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梦（二）

　　冰寒千古，万物尤静，心宜气静，望我独神

　　心神合一，气宜相随，相间若余，万变不惊

　　无痴无嗔，无欲无求，无舍无弃，无为无我

　　道家的静心决从来都能让人心平气和，即使不过一时，但也对身心有所裨益。

　　栅栏上的野蔷薇开的正艳，清风徐来，花香暗浮。

　　我正低头心无旁骛地写着静心决，身旁忽然坐过来一个竹月色的身影，带着蔷薇独有清香。

　　鬓边埋进几朵蔷薇，我不知其颜色，伸手就想摘下来，不料他抬手挡住我的手腕。

　　“这是白色的。”

　　我晲了一眼这副吊儿郎当又多情风流的眉眼，嗤笑道：“你的早功可都练习完了？”

　　“那是自然，你师兄我向来天资聪颖，一点就通，早功这种费时费力的东西，修习修习便罢了。”他骄傲地扬起笑容，仔细地端详我的脸，“虽然是几朵白花，但好歹也算给你添了一点颜色，你瞧瞧你，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半分女儿家的活泼妍丽都不见，比老头子都老成……”

　　“这话若是让师父听见，你必定挨板子。”

　　他一下吃了瘪，撇撇嘴道：“啧，一点也没有小时候可爱，真真是让人伤心。”

　　我这位没有正形的师兄名唤许承晋，是师父许平笙的独子，生得一副好皮囊，内里却是顽劣得很。师娘早逝，师父一人拉扯他长大，他乖张的性子惹师父生了不少气。

　　不过归根结底还是父子，他的确承袭了师父的慧根，倒也有自命不凡的资本。

　　我停下笔，颇有无奈地看着他：“所以你过来只是为了扰我清静而已？”

　　“我可不像老头子那么无聊，整日让你写这些劳什子……”他挑眉，把我的静心决拿过去，“默完了吧？跟我走，他让我们俩去祠堂。”

　　我去祠堂，实为祭拜薄家列祖列宗，往年从来都是我一人，为何今年许师兄会与我同去？

　　我满腹犹疑，但只能按下不表。

　　祠堂昏暗，梵烟飘绕，檀香弥漫。

　　东南角落里的香案是开启暗阁的关键。我抚上烛台，手掌用力一拧，墙面悄无声息地转动。

　　许承晋眼中有微微的错愕。看来他仅仅知道我的身份而已，这祠堂里的秘密只有我和师父知道。

　　师父背对着我们，看样子已经等候多时了。

　　“子斓，来。”师父把手中的回魂香递给我。

　　我无言接过，重重地跪在蒲团上，拜三拜。

　　许承晋看我敛眉低迷的样子，轻叹一声，也燃起了香，闭上眼虔诚地俯身一拜。

　　师父走到我面前，遮住了我眼前的光亮。他垂眼看着我，“十年来，我一直不让你接触这些深渊奥秘，可纵然我百般护着你，你也有离开我的那一天。”

　　我俯身叩首不起，开口的声音涩涩的：“师父于我大恩，子斓此生不敢忘。”

　　“你心里一直都有怨，怨我从不让你追寻过往真相，怨我让你这么糊里糊涂地活着。”师父的声音有些飘渺，带着轻微的哀叹，“从前你还小，参不破那些暗潮，如今你十八了，我不能再瞒着你了。”

　　“子斓，今日我就将原原本本的一切都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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