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深陷
长庚在这暗无天日的密室里,已不知呆了多少日。
他身上压着着枷锁,分出两条铁链,牢牢地锁在暗室的墙上。说是枷锁,倒不如说是块儿沉重的铁板,将他的肩部和脊背固定起来,动不得半分。他瘦小的身躯已被压出了两条血痕。
这么多天,长庚只是低着头,跪坐在地上,他的眼睛低垂着,谁也看不到他的神情。若不是还能听到微弱的呼吸声,他简直像一具僵硬的尸体。
“吱呀”一声,密室的铁门被打开,一个修长的身影慢慢走了进来。
那人在长庚身前停下,看到他颓然的身形,对这几日的效果感到很满意。
这几日不理不睬的关押,不过是杀一杀他们身上的怨气,待他冷静下来,才好进行有效的沟通。
这是他们连纵宗门一贯的做法。
“长庚,你叫长庚是么?”
长庚依旧低垂着头,全然不理会他。
“这里是连纵宗门,我正是本门第八代宗主。你虽生在乡下,相必也听说过纵横西北的连纵宗门吧。”
依旧没有回应。
若是平日里,一个小孩儿这样不识好歹,他会因此付出巨大的代价。但今日,面对黑羽翼的唯一血脉,他难得的有耐心。
他蹲下身,伸手,用他那丝绸锦缎织成的衣袖轻轻为长庚擦去额间的冷汗。
“小长庚,你可知,那日要杀你的人是谁?”
他的声音温柔平和,像位慈爱的长者之声。
长庚坐起身,赫然抬头,撑起疲惫的眼帘看着他,身上的锁链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他是皇家的人,是夜宏宫里的一条狗。”
“你天生有金羽翼的传承,夜宏宫本该是你们族人的,却被那些小人,用奸计夺了你们的宫殿,杀光了你们家族之人。”他讲述地是那样义正言辞,仿佛自己也深深地痛恨着那些卑鄙无耻之徒。
他忽然停顿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块玉坠,拿到长庚面前。
这正是爹爹临死前交给他的白玉!
被押到这里之后,他们搜走了他身上所有的东西,如今却又重新摆在他眼前,真是讽刺。
“这上面刻有你的名字,还有一片黑金色羽毛,这正是翼族的信物。你可知千百年来,只有夜宏宫的主人,才有资格拥有它。”
他本想再说点什么,却又摇摇头,轻轻一笑,“罢了罢了,你还不过是个孩子,何必与你说这些。”他将白玉又塞回了自己袖中。
“你只需记得,是夜宏宫的新主人,杀死了你爹,掳走了你娘。”
“长庚,你想不想为你爹报仇,救出你娘亲?”
他蹲在地上,静静地看着面前那个瘦弱的小男孩,长庚没有回应,他也丝毫不着急,耐心地等待着。
良久,长庚慢慢的弯下腰。
他跪在地上,向面前的人磕一头,他大半个身子趴在冰冷的地上,肩上的铁块随着身子一同砸在地上,发出尖锐的响声。
在一阵铁链晃动声里,长庚的声音细微却坚定,听不出一丝情绪。
“长庚愿加入宗门,求宗主成全。”
林宇锋笑了,他轻柔地扶起长庚,一挥手,有人默默上前,端上一碗汤药。
“喝下它,你就是我宗门的人了,我和整个宗门都会帮你实现,你想做的一切。”
长庚静静看着那碗浓稠滚烫的汤药,端起碗,一口气灌了下去。
“小长庚,这是我宗门自制的独门秘药,可助你固本培元,需每三月服下一碗。只是一旦断了药,就恐怕会有性命之忧……从此宗门就是你们的家,只要你不背叛,永远效忠于宗门,就不必担心什么,你可明白么?”
“长庚明白。”
“好孩子,快起来。还不快解开!”他转身,向身后的人喝道。
枷锁去掉,锁骨上那两道极深的血痕却更加显目。
林宇锋似是怜惜地看着那道伤痕,语气一改先前的柔和,又变得阴沉而冰冷,“是谁给长庚带上这样重的铁块?没看见他还是个孩子么?”
