
“不是，我”压根不重要。
‘没朋友’。
‘第一个带到家里的人’
结合关一岁身边的人对他的评价，第一次，寒冰青心里为他默哀。
“我年轻的时候什么世面没见过，只要小岁儿喜欢，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绑我也把人给他绑过来。”
老爷子十分豪迈的一句话，让寒冰青差点把饭喷出来。
“咳咳，您真开明咳咳”
“再说了，看你的眼神儿，我就知道你肯定喜欢我们家小岁。”
老爷子摸着下巴，老神在在道。
寒冰青心里一惊，虚晃了下眼神。
他快速撇了一眼对面的人，可惜对方依旧慢条斯理的埋头吃饭，他松了口气。
寒冰青怀疑他到底听没听见这句话。
要是听见了，他会不会感到厌恶。
毕竟他有洁癖。
见寒冰青沉默不语，关太岁眉头一皱，“怎么？你不喜欢？”
谁知，原本认真吃饭丝毫不在意他们说什么的关一岁，此刻抬起头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寒冰青只觉得自己像陷阱里的野猪，挣脱不是，逃脱也不是。
“我，我”
艰难的张了张嘴，还未想好怎么回答，就看见面前的人少见地皱了皱眉。
“爷爷你别逗人家了，好好的人，待会儿就被你吓跑了。”
关太岁冷哼一声，埋怨起来。
“就你话多，还不是你都二十好几了，结果一个对象都没处过，我这不是帮你争取机会嘛，男的女的好歹都是一个数啊”
老头子越说声音越小，但还在嘟囔着，估计也就是类似的话。
不过寒冰青这下懂了，自己就是个凑数的。
抬头，看见关一岁的头顶柔软的头发，他略微自嘲。
寒冰青从昨晚到早上都没吃饭，还好这菜色也十分简单，一时只觉得胃被填满，倒也是很舒服。
“你看看碗里大半碗米饭，又剩下来了。不让我喝茶，自己倒在饭前喝了不少！”
关太岁看着自家孙子碗里大半碗米饭，倒也一本正经摆起了长辈的样子。
寒冰青也抬头看去，确实没动几口。
他不喜欢吃白米饭？
关一岁罕见的没有顶嘴，动作利索的将剩下的碗筷收拾起来。
“我去把碗筷放在厨房。”
“哼！说他几句就躲着我！”关太岁撇了撇嘴。
寒冰青看着略微匆忙的背影，听到关老爷子的话后哑然一笑。
关太岁又开始看着寒冰青，似乎不打算放过他。
“小寒啊，你还没说我家一岁怎么样呢？”
寒冰青一愣，怎么话题又回来了。
“他很好。”
有戏！关太岁循循善诱
“唉，我们家一岁从小就性格孤僻，连个朋友都没有，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隔壁的金城，我说不准什么时候咽了气，他身边连个人都没有。”
寒冰青听着，确实心酸，第一次见有人咒自己的。
老人顺势拉着寒冰青的手，语重心长继续说着。
“你能不能答应我，等哪一天我不在了，能偶尔照看着他，身边有个朋友也好，总归别让这孩子孤独终老就好了。”
孤独终老？
寒冰青彻底听不下去了，这老头子不仅咒自己，这是连自己的亲孙子都不放过啊！
关一岁会孤独终老？
就他那张脸，他那个身份，谁孤独终老，他关一岁都不会！
看着自己不答应就誓不罢休的老人，寒冰青难得认真回答。
“您老放心，他不会孤独终老的。”
“呕”
关一岁看着池子里面的血迹，还有呕吐物，淡定的用清水冲掉痕迹。
【无昼，你没事儿吧？】系统有些担忧。
“没事，就是可惜了饭。”
关一岁方才在饭桌上就想呕吐，一直忍着，就这么冲出来一定会惊动别人。
而且自己也不想让那老头子知道他生病的事情。
这是无昼在接受完关一岁的记忆之后，本能的选择。
“咦，小少爷你怎么到厨房里面来了？”
茉莉正准备去客厅收拾碗筷，路过厨房看到关一岁，以为自己看错了。
关一岁又打开水龙头。
“没事，洗个手。”
“奥”
茉莉看着外间的洗手池，但也想不出所以然来。
关一岁回来后，看见的就是这一幅画面。
这老头带着寒冰青，自己给自己泡上茶了，边喝嘴里倒也没停过。
“我给你说，别看那小子一本正经的，小的时候可贼坏贼坏了，别的小孩抢他的糖果，他当时闷声不啃的，结果转头就将毛毛虫塞到人家衣服里面，惹得人家又哭又闹。”
寒冰青想了想对方小时候的恶作剧，觉得有些生动又有些可爱。
