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较量
整整三日，宫灵的身体才恢复如初。
这三日里，她一直躺在躺在床上歇着，很少出屋，所以当出房门看到后院的少女时有那么一瞬的呆滞。
“你好了？我一直想找机会看你来着，黎时亦非拦着不让我进去。”少女撇嘴道，语气中充满了对黎时亦的不满。
宫灵还没有理清最近发生的事，比如，她明明是被抓到山上的女孩怎么和黎时亦在一起，又比如，黎时亦分明回去见师父，又为什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阿灵。”黎时亦从前院过来，看见宫灵忙凑上前。
“烧退了？”他伸手就要摸她的额头，被宫灵不着痕迹地躲了过去。
卧病在床这三日，一直是黎时亦寸步不离的照顾，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算是除了外婆之外，对她最好的人。
“嗯。”宫灵回道。
少女的目光在两个人之间流连，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一家人客套什么。”黎时亦大大咧咧地说，这才将目光放到身边少女的身上，一脸嫌弃，“你怎么还在这？”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少女无所畏惧。
“我救你纯粹是出于人道主义，你别跟个橡皮糖一样行不行？”
“喂，我是因为什么被抓走的？要不是过来找你，能出现这样的事？”
“谁让你过来了。”
“你——”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谁都不让步，宫灵觉得闹腾，索性悄悄地溜了出来。
前屋素琴正坐在柜台后埋头于手机游戏，连宫灵进来的脚步都没听到。宫灵凑上前去，只瞧见几个小人在上面转来转去，也没瞧出个所以然。
“唉呀妈呀！”素琴被忽然出现的宫灵吓得倏地身子后退，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灵姐姐，你走路怎么没声音的？”她稳定身形，小声抱怨。
“抱歉，我们练武的人都这样，后面那个女孩是谁？”
“你说萧萧啊？她就是老板这次的相亲对象，不过情况有些特殊，没等着老板回家相亲这女孩就自己找来了，结果在路上和芬芳一样突然消失了，老板就是因为这事被叫回家的，后来好像去找那个茶馆老板，之后就上山把她们带回来了。”素琴这几日已将女孩儿的底细打探的清清楚楚。
“这样。”这么说来还真是有些缘分。
有些牵绊一旦开始，就会牵扯出之后的一大段，慢慢地变成牵挂。
“我觉得啊，这女孩儿喜欢老板，所以才赖在这不走了。”素琴八卦道。
是这样么？宫灵响起当时山上别的姑娘都哭哭啼啼的，这姑娘却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还表演了一段舞蹈，的确够特别，和黎时亦倒也相配。
以前她没觉得黎时亦有多大的本事，终日游手好闲，靠师父接济经营这家打着侦探社名号的家政公司，有时候还有点让人讨厌。如今不但跑去山上救他们，还能搅毁影组织的基地，杀个措手不及，也算是为自己正名了。
想到这，宫灵不禁心里有些失落，连黎时亦都开始不再是那个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黎时亦，她却还是那个一击就垮的弱者。三年前如此，三年后依旧如此，非但没能找到伤害外婆的凶手，差点连自己的性命都搭进去。明明功夫已经有了很大的长进，为什么还会这样？
或许有必要做点什么来改变现状。
是夜。
今夜无月，风中夹着几丝暑气，闷热的让人透不过气。
宫灵背着一个包裹，轻车熟路翻墙而过，稳稳地落在园子中。空气中依旧是醉人的夜来香味道，房间内烛火摇曳，一道修长的身影投射在窗上。
“方便么？我想和你聊聊。”宫灵隔着一扇薄薄的纱窗询问。
他们一人在内，一人在外。
那身影微动，随后只听咔嚓一声，二人之间的那扇纱窗就被打开。
“进来。”男子淡淡道。
宫灵迈步就要从窗子跳进去，男子伸手拦在她面前。
“走门。”
宫灵瞧了他一眼，悻悻地收回脚，转而到门口。门轻轻一推就开了，男子还站在窗口抬头望天，也不晓得在看些什么。
宫灵从身后的布包中掏出衣服，递到他面前。
“谢谢，已经洗干净了。”
男子目光从上面扫过，并没有伸手接，只是开口问：“你不怪我看了你的身子？”
“看、看了吗？”她以为像他这般气质如兰的人是不屑于做那样的事。
“看了。”男子直言道，甚至语气中都没有觉得任何的不妥。
他不但看了，还看的清清楚楚。那日，她在水中折腾的那一幕重新浮现在眼前。
不知为何，他竟觉得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索性别过头，不再看眼前人。
从那次那件事之后，他还没有找到面对她的方法，难道因为看了她的身子就娶了她？可她未必这么想。