“回禀宗主,是属下吩咐的……只是往常一贯如此,属下实在不知……”
“送去刑司,重重打五十鞭。”
“宗主!宗主饶命啊……”那倒霉的人被拖走,他怎么也不明白,明明是按着宗照门的规矩办事,为何要受惩罚?五十鞭,只怕打得半死不活了。
长庚静静站在一旁,低垂着头,跟在林宇峰身后,缓缓走出了密室。
密道的尽头,通往外界的大门敞开,透出一线天光。他下意识用衣袖挡住了眼睛。阳光么?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另一个地狱之门。今以后,他的世界里怕是再没有阳光了。往后的日子,自己还将在这地狱里挣扎。
也许是阳光太刺眼,一道晶莹的泪珠,顺着男孩儿瘦削的脸颊流下,滴落在地。
爹爹,你告诉我,要好好活着。
我答应你。
我还有太多的疑惑与困扰要去探寻。我还有太多必须要做的事。
我如今受困于奸人之手,难以脱身。
我如今孤立无助,将日日行走在生死边缘。
但是没关系,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我一定好好活着。
……
“你还有脸回来!”
慕容复将桌上一盏陶瓷杯狠狠摔在地上,满眼怒火,看着脚下跪着的黑衣人。
“竟然被那宗门的人坏了事,今后我们的祸患将越来越大!”
那黑衣人全身紧绷,跪在地上恭敬地道,“属下甘愿领罚。只是属下有一事不解,我等行事绝对隐秘,连纵宗门如何得知那村庄里有黑羽翼血脉,提早埋伏在山里的?莫非他们也得到了可以探寻黑羽翼行踪的暗魂珠……”
“此事之后再议。那宗门比我想象中实力更强大,早晚是祸患。”慕容离眯着眼,看着地上的黑衣人。
“凝风,我相信你的忠心,只是这么些年,你也终于是老了么?以后不必再执掌暗影卫。明日起,由你的儿子凝弦担任新一任暗影卫首领。”
“多谢陛下不杀之恩。属下遵命。”
他像一阵风一般消失在大殿内,莫容复立在窗边,一手摸着那颗重新褪去金光的暗魂珠,一手紧紧地握成拳。阳光照耀下,他的眼神决然,冷漠,而又暗含杀气。
女儿,你在大陆那头,一切顺利么?
父皇极力稳定这来之不易的权力,为你铺好以后的路,只为等你归来,让我们家族重现古老的辉煌。
这将是前所未有的壮举,你的目光比我还要远大,父皇这辈子未完成的心愿,将交由你来实现。
他抬头,站在高高的夜宏宫的窗边,负手向南方望去。
前方最近处,是这片土地最繁华的京城,再远处是绵延的山脉,再往远处,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弱水,再远处……便茫然缥缈,似是天地的尽头。
但他知道,弱水的那一头,有一片更加繁华美好的土地,那仿佛是天境一般,虽难以见到,却令他神往。
……
弱水南岸。
帝京,玉衡宫。
“着女王圣喻,即日起,封二公主杨舜英为女相,掌管宫中一切事务。”
前来通报的女官将相印交给舜英,她正跪在玉衡宫的正殿内接旨谢恩。
她低着头,恭敬地接过墨绿色宝玉制成的相印,无人看见她此刻微微勾起的红唇。
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女王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这些日子她一直尽心地照顾女王的起居,不让任何人插手。
只是那看似恭孝的照料,却让女王的病一日日沉重下去。
前天早上,她就当着女王的面,将两位德高望重的医官大人狠狠训斥了一顿,更是一味自责,埋怨自己照顾得不到位。
女王即无奈,又感动,第二日就下令将相印交给了她。
没有人会知道,只要由她亲自照料,女王的病就永远不会好转。
她在群臣的祝贺跪拜声里,起身,出殿,坐上华贵的撵轿,往内宫方向而去。
她掀开车窗,露出一张极美的少女面容,只是眼睛里散发出的阴翳的光,却和遥远之外那双有些苍老的男子的神色极为相像。
父皇。
如今一切顺利,只待女儿慢慢削弱了那大皇子杨舜青的军权,再除掉自己那个天真的妹妹,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您且等一等,就快要实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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