“哈哈”
“还有还有，我给你说他上小学还尿床，为了不让我发现还将床单藏到”
“哈哈哈”
一道冷酷的声音，略有些咬牙切齿。
“老头子！你说什么呢？”
寒冰青心里一梗，冷汗从额头上密密麻麻渗出来，连带着伤口都有点蛰。
完了自己听到不该听的，待会不会被杀人灭口吧。
关太岁被声音吓到，也有点心虚。
“哼！我说的是事实！”
关一岁看了眼见底的茶壶，声音幽幽道：“您老，这是喝的第几杯了？”
关太岁手指着寒冰青，十分坦然。
“这一大壶都是小寒喝的，我就喝了几杯。”
寒冰青看着为老不尊的老头，嘴角抽抽，不敢反驳。
关一岁深知老头的尿性，“是吗，那到底是几杯呢？”
回答不出，关太岁干脆装聋作哑。
“到底是几杯呢哎呀！我年纪大了，哪里记得这么清楚。”
关一岁冷笑一声，声音不怒自威。
“喝了几杯茶不知道，我看你方才的侃侃而谈的样子，那记忆力我都自愧不如。”
寒冰青看着霎时颓然的关老爷子，觉得一物降一物。
“老太爷，张医生来啦。”
茉莉的声音传来，打破了僵局。
茉莉领着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寒冰青才想起来寒枭说过，关老爷子最近身体不太好。
“哼！不就前几天感冒，今儿早就好了，还叫医生来干什么？”
茉莉看着闹脾气的老头耐心解释。
“张医生可是小少爷特地叫过来的，还是叫医生看了，免得病情反复，而且小少爷也放心啊。”
寒冰青自知自己不能待下去了，立马起身告辞。
“关老太爷，您看您还病着，我还在这叨扰这么久，既然医生来了我就先走了。”
关太岁看了眼还跟木桩似杵着的孙子，恨铁不成钢。
“你还杵着干什么，还不去送客。”
寒冰青赶忙拒绝，“不用不用，我自己走。”
他可不敢让关一岁送他。
张医生接受到关太岁的目光，“关少爷放心吧，老爷子这儿有我看着。”
关一岁看了眼慌张的寒冰青，淡淡道，“走吧，送你。”
寒冰青身子僵硬了一下，“啊？奥”
送我上西天吗？
出了客厅，跨过门槛。
关一岁走在前面，带着寒冰青又路过菜园，经过池塘。
走在鹅卵石铺就的路上，空气中还有桂花香，只觉得世界都安静下来，静谧美好。
没几步路，就走到门口。
他看着关一岁修长略显得脆弱的手伸出来，有些艰难的将抵着门的木栓移开，立马有眼色的上前接过木头。
“我来我来。”
指尖触道一抹温良，电打一般又将手缩回。
谁知道自己这一缩手，木头就‘咚——’的一声落在地上。
他有些尴尬，心虚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失误失误！”
然后，立马狗腿子似的将木头扶起来，小心放在墙边。
若叫寒冰青的那些酒肉朋友见了，指不定惊的眼珠子掉出来，这一脸奴颜媚主的人是谁！
关一岁只是默默看着这一系列的动作，然后将木门打开。
一时，两人相顾无言。
寒冰青以为面前的人是连话都懒得和自己说，他只觉得心渐渐沉到海底，怎么走出门口的都不知道。
“今天麻烦你了。”
突然，一道声音在身后响起，将寒冰青快要溺亡的心拉出海底。
寒冰青立马转身，带着自己都不易察觉的惊喜。
“啊？”
对上少年清澈沉静的眸子，才反应过来自己这幅样子有多蠢，连忙挥手。
“哦！不麻烦不麻烦！是我打扰了才是。”
关一岁看着寒冰青局促的样子，眼睫低低垂，落下一抹扇形阴影。
他淡淡道：“我家老头子说的话，你别放心上。”
寒冰青下意识反问，“哪句话？”
是‘女大三，抱金砖’？
还是尿床和毛毛虫？
寒冰青真的不知道是哪一个，毕竟这老爷子说的话太多。
关一岁抬眸看着眼前懵逼的人，少见的露出一个笑容。
“无妨，我家少有客人，今天爷爷看见你，估计也很开心。”
少年虚扶木门，本就白皙的肌肤显的更加苍白，带着脆弱的美感，原本疏离矜贵的气质此刻柔和下来，专注的看着自己。
一时之间寒冰青头脑空白，脱口而出。
“没事，我也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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