宫灵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原本是因为心情烦乱和事情毫无头绪才想到找他，以为他可以帮她解惑，却不曾想因为他这一句话，反倒更乱了。
“那个……衣服还给你，我先走了。”宫灵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否则只会让气氛更尴尬。她将衣服放到一侧的桌子上，慌张地退了出去。
“等等。”男子忽然开口。
宫灵一脚在门外，一脚在门内顿住。
“不是要找我聊聊？就这么走了？”
宫灵语塞，她原本是这样想的，可是一不小心提到了令人尴尬的话题，直接断了聊下去的可能性，尤其是深更半夜的这个时候。
“等到了营业时间我再来。”宫灵说完快步离开，三两步借力上墙，翻身已到小巷中。
等到营业时间她再来，那时，她是顾客，他是茶馆老板，喝茶聊天，才是最正确的交往之道。
可能因为这几日休息太多，这会儿宫灵倒是格外清醒，也没有急着回侦探社，而是沿着小巷散步，河对面火光冲天，没来得及多想她已经朝那边跑去。
着火的地方是警察局。
宫灵赶到的时候火势已经蔓延到二层，值班警察正努力扑救，不一会儿，火警车嗡嗡鸣笛开了进来，率先跳下车的那个人宫灵还有些印象，是火警队长老金。为免寒暄，她在人靠近之前悄悄离开了。
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进小巷，意识到是谁之时，宫灵已追了过去。
进了小巷，那人却不见踪影。
远处火警的鸣笛声还在，却衬得这巷子里越发清静诡异，静到能听到鞋底触地的声音。
倏地，一道身影从背后闪过，宫灵下意识回头，背后空无一人。就在这时一只手臂忽然横在她的脖子上，近似于冰冷的气息从脖颈呼啸而过。
“别动。”耳边贴近一个声音说，沁入鼻翼的是淡淡槐花香。
如此，宫灵真的不动了。
刀子与脖颈不足厘米的距离，呼吸动作幅度稍大都可能会留下一道印记。
“几天不见，有没有想我？”男子的唇就靠近她的耳侧，说话的时候还能感受到他呼出的温热气息。
“你竟然还有胆子出来。”宫灵冷冷道。
若不是现在脖子上横着刀，她早就一脚踹过去了。
她这个人记仇，他给她下毒的事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说到上次……我想知道便宜了哪个家伙。”男人的一手揽上她的腰，手指在她的皮肤上摩挲着，宫灵掐住那人的手腕制止他的行为。
“有本事把刀子扔了，我们单挑，偷袭和下毒可不像一个男人会做的事。”宫灵讽刺道。
记得以前师父曾同她说过，这世上有很多种人，有的人生性狡猾，不是功夫高就能对付得了的。当时她不信，现在她信了。
“激将法对我没用。”男人异常冷静，丝毫没有被她的话所影响。
“你想怎么样？”人为刀俎，宫灵说话的功夫也没忘想办法逃脱，可惜男人的想法和她一样，即便她东扯西扯也没能让他产生半分松懈。
“怎么样……”男人似乎在思考这个问题，忽然话锋一转，饶有兴趣道：“你说我们俩现在像不像情侣？”
二人均是一声黑衣，身体贴的很近，如果不仔细看，他搂着她的脖子，她握着他的手腕，的确很像。可是他手中拿着刀，她掐着他手腕的动脉，暗地里却是另一番较量。
虽然在这番较量中她处于劣势。
“你见过兵刃相接的情侣么？”宫灵的语气表明自己的态度。
“现在不就是了。”男人大言不惭。
静夜无声，连火警的鸣笛声也不晓得什么时候停了下来。男人保持这个姿势未动，宫灵自然不敢乱动，毕竟刀是不长眼睛的。
“跟我走吧，我们结婚。”也不知过了多久，男人忽然认真道。
宫灵被这话一惊，脖子碰到刀刃上，只觉有什么东西从皮肤擦过，触感冰凉，男人倏地收回手，旋身来到宫灵面前低头瞧她的伤口。
宫灵趁机起脚踢翻他手中的刀，顺势抢过，刀刃抵上他的脖颈。
“是我大意了。”男人轻笑着，却摸向她的脖颈，手指从伤口上面滑过。
“流血了，伤口不深。”他收回手指，那上面沾染着她的血迹。
宫灵不解，这个男人每次落在她的手中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似乎一点都不担心她会要了他的命，难道他以为她不敢么？
宫灵手速极快，刀刃从男人的皮肤表层划过，一道血痕渗出，即便是在昏黄的灯光下依旧格外醒目。
“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也不要和我靠太近，我们没那么熟。”说完，宫灵松手刀子落地，她人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巷子内，徒留男人呆滞在原地。
男人摸摸自己的脖子，微疼，指尖上又是一道血迹，两点鲜红交汇，男人嘴角不禁上扬，面色上有些自嘲的意味。
刚刚的那句话，他可是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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